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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岸一看,原来已不是来时的地方,此处桃林夹岸又是一番风景。
他们所站之处,正有一座石碑,碑上刻著「桃林波”三个大字。
此时已过四更,四外晓雾氟氟,满天星斗。
阿玉正欲问林永言甚么话,但林永言却已抢先说:“我们快拆开信函,看看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吧。”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阿玉就拆开信函一看,上面写的是:
洁洁梅花,西湖最佳,春暖花开景不差,若遇娇娃,近她,问她,莫怕,莫怕!
阿玉看了这些词句,使他如堕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不过那第一句“洁洁梅花”分明是指梅洁洁。
这封信,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只不知“娇娃”是谁?
他正在胡思乱想,只见林永言也看完自己的信函,谨慎地折好收起,对他道:“我有要事,要立即赶往北方。”
阿玉道:“可是..我要到西湖。”
不知怎的?阿玉竟有些依依不舍之感。
幸好林永言又说:“一个月之后的月圆之夜,我们在南岳衡山见面,好么?”
说著颇有依依惜别之意,并握住阿玉的手要想说甚么,又不知如何出口?又似一切尽在不言中,甚么也不必说。
于是两人同时深深的注视著对方,低低的说声“珍重”就默默神伤的掉转了身子,各自展开轻功,分向南北不同的方向飞纵而去,眨眼就已消失了身影..
※ ※ ※ ※
西湖南屏山后一处密林之中,有座精巧的林园建筑,名曰“苍郁别墅”花木扶疏,极为幽静。
这正是月上东山,晚风送爽的时候,亭园靠湖的一面耸立著一幢画楼,周围纱窗、锦慢低垂,灯光映透,别有一番绮丽宁静的情调。
忽闻空中由远而近传来呜呜哨音,原来是一只雪羽红睛的健鸽,由空中斜穿而下,敛翼停于楼檐之上。
楼内掀帘走出一名垂髻小婢,把那鸽子捧入内室。
看这室内的陈设,真是富丽豪华之极,西设一红木雕花锦榻,其上食枕褥垫都是锦缎精制之物。
诸凡箱笼妆台,椅案琴几,也都是极为高贵巧饰之品,其他一切珍玩摆设,无不精致古雅,就是王侯之家也不多见。
一张薄绢屏风上面精绘著莲荷之图,半透明的掩遮之下,四名娇俏丫鬟,正在服侍著一名二八佳人沐浴..
外面那俏婢捧著白鹄来至她面前禀道:“小姐,总坛有密令传来..”
这小姐从池水中起身,丫鬟立刻取来一袭宽大丝质浴袍将她披上。
这小姐从荷屏后面转出来,立刻显得她浑身曲线玲珑,玉体晶莹,可以一览无遗。
仔细一看,这小姐竟是在武昌城外西山丹枫山庄出现过的慕容可人。
尤其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儿,眉目口鼻的分布无不恰到好处,简直是美得无法形容。
那俏婢捧著白鸽,取下鸽脚上的小竹管,抽出一卷素绢,递了过来。
慕容可人接著,展开看了一读,秀眉微皱就吩咐道:“去请涂姥姥与‘迷楼四姬’在书房候命。”
那小婢领命,出房下楼而去,慕容可人又再把素绢展视了两遍,手托香腮,沉思了片刻,才嫣然一笑向四丫鬟道:“更衣!”
四丫鬟扶著她起身进入里间著装去了..
※ ※ ※ ※
书房内灯火通明,仅坐著五个女人,一个银发皤皤的老妪,一身玄衣手拄龙头铁拐。
看她神情冷峻,两目精光闪闪,想必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其余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一个个都生得面目娇美,体态丰盈,尤其眉梢眼角流露出一股淫荡意。
那老妪就是人称“七绝飞花”的涂放,数十年前就已是威震武林无人敢惹的人物,黑白两道能接得下她三、五拐的人,可说没有几个。
那四个少女,就是黑道知名的“迷楼四妖姬”无人知其姓名,只以风花雪月四字称呼。
说起这四位女煞神,江湖人莫不谈之色变,凡是倒霉的,遇上了她们任何一位,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五个老少女人,正在喁喁轻谈,门口湘帘一掀,慕容可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跟著那名垂髻小婢。
众人赶紧一齐站起行礼招呼,慕容可人略一含笑点头,就走到上首一把金交椅落座,对众人说:“适才接到教主飞鸽密令。”
众女一听“教主”二字,立刻就很恭敬的站起。
慕容可人又挥手命她们坐下,然后她接著说:“那位轰动江南,武功奇高的年轻人阿玉,已经到了杭城,我们要想尽力法,不惜任何手段,将他罗致到本教旗下,使他为本教效力。”
略停又说:“这是教主的令谕,千万不许伤他,大家想想可有甚么妥善方法,将他笼络过来?”
大家沉默了片刻,那“七绝飞花”涂放首先发言:“最好是先礼后兵。”
慕容可人就著她的说话道:“先派人劝他投效本教,这是礼,他若不肯,再用武力擒他,迫其就范,就是其二,可对?”
涂放一点头说:“小姐真是高明。”
慕容可人一笑,问:“动起武来,难免就有伤亡,要是一个失手伤了他,那对教主如何交代?”
涂放一听,只得尴尬的一笑,不敢再接口啦。
“迷楼四姬”中,风姬最是颖智,开口道:“我们四姊妹一同出马‘迷楼’绝技,何愁不手到擒来?”
慕容可人听了,笑道:“这倒使得,只不过..”
