第九章 紫衣侯府 近子夜。 侯府大厅里的炉火比灯火还亮,落地长门扇扇紧闭,寒风在门外怒吼,而大厅 里却一丝不闻。 紫衣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对着风尘仆仆的韩家弟兄,久久不发一语。 他的宝贝独生女儿侯滢,正亲亲热热地倚在他身旁,轻轻地为他捶着肩膀…… 韩风、韩雨拘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满面羞愧的垂着头,好像正在等待着紫 衣侯的责怪。 可是紫衣侯却忽然淡淡道:“你们也不必难过,怪只怪咱们的消息不够正确, 连公孙策都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关洛道上的小人物,更何况你们……” 韩风、韩雨终于松了口气,紫衣侯忽又叹了口气,道:“一个能在‘风雨双龙 剑’下独撑三十招的人,竟说是个小人物,江湖上的传闻,也未免太离谱了。” 侯滢却抬起头来,明一兄的眸子闪着光彩,道:“那个亚马……真的这么厉害?” 紫衣侯突然目光一凝,侯滢立刻闭紧了嘴,不敢作声…… 韩风突然抬头道:“属下认为那亚马行迹十分可疑,咱们应该仔细查查他的来 历。” 韩雨接道:“说不定重复思想不到的发现。” 紫衣侯静静的听着,韩风又道:“属下怀疑他极可能跟马大侠有点关系。” 韩雨道:“‘铁剑追魂’马致远马大侠!” 紫衣侯悚然动容,道:“可是,马大侠遇害已近二十年,从没有听说他还有后 人留在世上……” 韩风道:“但属下总觉得他的武功招式中,有马家铁剑的影子。” 韩雨道:“而且其中有几招,铁定是从追魂十八剑里变化出来的。” 紫衣侯想了想,道:“好吧,改天你们把那几招练给我看看……也顺便让我看 看你们那套剑法有没有进境,怎么会被人糊里糊涂的走了三十招。” 韩风、韩雨急忙称谢。 就在这时,小婢秋儿捧着一碗茗茶走进来。 紫衣侯刚想接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又将手缩了回去。 韩风、韩雨已同时拔剑,目光紧盯着右上方的天窗。 小婢秋儿娇喝了声:“甚么人!”碗盖脱手打出,不仅反应奇快,劲道也十足。 一条黑影越窗而入,身在空中,众人已认出竟是总管公孙策。 韩风、韩雨急忙收剑,秋儿俏脸早已涨红。 公孙策飘然落地,满身俱黑,只有手上抓着个雪白的东西,正是秋儿打出的碗 盖。 秋儿忙道:“小婢莽撞,请总管包涵。” 公孙策却道:“打的好,下次再碰到这种场面,尽管用热茶招呼他,千万别客 气。” 秋儿释然,将茶捧交紫衣侯手上,含笑而退。 紫衣侯接过碗盖,在茶上拨了拨,喝了口茶,这才看了公孙策一眼,道:“你 在搞甚么鬼?放着大门不走,怎么钻起天窗来?” 公孙策陪笑道:“属下是急着赶回来替两位韩兄请罪的。” 紫衣侯道:“胜败兵家常事,何罪之有?” 说完,低头喝茶,好像根本没将两人的过失放在心上。 公孙策满意的笑了笑,转对韩家弟兄道:“两位一路辛苦,请回去休息吧。” 韩风、韩雨面含感激,躬身而退,刚刚走出几步,忽然同时停步转身。 韩风道:“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向总管禀报。” 韩雨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公孙策道:“请说!” 韩风道:“那‘江湖野马’可能跟‘金燕子’联上手了。” 韩雨道:“铁定联上手了,因为‘金燕子’的包袱还在那亚马手上。” 公孙策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韩风、韩雨转身出门,步声逐渐远去。 紫衣侯突然恨恨道:“这两个糊涂虫,误了我整个大事!” 公孙策笑笑道:“侯爷尽管放心,那小子跑不掉的。” 紫衣侯道:“你说话可倒轻松,如果他真的跟‘金燕子’联上手,那就更难办 了。” 公孙策却忽然神秘兮兮道:“属下刚刚才从县衙的迎宾馆回来。” 紫衣侯道:“你到迎宾馆去干甚么?” 公孙策道:“这几天单毅城刚好住在那里……” 紫衣侯一怔!道:“单毅城?哪个单毅城?” 公孙策道:“西厂锦衣卫的高手……” 紫衣侯变色道:“公孙先生,你可不能胡来,任何人都能沾,唯独西厂的人, 咱们可千万沾不得。” 公孙策道:“属下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紫衣侯道:“那么你去找他干甚么?” 公孙策道:“属下只不过悄悄在他床头留了一张条子。” 紫衣侯道:“留甚么条子?” 公孙策道:“告诉他‘金燕子’的下落。” 紫衣侯道:“单毅城跟‘金燕子’有甚么关系?” 公孙策眼神一动,欲言又止。 紫衣侯抬头道:“你们……都退下!” 包括侯滢在内,厅堂上的人全都乖乖退下,公孙策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侯爷 大概也知道,单毅城这个人武功既高,人又精明,所以人称‘滴水不漏’但他却有 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好色如命。” 紫衣侯道:“哦?” 公孙策道:“两年之前,大概是这家伙走了背运,居然让他碰上个颇具姿色的 女煞星……” 紫衣侯道:“‘金燕子’?” 公孙策道:“不错,于是他千方百计,用尽各种手段,终于把‘金燕子’给弄 回来,谁知在紧要关头‘金燕子’却出其不意的下了毒手。” 说着,以手做刀状,狠狠的往下体一比。 紫衣侯怔了怔!突然纵声大笑,公孙策也在一旁边笑边摇头。 过了很久,笑声才静止下来,紫衣侯喘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他正好可以 进宫去享享清福,何必再在江湖上奔波?” 公孙策道:“属下也是这么想,可是单毅城却想不开,到处捉拿‘金燕子’非 置她于死地不可。” 紫衣侯道:“于是你就想以恶制恶,以毒攻毒……” 公孙策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紫衣侯道:“好,这样一来‘金燕子’那两条腿又有得跑了。” 