又沉吟了片刻,就把涂放与“四姬”叫到身边,凑在一起商议著..
最后又分派了步骤,任务..
最后慕容可人对她们吩咐道:“此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教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众人听得心头一懔!各自退去。
正说著,就见一小婢在门外禀道:“启禀小姐,萧湘小姐来拜会。”
慕容可人一听喜道:“快请她到绣阁这里相见。”
说著并起身迎出房去,不一刻又捋著「辣手红线”的手儿进到绣阁书房。
※ ※ ※ ※
闺中密友,红粉知已,也不必叙礼,自有许多体己之话要说。
然后萧湘就问慕容可人道:“沈姊姊,看你们齐集在这儿,似乎正在商量甚么事,小妹闯来,不妨碍吗?”
她与“辣手红线”萧湘,从小常在一起读书练功,情同姊妹,今听她如此一说,就笑著道:“湘妹妹你这样说,岂不见外了吗?”
略顿又接著说:“我们在此确正商量一件要事,我这就告诉你,你看我的办法可好?”
接著就凑在萧湘耳边,唧唧咕咕的说了一阵,听得萧湘一会儿窃笑,一会儿皱眉,尤其那对精灵刁钻的大眼睛,也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末了还“噗嗤”一笑说:“哎呀,倒看不出沈姊姊才真是一位女诸葛哩。”
慕容可人见她如此,心里虽觉得意,却故意嗔道:“别贫嘴,快说,这办法可行得通?”
萧湘也就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办法确是周到,我就等著恭贺你好事成双啦!”
慕容可人的俏脸儿上,红云一涌,扭著腰儿不依道:“你坏死啦,人家和你谈正事,你偏要拿人打趣,甚么叫做好事成双?你说你说,你若不说个分明,著我饶得了你..”
萧湘抿嘴笑道:“教主要吸收的必定是个人才,这个任务交给你,因为你的才貌出众..”
慕容可人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道:“那又怎样?”
萧湘道:“他是郎才,你是女貌,佳偶天成,爱河永浴!”
慕容可人一霎时俏脸飞红,不依追打,萧湘逃不掉,嘻嘻哈哈扭成一团。
慕容可人的丫鬟们与萧湘二婢东晴、西晴,在一旁看得也抿嘴窃笑不已。
只见萧湘搂著慕容可人,偎著她的脸儿,像哄孩子似的悄声说:“好姊姊别生气,我和你闹著玩儿啦。”
慕容可人这才回嗔作喜,也搂著萧湘叹道:“老实说,传闻此人有文学武功,才貌人品,已臻人间极品..有婿如此,夫复何求?”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萧湘心崁里,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不禁暗中长叹..
慕容可人见她不乐,紧紧搂著她,道:“我俩情同姊妹,无话不谈,说句真心话,如果可能,我真愿与你分享此人!”
萧湘望著她,从眸子里读到她的真诚,不禁激动地搂住她,泣道:
“谢谢你,谢谢你..”
慕容可人又道:“可是,如果你先得手,希望你也肯分我一杯羹..”
萧湘立即点头道:“当然当然!”
※ ※ ※ ※
其实阿玉三天之前就已赶到杭州城,这几天来,他每天都在西湖一带随意浏览。
他几乎已踏遍了每一个角落,对这如诗如画的人间仙境,更有说不出的留恋。
但是他此时并没有真正的在欣赏美景,他心中所想望的,是在“挑林渡”所遇的那位盲目老人密函中的话:“若遇娇娃,近她,问她,莫怕,莫怕!”
他很想真的遇见一位娇娃,就追著她问:“我的梅洁洁究竟在哪里?”
可是,想只管想,但他每天所遇到的游湖、登山、进庙的青年女子不计其数,江南山明水秀多美女,堪称“娇娃”二字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个个都对这美男了多看两眼,却没有一个主动搭讪,告诉他想要的消息..
但究竟其中有没有他想找的那位娇娃呢?这只有天知道。
不过他心中所想念的人虽未遇到,却在无意间听到了一桩有趣,也可以说没趣的怪事。
原来他住的湖滨客店,是在后园的小楼之上,一天中午饭后,他独坐窗前静静的看书。
远远四、五名妇女提著洗衣篮子,叽叽喳喳谈笑而来,就是院墙外的小溪边,一面洗衣,一面说著东家长,西家短,嘻嘻哈哈地聊著。
她们距离不近,别人也许听不到,阿玉却因“盈虚奇功”的关系,耳聪目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入耳中,想不听都不..
一个清脆口音道:“顺子他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老公去打长工的那家官人,他娘子最近也有啦。”
顺子娘道:“阿春啦,你也太没有话题啦,官人的娘子怀孕有喜,这又有甚么稀奇?”
阿春道:“怎不稀奇?你知不知道那官人娘子是怎么有了的?”
另一个女人插嘴道:“这话才真叫稀奇哩,当然是她家官人努力耕耘的啦!”
阿春道:“才不是,那官人有财有势,据说早就酒色淘空,举而不坚,草草了事啦!”
顺子娘道:“哦?莫非是那官人娘子‘讨客兄’偷汉子?”
阿春道:“也不是..告诉你好了,是佛菩萨亲自赐给的哩。”
几个女人同时发出了轻微的惊呼声,顺子娘道:“也是去那庙里寻梦,真的又遇见佛神了?”
阿春道:“谁骗你?据说呀,那菩萨夜半前来显灵,也跟真人一样的办‘那个’事..不过比真人可又不同多了。”
另一个女人道:“既跟真人一样,为何又比真人不同?”
顺子娘道:“哈,笨蛋,连这个也不懂?”
这个女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阿春嗤嗤的直笑,另一个女人也嗤嗤的直笑。
顺子娘道:“我问你,清蒸泥鳅与红烧海鳗,哪样过瘾?”
这个女人道:“当然是红烧海鳗吃起来过瘾多啦,这与那话有甚么关系呢?”
其他的女人的笑声更响了,最后冲著她说:“告诉你吧,那位娘子,自从那年到‘大佛寺’里寻梦,夜遇佛菩萨之后,回家一直还念念不忘,想得要死..也不再想吃她官人的‘清蒸泥鳅’了呢。”
这下真是大笑哄堂了,不但那洗衣妇都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连楼上的阿玉也听懂她们说的话了。
人世哪有这样的佛神?这内中必有蹊跷。
自己反正没事,何不前去探视一番,看看能不能证实自己所猜的是否正确呢?
由于一种好奇心的驱使,所以他决定当天夜里就去。
※ ※ ※ ※
说起这“大佛寺”本是数百年的名刹,建在雷峰塔后面一座较高山上。
庙中有一小池,名叫大佛泉,终年不停的由池底冒出泉水来,而池水永不溢出,且无倾流之处,池四周均为天然岩石形成并无裂缝,这是一奇,而泉水清明见底,饮之甘烈,沁人心脾。
据传凡求子嗣妇女,可以饮此泉水,并夜宿寺中寻梦,多有因此得孕者。
此虽民间的一种迷信,但求子得子的事证彼彼皆是,又不由人不信。
于是此庙的香火特别旺盛,捐献的人更多,庙产极为富足,寺僧皆锦衣玉食,深受民间崇敬。
若照那些曾经宿庙寻梦归去得子的妇女们所说,佛神夜半显灵之神奇遭遇而论,似乎是异口同声,不容置疑。
而且那些身受的人更是回味无穷,在妇女之间口耳相传,添油加酱,使听的人,当然指那些有心的妇女,也发生了无限的向往之心。
这就形成了民间对此寺“神迹”养成了牢不可破的最高信仰。
不过又据某些人说,事情也有例外,凡能寻梦得孕的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若是老丑的妇女,却毫无验应。
而这些老丑的妇女,又都是真正求子心切的,往往连续前去寻梦,有时,也真的遇见佛神夜半前来示相,但她们所见的可能是挣狞的鬼脸,吓得她们大声惊叫,连夜赶回家去,轻者卧病,重则因病而死。
家人反会说她们是存心不够诚敬,或是做了恶事,才受到如此的惩罚。
这一夜留宿在寺中寻梦楼虔求神助的人,正是远自江都而来的盐商朱天福的如夫人。
此女人年届花信,但姿容妖冶,而且又是青楼出身,所以嫁与朱天福之后,三年仍无子嗣,听到女伴们的传言,故此来求佛寻梦。
这“寻梦楼”上,正中神龛供著一尊金身半裸的“欢喜佛”像,佛前有香案蒲团,供信女跪拜祈祷,旁边设有锦榻,供信女睡卧伴佛寻梦..
要求在此伴佛寻梦并非易事,必需事先捐献一大笔香油、供果、银子,总之是愈多愈好,少了轮不到你。
这位朱姨太有的是银子,自然很顺利的被允许留宿在寻梦楼中了。
当她三更正,再跪到佛像前焚香祷告之后,她忽然看见那佛像居然望著她龇牙一笑,突地吓得她魂不附体,几乎叫出声,但她旋即镇定下来。
因为当她再看清楚,那佛像本来就是塑成的一张笑脸嘛!
于是她心里暗想:“这恐怕就是佛神显示的预兆,看来我今夜有神显化呢。”
随著她又下定决心,等会儿无论是遇见了甚么景象,千万不可大惊小怪的,以免得罪了神。
于是她又继续在佛前上香膜拜,闭目默祷了一阵..
那香也怪,大约是产自天竺的高级檀香,一种奇异好闻的香味进入她的鼻中..
这香气也真怪,怎么会使她的心跳加速,随即浑身上下似乎起了一种痒兮兮的感觉,心神摇曳,昏陶陶起来..
她此时似乎进入了一种迷离幻境,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只有心里还是很清醒,她想:“这恐怕又是佛神在显化于我吧?”
不觉抬起眼望望那佛像,这次她看得真切,那佛像真的正望著她咧嘴在笑呢!
她一惊,但还是强镇定著不敢出声,又听见那佛像在对她说话啦:
“你很诚心,佛爷这就赐给你神迹,莫怕!”
随听“卡”的一响,神龛的门开了,那尊满脸贴金的佛像,就站起身子一步踱了下来。
这一下才真把她吓骇得几乎昏了过去,但她此时虽觉四肢绵软无力挪动,心里却还是很明白,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大惊小怪!”
那佛神把她从蒲团上一下抱了起来,就向锦榻而去..
此时她心里更明白要发生甚么事了..
她不但不怕,而且还更有一种求之不得和迫不及待的感觉呢..
躲在对面楼檐下面的阿玉,看到这里已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想惩戒那满脸涂著金粉的假神佛,但他又想,这不过是无知愚民的迷信吧了,俗语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必要管这种脏事?
不禁吐了一口唾沫,扭头飞身上了殿脊,正待离去,忽听身后一个声音说:“施主既然敢来,还想走得了吗?”
阿玉大吃一惊!此人缀在身后,他不出声自己竟未发觉,其人武功之高显然还在自己之上。
只得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想留下我吗?”