公孙策突然干咳两声,道:“至于‘江湖野马’那件事,也请侯爷放心,他再 能,也逃不出咱们的掌心。” 紫衣侯道:“哦?你又做了甚么安排?” 公孙策笑笑道:“那小子今晚住在魏寡妇客栈,据说他跟魏家老五交情不错, 住得一定安心得很,他作梦也不会想到客栈里有咱们的人。” 紫衣侯道:“魏家老五是不是又叫‘蛇鞭’魏苏?” 公孙策点头道:“正是,侯爷的见闻广博,属下钦佩。” 紫衣侯道:“你想在客栈里捉他?” 公孙策道:“我只吩咐他们暗中施点手脚,把他用车拉回来,如果事情顺利, 明天午饭的时候,他已是侯爷的座上客了。” 紫衣侯道:“希望这次不要再出差错。”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公孙策皱眉道:“甚么人?” 门外答道:“属下陈平。” 公孙策立刻道:“进来。” 话刚说完,一个短小精干的人已如风而入,风刚吹到,人也到了面前。 他手上捧着个极小的纸卷道:“启禀总管,这是刚刚接到的魏家寨传书……” 公孙策打开纸卷一看,面色不禁一变。 紫衣侯道:“甚么事?” 公孙策尴尬的笑了笑,道:“又被那小子溜掉了。” 紫衣侯面色也不禁微微一变,道:“这件事你要多用点脑筋,时间拖得愈久, 对咱们愈不利。” 公孙策道:“属下知道。” 紫衣侯摇头,叹气。 公孙策却若无其事的打量着陈平道:“你最近的脚程怎么样?” 陈平笑嘻嘻道:“总管有甚么差遣尽管吩咐,快腿陈平是跑出来的,不是吹出 来的。” 公孙策满意的点点头,道:“以你的脚程赶到五龙会总舵要多久?” 陈平道:“最多一个时辰。” 公孙策道:“好,替我传话给青老大,叫他尽快在马家渡上下十里布网,准备 在水里捉人。” 陈平道:“是。” 公孙策又道:“顺便替我放个风,就说单毅城已到了马家渡附近,叫‘金燕子 ’赶紧开溜!”话刚说完,陈平已不见。 紫衣侯斜瞟着公孙策,道:“这样行吗?” 公孙策自信满满道:“侯爷放心,这叫做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紫衣侯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凌晨,天还没有完全亮…… 亚马连夜离开那魏寡妇客栈的温暖床铺,伫立江边。 寒风刺骨,江面冷雾弥漫,没有人迹,没有船只,只有丛丛芦苇随着寒风在水 边摇摆,景色十分苍凉。 亚马举目四顾,神色间充满失望。 风渐静止,芦苇仍在不停的摇摆,一艘小舟从芦苇丛中摇荡而出。 亚马大喜过望,急忙奔赶过去。 摇舟的人已大声喊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害我等了大半夜,冷死了。” 亚马惊愕得已闭不拢嘴,摇舟的竟然是“金燕子”。 小舟转眼已靠岸边“金燕子”已冻得面无血色,身体仿佛也在不停的颤抖。 亚马不免有点怜惜,又有点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儿渡江?” “金燕子”冷冷道:“如果连这点事都估不准,我凭甚么拿你三成?” 亚马不讲话了,他不但很佩服这个女人,也突然发觉这个女人很可爱,几乎比 “玉玲珑”还要可爱。 “金燕子”已急形于色道:“快点上来,再迟恐怕就过不去了。” 亚马莫名其妙道:“为甚么?” “金燕子”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五龙会的人马,立刻就到。” 亚马莫名其妙道:“五龙会?五龙会是甚么玩意?” “金燕子”笑道:“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五条蛇,但是水底功夫却是一流,附庸 在紫衣侯的羽翼下讨生活……” 亚马慌忙跃上小舟,舟身一阵摇晃,一个站脚不稳,整个扑在“金燕子”冻得 冰冷的身子上…… 尤其她那张红噗噗的脸庞,亚马用自己滚热的脸挨贴上去,有意要让她温暖一 些…… “金燕子”用力要推开他,谁知亚马的一双手极有魔力,他的嘴唇更有魔力, 甚至连他呼吸的气息都极有魔力! “金燕子”立刻就溶化在他的嘴唇亲吻之下,享受着他上下其手的抚摸,贪婪 地用力吸着他的气息……她立刻就燥热了起来,双双倒入船板上…… 突然她用力吸吸鼻子,用力一挣,道:“你有过女人!” 亚马继续缠住她笑道:“亚马有女人,一点也不稀奇!” “金燕子”却用力推开他,大声道:“你刚刚才有过女人,你刚刚才从那个女 人身上起来,甚至都没有洗一洗……” 亚马叹道:“我连逃命都来不及,哪来时间洗?” “金燕子”奋力推开他,一跃而起,冷冷道:“以后少碰我……三成,不包括 这个!” 亚马笑咪咪地道:“几成才包括?” “金燕子”冷冷的瞪着他道:“你这个人应该并不太笨……” 亚马道:“我的确不算太笨,有的时候好像还聪明得很。” “金燕子”道:“如果你真聪明,就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侮 莫及。” 亚马一想起有关她对付男人的传说,就马上弹起来,远远的躲在船头,那副神 情,就好像刚刚才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 “金燕子”冷笑道:“所以咱们最好在商言商,此后除了生意之外,其他一概 免谈。” 亚马忙道:“好,好。” “金燕子”却能在刹那间媚眼横飞,道:“除非我自动送上门来……” 亚马仍有些心虚,道:“是,是。” “金燕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件事你不妨好好记住。” 亚马道:“甚么事?请说。” “金燕子”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人家对我好一分,我想尽办法也要 还他两分,假如有人胆敢欺负到我头上,哼!单毅城就是个绝好的榜样。” 亚马不停的点头,他当然也听说过单毅城的遭遇。 单毅城是西厂的锦衣卫,随时可以进宫当太监,可是,如果要亚马当太监,不 如杀了他! “金燕子”突然指着他肩上的花布包袱,道:“那是甚么?” 亚马急忙从肩上解下来,双手托给她,道:“你看,我对你不错吧?