说著慢慢转身,这才看清,距离自己两丈之外,站著一个老僧。
只见他健壮高硕,两目精光炯炯,如果涂满金粉坐到神龛里去,一定比刚才那假神佛更要像“欢喜佛”!
想到这里,阿玉心中不由自主兴起厌恶之感,却听那和尚僧冷冰冰的声音,道:“施主夜闯敝寺,是何来意?”
阿玉一听,气更大了,毫不礼貌的答道:“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不配问。”
那老僧也颇有怒意“哼”了一声说:“不说也没关系,只说你是不是阿玉?”
阿玉更加的一怔!道:“是又怎么样?”
那老僧似乎一震,说:“那很好,是阿玉的,今天你就别想走啦。”
阿玉冷笑道:“这里污秽肮脏,要打架找个清静地方去,倒要看看你真能留得下我?”
和尚招手道:“你随我来。”
扭身就向寺后飞掠而去,阿玉也随后跟著。
※ ※ ※ ※
眨眼来到后山石坪之上。
两人相对而立,阿玉也顾不得,扬手就是一掌拍去,那和尚也提掌迎接。
两股掌风一接,只听得“砰”的一声锐响,两人却站立原地未动,显然势均力敌。
阿玉年轻气盛,迅速滑步进身,更以十成潜力推出一掌,那老僧依然举手还击,这次却被潜力震退了几个大步!
和尚大吃一惊!他可没料到这少年人竟有这高功力。
他想,如此硬拚下去,可能要吃大亏,迅即从僧袍内抽出戒刀,迎风一振,举刀凝立。
只见他这软剑,长有三尺四、五,通身泛著紫蓝光华,料非凡器,只听那老僧说:“我们兵刃上见高低吧。”
阿玉说:“我还是以空手接你,只管过招好了。”
老僧怒道:“小子太狂,我非要收拾你不可。”
舞起一团剑花,就猛攻而上,阿玉展开身形,从容迎接,只见一团紫光,绕著一条身影,盘旋飞舞,杀得锐风呼啸,沙飞走石。
不到二十个照面,只听阿玉一声断喝:“撒手!”
那老僧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站住脚跟,呆立著喘息,状极狼狈。
阿玉拿著他的戒刀,指住他的咽喉说:“乖乖的答我问话,我可饶你不死。”
接著问:“你叫甚么名字?”
那老僧恨恨的说:“我败了,你要杀就杀,有甚么好问!”
阿玉怒道:“我才不会让你痛快得死,你非答我问话不可。”
又问:“甚么名字?快说!”
老僧仍默然不答,阿玉一指点在他的“璇玑”大穴,顷刻之间那老僧痛得大汗直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又过了片刻,阿玉再点他的“阴交穴”这一下老僧就没法子支持了..
只见他浑身颤抖,一张面红扑扑,又慢慢变紫,两眼愈瞪愈大,几乎就要突出似的。
如此才过了弹指工夫,他已倒地痉挛,身体弯曲如虾,痛苦之状不忍卒睹。
阿玉看著不忍,当即解了他的穴道,说:“你很倔强,但这又何苦?”
一顿接著说:“挑战的是你,败了就该认输,如此苦撑值得吗?”
那老僧歇了一阵说:“年轻人,你也够狂,好吧,我叫色空,大佛寺的住持,你我有深仇大恨,今天你若放了我,日后我必杀你。”
阿玉听他说与自己有仇,就想问个明白,就说:“我们之间不管有何仇恨,在我未查访确实之前,我绝不随便杀你..但你能说明我们有何仇恨吗?”
色空一咬牙说:“小子,你等著看好了,我失陪啦。”
说著扭头如飞而去,阿玉本想留下他,问明了再放他走,但一想,这种脓包角色,就由他去吧,也就直回旅舍而去。
※ ※ ※ ※
等他回到房中,见已有人来过,桌上压著一张纸条,他取起一看,上面用黛笔写著:
候君不至,无限挂心,此来为觅仇家?若免落人圈套,速去灵隐,我将晤你于晨钟晓雾之间,并有要事相告。
他不禁一皱眉头,心想:“这又是谁呢?专做这些藏头露尾,用巧妙暗语来折腾人的事。”
要想不理吗?看他说的又像煞有其事,而且鉴于汤阴遭遇,觉得此人仍然是友非敌,又何必拒绝人家好意呢?
只是时间已过四鼓,奔驰了一夜,正想休息。
他大略计算一下去灵隐的路程,不过三、二十里,展开轻功有盏茶时间足够,尽快调息片刻还来得及。
于是和衣上床,盘膝静坐,行功起来..
以他的修为,只要沉心静气很快就能进入“气凝神会”之境。
所以当他的“盈虚奇功”运转一周天之后,便已醒来,神情气爽,倍觉舒泰。
※ ※ ※ ※
此时已过五更,天亮快要放晓。
阿玉推窗而出,掠身直上墙头。
抬头只见繁星满天,冷月西斜,格外光亮,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色。
他展开轻功循著苏堤,冉冉掠行飞奔,对眼前情景感到心旷神怡。
忽然他想起那夜与张婷在小船柳堤赏月,吟哦“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词句,不正是指出这“苏堤春晓”的妙景吗?
于是他才真正体会到“此时身在图画中”的超然物外之感。
只不知张婷病好了没有,现在又如何了?
阿玉赶到灵隐寺时,天色已经大亮,东方已升旭日,一蓬强光映照得半边天都是红霞,真是瑰丽之极。
他先不想进庙,且在周围浏览一番再说,他绕过寺侧来到“飞来峰”只听那面响起了极轻微金铁叮石的叮叮之声。
如果不是他有心要找寻那个约他会面之人,谁也不会留心。
阿玉循声转过去一看,只见“冷泉亭”畔有个樵夫打扮的小老头坐在石上,扁担绳索斜放一旁,大约是等人等得不耐烦,用手中斧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山石,而且还在摇头晃脑,似在低低吟哦的样子。
一个樵夫老头竟然敲石吟哦,样子有点滑稽,但是仔细一听,他念的竟是:“若免落人圈套,远去灵隐,远去灵隐..”
阿玉心神一动,接口道:“我将晤你于晨钟晓雾之间..”
那小老头拍腿大叫道:“对,就是这句!”
然后又“咦”了一声“你是谁?你怎么会念这一句的?”
阿玉道:“小子是应一位友人相邀,来此赴约,但他怎么还没有到呢?”
那老头眼珠子一转,讪讪笑说:“不瞒相公,小老儿也是约了人的。”
阿玉道:“你约了谁?”
那老头道:“我不认识,我受人之托,要把一件密函转交一位..”
阿玉抢著接口又念:“候君不至,无限挂心,此来为觅仇家?若免落人圈套,远去灵隐,我将晤你于晨钟晓雾之间,并有要事相告。”
接著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那张字条递给老头,说:“老丈,你看这是甚么?”
老头接过一著,喜道:“唉,你为何不早取出这个来呢?”
说著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函封递给阿玉,匆匆说了句:“你快看吧,我要走了。”
说著扭身向著密林深处如飞而去,阿玉已感到一惊!赶紧扬声问:
“请问老丈托你送信的那位朋友是谁?”
只听老头回答的声音,愈去愈远,而同时灵隐寺内的晨课钟声也适时响起,竟把老头回话的声音搅乱了,使阿玉并未听的真切。
尤其最后那两个字,究竟是“小洋”或是“小香”?
一时也弄不清楚,不过他却似乎也发现了一丝灵感,最后还是猜到,可能就是“萧湘”哩。
※ ※ ※ ※
阿玉在一家酒馆饱餐了一顿之后,信步在环湖一带随意浏览。
当他经过“西冷桥”走向岳王坟时,忽见由一艘小游艇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道:“相公,今儿风光明媚正好游湖,快请坐上我的船,好带你逛遍这西湖美景,一个时辰只收一钱银子,很便宜的!”
只见她生得明眸皓齿,出语不俗,甚是活泼可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算不算“娇娃”?
阿玉发觉自己想找线索想疯了,失笑道:“我想先去岳坟看看,再来游湖。”
那小姑娘一笑说:“那也好哇,我这就陪你先去岳墓逛逛,再来坐船游湖也是一样。”
接著申明道:“陪你的时间没有上船,不算钱的!”
阿玉道:“那就在这里等,何心要你陪?”
小姑娘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怕你被别的船娘拉去..”
她仰起脸向阿玉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帅’?一定有许多船娘想要‘抢’你!”
阿玉笑骂道:“你这小鬼头,偏多歪脑筋!”
小姑娘挨骂也不生气,牵著他的手向前行去,在翠堤绿柳之间倘佯散步,小嘴里不时清脆的童音唱道:“走,走,走走走,你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
又侧头向阿玉道:“我叫小珠儿,你呢?”
这孩子天真无邪,笑语解颐,阿玉与她走在一起相当愉快,道:“我叫阿玉。”
这岳坟四周朱墙围绕,正门极为高大,进门为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气象庄严。
殿后就是墓园,一进门的两旁跪著两个铁人,这当然就是秦桧与其妻王氏的铸像了。
铁人的周身都是游人留给它们的唾沫与鼻涕,污秽不堪,而且头上居然已被打得坑洞累累,可见一般人敬仰忠良,痛恨奸邪的心理是如何的强烈了。
而最令人感到痛快的是,门上那副对联,上联是:“青山有幸埋忠骨。”下联是“白铁无辜铸佞臣”。
墓园内中是岳王坟,旁边是其子岳云之墓,满园古柏参天,显露一种“浩气长存”的沉郁之概。
所以凡是来游的人莫不肃然起敬,而引发“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古思之情哩。
※ ※ ※ ※
阿玉从岳墓出来,那小珠儿一直引著他走到湖边,那里早已停著一艘小游艇,艇上张起白布阳篷,甚是雅洁。
艇后掌舵操橹的也是一个二十年纪的少女,只见她生得桃花如面,婀娜多姿,展颜笑时更是令人神魂颠倒!
阿玉不由怦然心动,看来不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哩!
但他并不害怕,只管大步的跨上艇去,在中舱椅上一坐。
只听小珠儿说了声:“相公坐好了。”
就解缆撑槁离岸而去..
艇后少女操舟极为熟练,轻轻巧巧地摇著长橹,这般就分波破浪的向湖中驶去了,那小珠儿从后舱端出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与一些精细茶点,奉给阿玉说:“相公请用茶。”
阿玉接过放在竹几上,那小珠儿就在他对面坐了,两手握桨,慢慢的摇著,就唧唧喳喳的和他谈上了。
除了问阿玉的姓名籍贯,以及来此做何事情之类的话以外,她还随处指点著湖中的景物,如哪儿是“小孤山”呀,哪儿是“放鹤亭”
呀..