连逃命的 时候,都不忘记你的东西,这种朋友到哪儿去找?” “金燕子”居然又像个温柔的女人一样,白了他一眼,接过包袱,同时送上一 个香吻…… 亚马受宠若惊了,他不知道这女人是真是假?他手足无措,全身僵硬…… “金燕子”却钻进了他的怀中,争取着他的体温,娇声道:“怎么啦?人家现 在自动送上门来了,你却不要!” 他已被她钻得倒在舱板上,那里有大堆的渔网帆篷之物,她随手拉了过来,就 二人一起盖上…… 亚马叹道:“你是真的吗?我可不想当太监……” “金燕子”已经口齿不清,伊伊唔唔着:“这次我是主动,你就知道是真是假 的了……” 这小舟已开始在水中剧烈地摇晃起来,直向冷雾弥漫的江心飘去…… 天色渐明,冷雾渐散…… 小舟越过江心,对岸枫林在望…… “金燕子”忽然停桨细听,神色突变。 亚马环目四顾,一无所见,不禁大声问道:“怎么了?” “金燕子”道:“糟了,五龙会的人已经到了。” 亚马又回头望了望,道:“在哪里?” “金燕子”急忙整衣,指指舟下。 亚马叹道:“好像比你估计的更快。” “金燕子”叹息道:“公孙策这家伙真不简单。” 亚马也叹了口气,道:“难怪江湖上都称他为‘神机妙算’!” “金燕子”打量着对岸的距离,道:“你过得去吗?” 亚马不想任意展露他的真实本领,尤其是他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 点通”他随手抓起一块木板,道:“有这东西大概还可以……你呢?” “金燕子”傲然一笑,道:“如果这点距离就把我难倒,我还有甚么资格叫‘ 金燕子’?我还有甚么资格拿你那三成?” 说话间,小舟已在摇晃,亚马几乎跌出舟外,幸亏“金燕子”将他拉住。 舟底已有凿孔声,亚马急将木板扳成几块,道:“我得先走一步,咱们在右边 的枫林见。” 说着,已将手中第一块木板投出去,木板刚落水面,人也飞了出去,足尖在那 块飘浮的木板上轻轻一点,身形又已腾起! 第二块木板也已投出,倏然间,他的人就像只点水的蜻蜓,几个起落已跃上对 I序。 “金燕子”看得连连摇头,好像还嫌他太笨,她向水里接连刺了几刀,惨叫声 中,她的人也如流星般疾射而出,身子轻得就像只翦水春燕一样,竟踏波直向对岸 奔去…… 只剩下一条被凿破的船,在江心打转,终于沉没…… 水中冒出几条人影,是五龙会的水中高手…… 人影很快上岸,聚到一起,伸手取下极薄、极细致油皮头罩,露出姣好的面貌, 竟然都是长发披肩的少女! 滴着水珠的紧身水靠,将她们水蛇一般的纤腰,修长的腿,更衬托得窈窕的身 材,青春美艳…… 两名少女被“金燕子”的红鞘短刀刺伤,其中一名叫小白的少女,一面裹伤包 扎,一面恨恨咒骂:“可恶的‘金燕子’!” 另一名叫小蓝的少女更是咒骂道:“不要脸,还主动献身,送上去……” 突地脸红住口,另一名叫小绿的少女道:“结果竟然被她逃脱,下次绝不饶她!” 还有一名少女叫小黑,道:“你们怎么啦?我们要的不是‘金燕子’是那个江 湖野马!” 小白叹道:“那匹野马,跑得比‘金燕子’更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小黑道:“你放心,大姊在前面等着,他逃不掉的……” 亚马穿越枫林,忽然警觉到左侧林中似有动静。 此刻他自知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会有埋伏陷阱在等着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步步为营……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 虽极细微,他仍能很快听出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而且是负伤之后的挣扎呻吟声音! 亚马有时也深恨自己,为甚么总是对年轻少女的声音这么敏感,而且每次一遇 到这种情形就拉不动腿…… 他终于忍不住转向左侧林中,果然见到一名身着鱼皮水靠,秀发披肩的美貌少 女,不知怎么搞的?不小心踩到猎人的陷阱,竟被高高地倒吊在树梢…… 那少女见到有人,立刻开口呼救,亚马却先打量一下四周,确定这里没有危险, 这才走过去,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被吊在这里的?” 那少女一见到他,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 亚马一怔!道:“你认识我?” 那少女道:“你不是亚马么?大名鼎鼎的‘江湖野马’公孙先生早就把你的容 貌详细说给我们听了……” 亚马道:“你们……我明白了,你们是五龙会的……” 那少女道:“你是怎么闯过她们拦截的?” 亚马吃吃笑道:“就凭你们五条小水蛇,也能拦得住我么?” 那少女叹道:“你走吧……” 亚马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少女诧道:“我们这样对你,你还会关心我么?” 亚马笑道:“我不会凭白无故的救你,我当然是有交换条件的。” 那少女颇为难,道:“甚么条件?” 亚马道:“告诉我,你叫甚么名字?” 那少女一怔!道:“就是这么简单的条件?” 亚马道:“对,就这么筒单。” 那少女道:“我说了,你真的肯放我下来?” 亚马道:“真的。” 那少女狡狯地眨着眼睛道:“我如果随便说一个名字,你也肯放我下来?” 亚马点头道:“肯!” 那少女道:“我叫小青。” 亚马道:“原来你们五龙是以五色为名,你叫小青,那么另外四位,一定是蓝、 绿、白、黑,对不对?” 小青道:“咦?你怎么不猜红、橙、黄……” 他打量她被吊住的绳索,一端向下延伸,绑在一株树根部位,亚马走过去,一 面为她解开绳结,一面道:“蛇儿在水中,总要接近水的冷色才合适……” 小青道:“你倒聪明,果然被你猜对……” 绳结解开,亚马拉住绳索,缓缓将她放到地面,正要过去解她手脚上的扣结, 谁知脚下有异“哗”地一声,一面巨大的网,将他往上兜起! 亚马大吃一惊!匆忙中飞身将小青扑倒在地上,大喊道:“小心!” 