后来小艇穿过一座拱桥,遥见巨塔在望,耸立烟岚云树之间,她又指著那塔影说道:“快看,那就是雷峰塔,塔里还镇压著水淹金山寺的白蛇精呢。”
听她莺声沥沥,娓娓清谈,倒也十分有趣。
当他们的小艇在经过“三潭映月”时,忽然后面驶来一条大官船。
只见锦篷纱幔,珠帘绣墩,极为华丽,四名摇桨的都是姿容秀美的锦衣少女,可想那舶中坐的必是达官显宦的内眷了。
那官船擦著他们的小艇而过,只听船上莺声笑语甚是热闹。
忽听那小珠儿轻声叫道“相公快看,那条大官船就是本城府台大人的游艇,想必是小姐游湖哩。”
阿玉心中在笑,口中却似吃惊的应道:“啊,那我们就该避开点才对呀。”
小珠儿白了他一眼,小声笑骂道:“胆小鬼。”
阿玉故意听而未见,小珠儿又道:“那位府台的千金,可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哩!”
阿玉也装傻的样子说:“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是甚么样子?”
那小珠儿一笑说:“你想见见?”
阿玉痴痴的望著远去的大官船,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甚么,但随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小珠儿虽未听见阿玉说的甚么,但见他傻傻的样子,以为他准是想见见那位天下无双的美人儿,不由就“噗嗤”一声笑了,并说:“别傻想啦,想要见她那还不容易?”
阿玉似乎定了定神,问道:“你说甚么?”
小珠儿道:“我是说,如你想见见府台的千金,有主意哩。”
阿玉道:“甚么主意?”
小珠儿道:“我想,她此时定是去‘花港观鱼’喂鱼儿玩,你要见她,我这就送你过去。”
阿玉道:“那怎么使得?”
小珠儿道:“有何不可?”
阿玉道:“要是人家怪罪,那怎么好?”
小珠儿道:“有甚么不好?”
又白了阿玉一眼,接著又神气活现的说:“真是胆小鬼,要是我呀,哼..”
她似乎也说不出个确切的办法来,只冲著阿玉一皱鼻子,扮了一个怪脸。
阿玉忍不住笑,故意傻傻的问:“要是你,你就怎么样呢?”
小珠儿也感到有些窘了,就一摆头,说:“哼,亏你还是个大男人,真是连这个也不会?”
阿玉揪著这小珠儿,心里好笑,但只装做疑惑的说:“你是说,我可以..嗯?”
那小珠儿迫不及待的抢著接口道:“哎呀,我的大相公,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走上去拢著她,跟她打个招呼,就好谈起来呀。”
于是阿玉会意的笑了,小珠儿也得意的笑了。
就在那小珠儿似有意似无意的一个暗示之下,那小艇就朝著「花港观鱼”的方向如飞而去..
※ ※ ※ ※
“花港观鱼”为西湖八景之一,它是就著湖中的另一处地方,在水中用泥石围砌成一个环状的大池子,留有一处缺口,使与湖水相通。
那环状大堤的宽度并不规则,依回环曲折不同宽度的堤基,建有一圈回廊水榭,并遍植桃柳李杏以及各种奇花异卉。
游人到此,不但可以凭栏静观池中游鱼,更可欣赏周围花香鸟语的幽雅情景,若是兴致来了,还可就地买些馋头糕饼之物,抛下水中,欣赏鱼群追逐争食的活泼情趣。
阿玉随著小珠儿来到曲廊之上,远远就看见东面的水榭中有一群花团锦簇的女子,拥著一位艳妆少女,正在倚偎著朱红曲栏,向池中抛掷饼饵,嘻嘻哈哈的快乐非常。
阿玉注目看著那位艳妆少女,只见她貌赛春花,神如秋水,似乎真可以说是人间无双的绝色美人哩。
那小珠儿暗中一扯他的衣袖,又抛给他一个鼓励的眼色,并向著那艳妆少女一呶嘴,那自然是叫他“大胆过去招呼她”的意思哩。
阿玉会意,就真的壮起瞻子的往那水榭走去。
他一直走到那群女子的身后,鼻中早就闻到一股脂粉幽香啦。
他乘著众女不注意的当儿,大叫一声说:“嗨,好大的鱼哟!”
那群女子闻声齐一回头,看见是他,就抿嘴一笑,没说甚么。
而那位艳妆少女,却大大方方地冲著他嫣然一笑,随即抬起纤致玉手,举著一枚饼饵说:“你来喂,也来喂喂它们,才好玩儿呢。”
阿玉心想:“哦,不错,做得多么自然哩。”
随即也还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一颔首,就走拢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饼饵。
但他才一拿住那枚饼饵,就见她那春葱似的玉掌,有如兰花似的手指,拇指微微扣住了中指,小指就很自然的翘起..
这样的手势真是又自然又好看,微微挥动之间,竟似有兰花幽香..
艳妆少女微笑道:“这香味好闻么?”
阿玉竟已痴痴迷迷应道:“好,好闻..”
艳妆少女又将纤手送过来了一些,递到了他的鼻子前面,道:“好闻,就多闻一些吧!”
拇指扣著的中指轻轻一弹..
一蓬绛红色的粉末淡的轻烟..
阿玉不由自主他心神恍惚..
不由自主地抬眼一看,只见她那千娇百媚的面容,望著他展颜一笑..
异香扑鼻..
阿玉头脑一阵昏眩,眼睛一黑,身子就一个踉跄..
其中还听见一声娇呼道:“倒了,快些扶住他!”
此后,他就甚么也不知道啦..
※ ※ ※ ※
其实阿玉甚么都知道。
在恶魔嘴,宋大娘给他吃了那么多迷药、毒药他都没有倒,何况这次他早已有所准备。
阿玉早有准备,是因为老樵夫传给他的一封信,他本可避得远远的,但是他没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玉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将计就计混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机会打探到梅洁洁的消息。
盲老给他的锦囊不是明明写著:“若遇娇娃,近她,问她,莫怕”
么?
阿玉并不知道艳装打扮的那官家千金,其实就是慕容可人。
所以当他倒下时,身子一晃,就往前扑倒在慕容可人怀中了。
为了不要跌坏了他,慕容可人只好伸手将他搂住。
而这个英俊得令人心悸的美男子,却正好一颗脑袋都埋在她的胸膛上,害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阿玉投入软玉温香的美人怀抱,真是一种最温馨、最美妙的享受..
尤其他闻到少女身上那种似香非香的特有气息,更便他周身血脉贲张,起了一种本能的冲动,几乎使他按捺不住,差点就没法再装下去啦。
慕容可人一颗心慌得怦怦乱跳,只能大叫:“快,快来把他接好。”
当然就被站得最近的风姬伸手把他接住,搂入了怀中去..
慕容可人这才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吩咐道:“上船!”
“迷楼四姬”就一起动手,搂搂抱抱的把他抬上了那艘又大又豪华的官船,放入舱内锦榻上。
※ ※ ※ ※
那艘官船就安安稳稳的开行了。
船上仍是莺莺燕燕,嘻嘻哈哈。
那叫风花雪月“四姬”的女人,就一直守在阿玉身边,时而翻翻他的眼皮,时而又把粉颊凑在他的鼻尖上,试试他的呼吸,不但香泽亲闻,而且她们的指发扫在他的脸上,更是奇痒难熬..
阿玉一直装著昏睡不醒,任由她们摆布,反正他知道这些女人绝对不会有伤害他的行为。
阿玉虽闭著眼睛,却无有闭起耳朵,他甚至从她们的嬉笑戏谑声中听出,她们的“教主”有意吸收重用,不惜将义女,也就刚才假扮官家千金的慕容可人姑娘,嫁给他作为笼络的手段..
嬉笑戏谑中,那个叫慕容可人的姑娘竟然羞不自胜,连连呼责,声调中却明显听出,她非但不反对,甚至还暗中窃喜..
阿玉心中暗自好笑,用这种手段来笼络人才的帮会,绝对不是个光明正派的帮会,答应用这种手段来笼络男人的女人,也一定不是甚么好女人,尽管那个叫慕容可人的姑娘在含羞带怯,一直不敢进入他躺著的舱房内,阿玉却认定她们这些女人全是一丘之貉,没有甚么不同..
虽然丫鬟女婢们在舱房里里外外的走动穿梭,那风花雪月四个少女还是相互轮流著半遮半掩,轮流著在阿玉身上挨挨擦擦,动手动脚吃尽了他的豆腐..
※ ※ ※ ※
南屏山这幢别墅亭园的精舍之中,那间小巧华丽的书房之内,萧湘正在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已经千辛万苦,设法传了警讯,只不知那冤家有没有收到?
有没有设法防范?或是躲得远远的。
要是他终于没有本领逃过而被抓了回来,以那个阿玉的个性,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范,一定会受尽酷刑折磨..
怎么办?到时候自己要不要拚死去救他?
突然外面有声音!
回来了!
她们真的得手了!
萧湘一颗心已经揪到了口腔,匆匆迎了出去。
前面一群俏丫鬟,簇拥著那个在“花港观鱼”假扮官家千金的慕容可人姑娘。
后面一是“迷楼四姬”与一群花俏女子,簇拥著从马车上抬了一个昏迷不醒的阿玉下来。
这位千娇百媚的慕容可人姑娘吩咐一声,道:“先抬下去,小心看守,千万不要出甚么差错!”
“迷楼四姬”应了一声,抬了阿玉就走,慕容可人又吩咐道:“小萍去以飞鸽传书通知总坛,得手了!”
那个叫小萍的婢子,应命而去。
慕容可人这才把著萧湘的手臂,同入闺房,一面道:“据义父密令中说,这个阿玉的武功高不可测,我原怕制不住他,岂知他竟然是那样的粗枝大叶,禁不起我一举手,他就乖乖的躺下啦。”
萧湘“噗嗤”一笑说:“当然了,以慕容姊天仙般的姿色,再加上神机妙算,有哪个男人能逃得出你的掌握呢?”
说著一顿,接道:“不过,教主对他非常重视,说不定将来会成为本教的得力助手,你可要小心在意,千万别让‘迷楼四姬’她们几个妖女,在他的身上动歪心肠,以免伤了他,那才没法交代哩。”
慕容可人点点头,却娇笑道:“你说得对,不过暂时是可以放心的,义父给我的文一帖‘神仙倒’至少可以叫他睡一个对时不会醒..对于一个沉睡不醒的男人,她们又能做甚么?”
萧湘听了,稍为放心,慕容可人又道:“何况我爹就在附近,随时会来..”
她拉了萧湘的手,道:“走,跟我上楼去,我最近得到一瓶‘九花玉露’滴在浴池中对皮肤大有帮助,你也来试试看。”
不由分说,拉了上楼..