小青惊急闪让,却没有亚马的动作快,一下就被他扑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张巨网已经“呼”地一声,将他二人一起兜住,高高吊起! 那网设计得忒也古怪,不止将他二人高高吊起,而且也紧紧缠住,愈是挣扎, 缠得愈紧!就这样,小青就被亚马紧紧地拥在怀中,大喊大叫道:“放开我,放开 我!” 亚马叹道:“我当然想放开你,可是……” 小青当然知道这网愈是挣扎,缠得愈紧,于是她只好放弃挣扎,乖乖躺在他怀 中,叹气道:“这网子只要捉你,为甚么要把我也拖进来?” 亚马道:“咦?你怎么知道只是要捉我?” 尘青道:“本来就是我们设计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亚马道:“你们为甚么要设计这东西?” 小青道:“因为我们猜测在水面上未必能捉得到你……” 亚马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亲身当‘饵’演一场戏,诱我上钩?你以为这样就 一定能捉住我?” 小青瞪他一眼,道:“你不是已经在网子里了?” 亚马笑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被捉的么?我如果不故意将你也扑倒,我 会躲不开这张网么?” 小青一怔!道:“你为甚么不闪开?为甚么要故意将我也扑倒,故思被捉到?” 亚马道:“那是因为你生得太美,这是千载难逢,能够与你在一起的机会!” 小青叹道:“你真会说话……” 亚马道:“我不只会说话,而且会采取真正的行动……” 说着他就找到她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她又惊又急,想要挣扎,却已溶化 …… 亚马号称“武林种马”,对女人有异乎常人的魅力,他的吻有魔力,他的双手 更有无限的魔力…… 小青已经溶化得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沉浸在他双手带来的喜悦中…… 渐渐的,他剥除了她那袭紧身水靠,也开始剥除了自己的衣衫…… 接触到她的裸体,两具肉体就自然而然的紧紧缠在一起,而亚马腹中的“丹田 之气”又开始火热…… 欲念又开始高涨,身体的某部分又开始坚硬! 却听得到,听到他的心跳像擂鼓,听到他的呼吸急促。 却感觉得到,感觉到他全身火热,皮肤发烫。 被他这样热情地拥住,小青也莫名其妙地变得心跳像擂鼓,呼吸急促。 她也莫名其妙地全身火热,皮肤发烫…… 她也莫名其妙地变成亢奋,变成激情…… 这网兜是有弹性的,高高悬吊在树梢的网兜里,悬吊着这两个激情的人,使他 们比躺在任何的弹簧床或是席梦思上面更柔软、更有弹性。 亚马几乎不用甚么力,就能随着悬吊的弹力与波动,造成很深的运动。 这种运动造成的刺激,是小青早已潜在的需求欲望,却也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愉 快经验! 不多久,她就欲死欲仙了…… 隔了许久,小青终于从虚弱脱力中渐渐回神过来,却伏在亚马怀中哭泣起来… … 亚马心中一阵歉疚,深深吻着她,道:“对不起,是我欺负了你……” 小青摇头道:“不,是我对不起你,我出卖了你……我设计这个网兜捉住你, 是要卖给公孙策……” 亚马皱眉道:“为甚么呢?” 小青叹道:“因为我们五姊妹,势单力薄,这里又是他紫衣侯府的地盘……在 人矮檐下,谁能不低头!” 亚马道:“那你就把我送过去呀?干么要叹气?” 尘目道:“可是现在,人家我,又舍不得啦……” 亚马道:“你希望没有捉到我?” 小青道:“不,如果没有捉到你,我又怎能跟你这样……” 亚马道:“那么,你希望如何?” 小青叹道:“我不能昧着良心把你卖给他,我真希望放你走,可是……” 她挣动了一下,可是这结实的网兜已牢牢地将他二人缚在一起啦…… 亚马却笑着伸手,在这结实的网兜结绳之处,轻易就解开来,小青惊异中,亚 马已抱着她滚落地面。 小青惊异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亚马笑道:“这没有甚么稀奇,因为我恰巧是渔夫的儿子,我恰巧懂得这种绳 结……” 小耆道:“你运气真好,你总是这么好运气么?” 亚马笑道:“有时我的运气简直坏透了,今天是因为遇到你,运气才会这样好 的……” 他抱着她深深一吻,道:“谢谢你肯放我走,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说完不再犹豫,认明方向,掉头便奔去…… 亚马很快就已找到铺满枯叶的林中小路,飞奔赶去。 但前面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的本领真大,才一见面,就把人家给搞了 ……” 亚马吓了好大一跳:“你怎么知道?” “金燕子”道:“我亲眼看见你抱着她一起被吊上去,怎么会不知道?” 亚马道:“你怎么不救我?” “金燕子”撇嘴道:“这种送上门来的美食,我若出面打断,你岂不恨我一辈 子?” 亚马尴尬的笑道:“你的语气似乎有些吃醋……” “金燕子”微微一叹,道:“我凭甚么吃你的醋……说吧,现在要往哪边走?” 亚马道:“附近有没有吃东西的地方?” “金燕子”道:“饿了?” 亚马道:“饿得快啃树皮了。” “金燕子”往前一指道:“穿过树林,就是李老头的茶棚,东西虽然不怎么样, 填肚子是一定没问题。” 亚马甚么话都不说,拔腿就朝“金燕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渐爬起,温和的阳光透过枯枝,渗入树林,多少给阴冷的林中带来了一 些暖意。 两人埋首疾行,各怀心事,脸色也随着明暗的阳光变幻不定。 突然,两人同时停步,同时回首后顾。 林中一片寂静,四周渺无人迹,可是两人的神色却同时一变,相互望了一眼。 亚马“飕”的窜上枝头,“金燕子”也拔刀隐身树后。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面目清秀,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蓬头垢面, 衣衫褴褛,活像个小叫花,匆匆而来。 这孩子一边走着,一边却像条猎犬般伏身察看地上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两人藏 身之处…… “金燕子”忽然闪身而出,一刀砍了过去。 那孩子身法非常敏捷,身形一晃,已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半晌才露出半张脸道 :“‘金燕子’你我并没有甚么深仇大恨,何必见面就下毒手?” “金燕子”狠狠道:“小丁当,你他妈的胆子愈来愈大了,居然敢跟踪起你姑 奶奶来了!” 小丁当急急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跟踪你,是专程赶来给你送信的。” “金燕子”道:“送信?” 小丁当道:“嗯,两件事很重要。” “金燕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没空跟你罗嗦!” 小丁当道:“你要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金燕子”没好气的道:“坏的。” 小丁当道:“‘金燕子’你要小心哪,单毅城那老家伙就在附近。” “金燕子”惊慌四顾,定了定神,才道:“单毅城来了又怎么样?他又能将我 奈何?” 小丁当道:“我知道你腿快,他追不上你,可是事先有个防备,总比突然碰上 好,你说对不对?” “金燕子”这才还刀入鞘,神色也缓和不少。 小丁当从树后走出来,依然不敢太靠近“金燕子”生伯她又给他一刀。 “金燕子”道:“第二件呢?” 小丁当立刻眉开眼笑道:“天大的好消息。” “金燕子”冷冷道:“说吧!” 小丁当打拱作揖道:“‘金燕子’恭喜你,你要发财了。” “金燕子”瞪眼道:“发你奶奶的棺材,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揍人了!” 小丁当忙道:“慢点,慢点……我说的是实话,有笔大生意,只要你肯做,保 证你发大财。” “金燕子”嘴巴一歪,道:“你这丐帮小叫花子,会有甚么大生意?真是笑死 人。” 小丁当道:“我可要特别声明,我不是叫化子,更不是丐帮,我只是逃家太久 了,弄得一身脏……” “金燕子”哼道:“穷得脱底,生意会有多大?” 小丁当急道:“大,大得吓死人,一旦得手,包你两辈子都用不完。” “金燕子”道:“哦?说来听听……” 小丁当朝四下扫了一眼,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前几年江湖上盛传的那批藏 金,突然又出现了。” “金燕子”大眼睛一眨,道:“哦?” 小丁当道:“听说那张藏金图前几年还出现在天地盟的关大侠手上。” “金燕子”道:“后来呢?” 小丁当道:“谁知关大侠名声虽大,福分却太薄,被一个杀手谋害,不但夺去 了性命,也夺去了那张藏金图……” “金燕子”道:“这件事早就传遍江湖,还要你来告诉我?” 小丁当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戏还在后头呢。” “金燕子”道:“说下去。” 小丁当喘了口气,继续道:“许多年后的前些日子,那张价值连城的藏金图, 又被另一个杀手夺到手中……” “金燕子”道:“还有呢?” 小丁当道:“那家伙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楣?凭空得到那张大家争得你死我 活的东西,可怜他直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那张东西的价值呢?” “金燕子”不耐道:“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小丁当道:“是,是……那家伙在关洛道上也小有名气,江湖上都叫他‘江湖 野马’,你别看他笨头笨脑,却极可能是个名门之后,昨日紫衣侯门下居然有人料 定他是当年‘铁剑追魂’马大侠的后人。” “金燕子”讶然道:“真的?” 小丁当点头道:“嗯,紫衣侯门下既然有人这么说,可能性就很大……不过如 果他真是马大侠的后人,那就好玩了。” “金燕子”道:“就算他是马家的后人,充其量也不过多几个人追杀他,又有 甚么好玩?” 小丁当道:“难道你不知道当年马大侠的儿子,跟袁紫琼自小就订了亲?” “金燕子”道:“哪个袁紫琼?” 小丁当道:“就是这几年名震武林的‘断虹枪’袁紫琼。” “金燕子”动容道:“有这回事儿?” 小丁当道:“嗯,只可惜人家袁家现在正如日之中天,而马家却早就完了,这 亚马本身又不争气,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终日浪荡江湖,一事无成……你想想,这 两个人怎么能够配在一起?将来怎么……同床共枕?” 说到这里,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金燕子”皱眉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小丁当急忙止住笑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怎么把那件东西弄过来。” “金燕子”道:“你打算怎么下手?” 小丁当道:“听说那亚马既贪酒、又好色,见到漂亮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所 以只要咱们找到他,凭你‘金燕子’这身本钱,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 “啪”地一声,小丁当已挨了一记耳光。 “金燕子”指着他鼻子骂道:“他妈的,你把你姑奶奶当成甚么人?” 小丁当一手捂脸,一手乱摆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叫你在 前面吸引他的注意,我趁机从后面下手,只要一下,这一百万两黄金就变成咱们的 了。” “金燕子”呆了呆,道:“你……你说甚么?一百万两金子?这么多?” 小丁当道:“对,整整一百万两!到时候你五十,我五十……不不不,你六十, 我四十,我们岂不是‘卯’死了?” “金燕子”瞪眼道:“甚么是‘卯’死了?” 小丁当道:“那是闽南语‘发死了’的意思!” “金燕子”目瞪口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呐呐道:“一百万两……一百万两!” 小丁当道:“‘金燕子’你不妨仔细想想,如果你有了六十万两黄金,起码你 可以盖一座看不到边的庄院,用二百名老妈子,三百个婢子,四百个家丁,五百名 贴身护卫,六百名护院,养七百匹马,八百头牛,九百只羊,然后再嫁……” “金燕子”接口道:“再嫁一千个老公?” 小丁当道:“不不,嫁一个起码也有五十万两身价的老公,真是享不尽的荣华 富贵,岂不比终日浪荡江湖要好得多?” “金燕子”冷笑道:“你想得可真美。” 小丁当急道:“并不只是想,只要你‘金燕子’一点头,那批东西就是咱们的 了。” “金燕子”道:“就这么简单?” 小丁当道:“比你想像的还要简单得多,可是要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金燕子”道:“为甚么?” 小丁当道:“因为我胖七哥随时都可能赶到。” “金燕子”道:“你胖七哥是谁?” 小丁当道:“我们丁家有几个胖七哥?” “金燕子”道:“‘勾魂弥勒’丁月亭?” 小丁当道:“对,就是他。” “金燕子”道:“他来了又怎么样?” 小丁当道:“我胖七哥也不知甚么时候认识了亚马,两个人臭味相投,交情好 得不得了……万一他真的赶来,两人一联上手,那就难办了。” “金燕子”道:“他既是你七哥,自己人,岂不是更好谈?” 小丁当叹了口气,道:“唉!你不知道,我跟这个七哥八字犯冲,见了他我就 腿软,别说合作生意,就算他送给我东西,我都不敢要。” “金燕子”歪嘴一笑道:“你这点出息,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家,再等个三、五 年长大成人,娶个老婆,生一堆孩子抱抱算了……” 小丁当道:“‘金燕子’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啊!” “金燕子”道:“小丁当,老实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意思跟你合作。” 小丁当道:“为甚么?” “金燕子”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合伙人。” 小丁当道:“哦?是谁?” “金燕子”抬手一招,亚马飘然而落。 小丁当愕然的望着亚马,道:“就是他?” “金燕子”点头道:“就是他。” 小丁当道:“他……他是甚么人?” “金燕子”淡淡道:“这个人武功不高,人品也不怎样,既贪酒、又好色,连 是哪家的后人都没搞清楚,但他却有一样人所难及的长处。” 小丁当急忙追问道:“甚么长处?” “金燕子”道:“他的名头很唬人,有人一听到他的名字,撒腿就跑,连头都 不敢回一下。” 小丁当呆了呆,道:“哦?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金燕子”瞟了亚马一眼,得意洋洋道:“他叫亚马,也有人叫他‘江湖野马 ’!” 小丁当张口结舌的愣了半晌,突然一个旱地拔葱,身形倒射而出,转眼已失去 踪影! “金燕子”看着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又想起那庞大的数目,不禁开怀大笑。 亚马只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直待她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金燕子”扭头望着他,脸上依旧笑意盎然。 亚马却一丝笑容都没有,只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金燕子”回首一瞧,神色大变。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并排站着三个人。 中间是个须发斑白,嘴上无须的官人,身着白色的官服,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 银狐披风,相貌堂堂,神情凛然。 两旁是两名侍卫,衣着鲜明,体态威武,远远望去,使人不寒而栗。 亚马忽然问道:“是不是西厂锦衣卫?” “金燕子”道:“不错。” 亚马忽然问道:“是不是单毅城?” “金燕子”道:“正是。” 亚马道:“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金燕子”冷笑道:“如果我连这点小场面都没法料理,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亚马笑笑道:“那么你就自己慢慢去料理,我先到李老头的茶棚等你,怎么样?” “金燕子”道:“好,不见不散。” 亚马含笑挥手,大步而去。 “金燕子”霍然拔刀,身形疾射而出,目标并不是单毅城,而是相反的方向。 单毅城与两名侍卫已同时腾身而起,飞快的朝“金燕子”的去向追赶下去! 林外阳光普照…… 群峰耸址,视野非常辽阔,唯一缺少的是一条通往对崖的道路。 “金燕子”千方百计的奔出树林,正想一展脚程,却意外的走上一条绝路! 她站在崖边,心急如焚,一涧之隔,犹如阴阳两岸! 想要回头,单毅城和两名侍卫已然赶来,三人成三角形状将她包围在中间。 单毅城得意的望着她道:“‘金燕子’几个月不见,你长得更漂亮了!” “金燕子”恨恨道:“姑奶奶漂不漂亮,干你屁事?” 单毅城狞笑道:“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大概这就叫做视死如归吧?” “金燕子”焦急回顾,觅寻活路。 单毅城却道:“‘金燕子’别打冤枉主意,这道山涧,你跳不过去的。” “金燕子”道:“你想怎么样?” 单毅城摸着寸草不生的下巴想了想,道:“没见面之前,我本想杀掉你算了, 现在我又有点舍不得了……像你这种万中选一的美人儿,我若糊里糊涂的将你杀掉, 岂非暴殄天物。” “金燕子”道:“废话少说,你究竟要怎么样呢?” 单毅城道:“我看这样吧,你曾经废了我一条腿,你就还给我一条腿吧!” 两名侍卫闻言忍俊不笑,“金燕子”俏脸涨得通红。 单毅城继续道:“是左腿,是右腿,随你选,你愿意送给我哪一条?我就要哪 一条。” 突然,对崖传来一阵婉啭的黄莺啼声。 寒山之中哪儿来的黄莺?单毅城及两名侍卫警戒之心油然而生。 “金燕子”神情稍定,搔首弄姿道:“我这两条腿生得又白又嫩,为甚么要白 白送给你?” 单毅城道:“难道你忘了,你欠我一条啊?” “金燕子”冷哼一声,道:“我欠你的既不是左腿,也不是右腿,如果你一定 要我还给你,改天还你一条狗鞭好了。” 两侍卫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在单毅城脸上,只要他下巴一歪,马上准备动手杀人。 可是单毅城就像没有听到“金燕子”的话一样,眼睛不停的在对面断崖上搜索。 婉转动听的黄莺啼声不断传来“金燕子”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舞手画脚,摇 曳生姿。 单毅城冷笑道:“‘金燕子’省点精神吧,你的同党虽然到了,只可惜远水救 不了近火,纵然他长出翅膀,也救不了你的。” “金燕子”比手作势道:“如果我长出翅膀,从这儿飞出去呢?” 单毅城突然脸色大变,急忙下巴一歪,三人同向“金燕子”冲去。 只可惜这时“金燕子”早已飞出断崖,站在对崖的小丁当也同时将手中的绳索 抛出。 单毅城立刻掏出暗器,连环打了出去。 只听“金燕子”一声惊呼,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但最后还是勉强将小丁当抛 过来的绳头抓住! 绳索凌空一抖“金燕子”又已藉力腾起,直向对崖扑去。 “金燕子”登上断崖,早已筋疲力尽,身子一阵摇晃,突然又失足翻落下去。 小丁当大吃一惊!急收绳索,终于没有继续往下掉。 断崖下一片死寂,吊在绳索上的“金燕子”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小丁当急忙喊道:“‘金燕子’你怎么样?” “金燕子”竟在下面大喊道:“你他妈的穷喊甚么?还不赶快往上拉!” 小丁当这才松了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半死的“金燕子”拉上崖。 “金燕子”满身污泥,灰头土脸,右腿上也已沁出血迹,显然已被单毅城暗器 所伤。 她伏在崖边歇息了很久,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看,都是你这个王八蛋, 害得人家这副模样!” 小丁当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姑奶奶,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拼命才把你救出 来的啊!” “金燕子”道:“救我出来又怎么样?” 小丁当道:“你就算不感谢我,也不应该怪我啊?” “金燕子”瞠道:“不怪你怪谁?你看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见人?” 小丁当不禁生气道:“好吧!就算我救错了你,总可以吧?” 说完,绳索往怀里一揣,回头就走。 “金燕子”却冷哼一声,道:“本来我还想在亚马面前替你求求情,叫他见到 你胖七哥的时候,不要说你坏话,既然你这么不通情理,那就算了。” 小丁当听得立刻折回来,满脸陪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真走? 这样吧,我们找户人家,我替你买套衣服,就算我向你赔不是,你说够不够?” “金燕子”又“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小丁当道:“那么我们就赶紧走吧,从这儿到李老头茶棚的半路上,正好有几 户人家,让你先换好衣服再去吃东西也不迟。” “金燕子”眼睛翻了翻,道:“为甚么一定要到李老头的茶棚去吃东西?” 小丁当道:“‘江湖野马’不是约好跟你在那儿见面吗?” “金燕子”叹道:“像你这种毫无江湖经验的人,居然也能活到今天,真不简 单。” 小丁当怔了怔!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金燕子”道:“亚马的话能相信吗?” 小丁当道:“为甚么不能相信?我听胖七哥说过,那家伙毛病虽然几牛车,说 话倒是一向很有信用。” “金燕子”笑笑道:“再有信用的人,如果让他怀里揣着一百万两黄金,也会 变得一肚子鬼话,你信不信?” 小丁当想了想,道:“信。” “金燕子”道:“信的话,就跟我走。” 小丁当道:“到哪儿去?” “金燕子”道:“前面就有几户人家,咱们到那儿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探出他 的下落。” 山脚下有几间农舍,有个农妇正在屋前喂鸡。 “金燕子”伸手,小丁当立刻将一锭银子交在她手上。 直待两人走到跟前,农妇才抬起头。 “金燕子”道:“这位大嫂,我想向你买点东西。” 农妇瞄了那锭银子一眼,道:“你想买甚么?” “金燕子”道:“一套衣服,两只鸡。” 农妇这才吃惊的望着“金燕子”道:“哎哟,这是在哪儿摔的?怎么全身都是 泥巴?” “金燕子”道:“就在前面的山路上,一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 农妇道:“这附近的路可难走得很,姑娘可得当心哪!” 说着,目光匆匆朝后山坡的小路瞄了一眼。 “金燕子”和小丁当相顾一笑。 农妇打量着“金燕子”的身材,道:“幸亏我出嫁时的衣服还留着,姑娘穿起 来一定很漂亮。” “金燕子”随农妇入房。 小丁当又像一条猎犬般的仔细察看那条通往后山坡的小路。 过了很久“金燕子”容光焕发的又跟随那农妇走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金燕子”道:“前面不远有个山神庙,你有没有去过?” 小丁当道:“去过,这附近我熟得很。” “金燕子”道:“你到那边先把这两只鸡做好,半个时辰之内,我准到。” 小丁当点点头,提了两只肥鸡,飞快的朝后山坡奔去。 亚马舒舒服服的躺在斜坡上,嘴里啃着干馒头,二郎腿不停的在晃动。 “金燕子”悄悄的走到他前头,垂首默默的望着他。 亚马也翻着眼睛望着“金燕子”。 “金燕子”道:“你不是说在李老头的茶棚等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 亚马咽下嘴里的馒头,含含糊糊道:“迷路了……” “金燕子”道:“迷路的人通常都很惊慌,我看你逍遥得很嘛。” 亚马急忙坐起来,干笑道:“经常迷路,习惯了。” “金燕子”得意的笑笑,道:“你能迷路迷到这里,我也能迷路迷到这里…… 跟你分三成,不冤吧?” 亚马忙道:“不冤,不冤。” “金燕子”道:“半天没吃东西,却跑到荒山野地里来啃馒头,我看你真是大 爷不当当孙子。” 亚马叹了口气,道:“没法子,恶鬼缠身,有馒头啃已经不错了。” “金燕子”冷笑道:“如果真是恶鬼,就不会赶来请你去吃花子鸡了!” 亚马怔了怔!道:“花子鸡?” “金燕子”点头道:“嗯,天下一品的花子鸡。” 亚马道:“总不会比丐帮的简长老还高明吧?” “金燕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简花子那两手算甚么,差远了!” 亚马咕的咽了口唾沫。 “金燕子”道:“想不想吃?” 亚马道:“当然想。” “金燕子”道:“想吃就跟我走。” 两人匆匆走下后山坡。 农妇仍在喂鸡。 亚马看看那农妇,又看看“金燕子”道:“你这身衣服,八成是那位大嫂出嫁 的时候穿的……” “金燕子”道:“你这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有点小聪明……” 亚马含笑不语,低首向那农舍疾行。 “金燕子”道:“喂,方向走错了,是这边。” 亚马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愈走愈快。 “金燕子”微微愣了一下,突然似有所悟,飞身扑向农舍! 亚马也闪电般冲入房门。 那几件沾满污泥的旧衣服,正堆在墙角上。 两人同时抓到那件红花棉袄,同时用力一挣,棉袄登时撕成两半。 亚马从棉絮中取出一样东西,飞快的往怀里一揣,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道: “花子鸡在哪儿?走啊!” “金燕子”向他怒视了半晌,甚么话也没说,只将半截棉袄狠狠的朝地上一摔, 扭身冲了出去。 山神庙的庙门刚好挤在两棵老树中间,庙堂的后半段也整个隐藏在山壁中…… 从外面看上去面积很小,里面却极宽敞。 三人席地而坐,当中烤着两只香喷喷的花子鸡。 亚马撕下个鸡腿拿给“金燕子”道:“你先尝尝着,味道好像还不错。” “金燕子”头一甩,给他个不理不睬。 亚马也不介意,老实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嗯,果然不坏,想不到 小丁当还有这一手!” 小丁当觎着脸道:“这两只鸡,就算我向亚马大侠赔罪的吧。” 亚马道:“不敢当,不敢当。” 小丁当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才在树林里的那些话,只当我放屁,您可千 万不能记在心上。” 亚马道:“你放心,我跟你胖七哥是好朋友,咱们不必见外,那点小事,我怎 么会放在心上?” 小丁当松了口气,道:“谢谢,谢谢。” 亚马沉吟着道:“不过有两件事情,我倒很想郑重的拜托你一下。” 小丁当忙道:“拜托可不敢当,有甚么事?您尽管吩咐。” 亚马道:“第一,我这个人虽然没甚么出息,却还不想攀龙附凤,袁家的事, 以后不可乱说,万一她师徒找起麻烦来,我可实在惹她们不起。” 小丁当道:“是,是。” 亚马又道:“第二,我贪酒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没命……” 说到这里,忽然斜瞧了“金燕子”一眼,“金燕子”立刻横目回视! 亚马笑笑,小声接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丁当尴尬道:“那是我为了想说动‘金燕子’临时胡认的。” 亚马道:“这种事平时说说倒也无妨,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今后最好不要 再提。” 小丁当又道:“是,是……” “金燕子”却大声道:“为甚么不能提?我偏要替你宣扬一下。” 亚马色眯眯笑道:“如果人家问你‘金燕子’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说?” “金燕子”瞪目相向,一时无言以对。 亚马道:“你‘金燕子’虽然浪迹江湖,却一向洁身自爱,所以道上对你的口 碑还不坏……现在你整天跟我这个贪酒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没命的家伙泡在一起, 岂不坏了你大好的名声?” 小丁当道:“对,对。” “金燕子”道:“你想赶我走?” 亚马道:“我这样做,也全是为你设想……” “金燕子”冷哼一声,道:“你少跟我卖交情,姑娘不承你这份情。” 小丁当迷惑道:“奇怪,今天‘金燕子’的火气怎么特别大?” 亚马笑笑道:“这女人气量狭得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金燕子”却气得几乎哭出来,道:“人家被你耍得团团转,连命都差点丢掉, 你居然说是开玩笑?” 亚马笑笑道:“甚么事情耍了你?” “金燕子”恨恨道:“你藏在棉袄里的东西!”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