※ ※ ※ ※
阿玉直到被用毛毯裹起抬回别墅,放到床上,这才有一种轻松舒适之感,使他紧张了很久的神经,这才松弛了下来。
现在至少可以不再被那些女人搂搂抱抱,磨磨蹭蹭的,至少可以先睡个好觉了。
正在迷迷蒙蒙,将睡未睡之际,突然一阵淡得令人难以察觉的异味,轻轻飘送了过来。
阿玉心头蓦地警觉,立时闭住了呼吸,但是他仍然装睡,以观其变。
果然“迷楼四姬”都围了过来,伸手轻轻推他,摇动著他,呼唤他道:“喂,小帅哥,你醒醒!”
阿玉既然装睡,就只好装到底,仍旧不理。
风姬道:“好啦,他已经吸入了涂姥姥的七绝飞花,再过片刻,他就会‘举而弥坚,金枪不倒啦!’”
花姬道:“能够多久不倒?”
雪姬道:“涂姥姥说,足够我们四人都欲死欲仙的啦!”
月姬却有些耽心,道:“我们四个..这样一轮下来,不就把他毁了么?”
风姬道:“只要死不了,由慕容可人那丫头再嫁给他,罪名当然的由她担..”
花姬也道:“慕容可人用的那种‘神仙倒’能让他昏睡一个对时,也就是一天一夜,而今天夜间明日天亮之前,慕容可人绝对不会亲自来察看,这中间至少有三、四个时辰,我们只要守在外面拦住丫头们,各人轮流进来让他销魂..”
风姬似已等不及了,催促道:“好啦,废话少说,赶快抽签..”
月姬道:“长幼有序,你是大姊,当然由你拔这‘头筹’啦!”
说著其他三人就暧昧地笑著退了出去。
然后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之声,阿玉把眼睁开一线,这一瞧,竟叫他瞧见一幅奇妙美景!
只见那风姬正在自脱下衣裙,全身精赤,简直是妙态毕露的向著床前走来。
阿玉当然知她要做甚么,身为男人,有这样送上门的好事,本当恭敬不如从命,欣然接受的,但是他心中仍在矛盾,犹豫著。
这一次的诱捕行动设计得极为高明,自己之所以仍保持著清醒,实在应该感谢那个留信提醒自己防范之人。
虽然那留信之人并未留名,但是他相信那就是萧湘。
对于萧湘,那一次两人都在淫毒之下,自己都能不及于乱,而今天的故意被擒,为的是要来探消息..
以目前清况,自己该不该将错就错..
对得起萧湘么?
心中正在犹豫,那风姬已经一手掀开了锦被,一个热烘烘的娇躯,就想钻进他的怀中..
等她上身才一俯下,左腿刚刚抬起跨上床来,还没有压到身上之前的一刹那,阿玉突然伸手点在她胸口的“天柱穴”上!
这一来,她就变成一个泥塑木雕似的偶像,保持原姿势不能动啦。
阿玉坐起身来,笑嘻嘻地打量著这个赤裸的女人,道:“啧啧,真的美人胚子,跟我见过的那几个女人比起来,毫不逊色!”
风姬呆如木鸡,眼珠子却能转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阿玉又叹道:“著我无冤无仇,我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如果现在就教你香消玉殒,也实在太那个..”
风姬知道自己有救,眼中现出乞怜的光芒,阿玉道:“如果你不会傻得想要大声求救,我倒是可以解你哑穴,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我满意的话..”
她眼中表现出愿意,阿玉便伸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一拍,风姬就咳了一声,能开口了。
阿玉带著欣赏的眼光,一面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够,一面问道:
“我记得你们一起有四个,你们是谁?”
这样恣无忌惮的眼光,竟让风姬亦禁不住的有些发抖,但是既然已经受制于人,只好阿莎力一些,任他瞧个够,回答道:“我们叫做‘迷楼四姬’风、花、雪、月四姬。”
阿玉问她:“你们是甚么教派帮会?”
风姬道:“我们这个教派的名字很好玩,叫做‘飞魂教’..”
阿玉一怔!道:“甚么意思?”
风姬道:“就是要叫你魂飞魄散..”
她又展开她最拿手的勾魂手段,飞著媚眼,道:“或者教你爽得灵魂飞上天..”
阿玉居然避开她的眼光,又问道:“你们‘飞魂教’为甚么要抓我?”
风姬巧笑倩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我们教主看中了你,有心要召你做女婿。”
阿玉道:“不是那么简单吧?”
风姬道:“那我就不知道啦..你放开我,我帮你去问问别人,也许会知道。”
阿玉道:“你会去问谁?”
风姬眨眨眼,道:“也许问涂姥姥,也许去问慕容可人本人。”
阿玉道:“涂姥姥是谁?慕容可人又是谁?”
风姬道:“你先放开我..”
阿玉道:“你叫‘四姬’一起进来..”
风姬道:“哇,好大的胃口,你想‘大被同乐’么?”
阿玉伸手按住了她的“笑腰穴”道:“你想不想先乐个过瘾呢?”
风姬吓了一跳,急道:“不要不要,我叫我叫!”
阿玉的手却在她的“笑腰穴”上微加劲,道:“叫得像一些,千万别露出破绽!”
一股热力传入,风姬已开始禁受不住,要放声大笑了,幸好阿玉又放松了些。
风姬叹了口气,道:“好人,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么?”
阿玉道:“你叫不叫?”
风姬又望了他一眼,突然开始大声呻吟,夹杂著哀鸣:“啊啊,不行,我要死了,我要死啦..”
阿玉吓了一跳,却见这女人正在向他飞著媚眼,继续哀鸣道:“我真的不行啦,阿花,阿雪,阿月..你们都来,一起来..”
果然有杂散的脚步声,那三个女人吃吃笑道:“真有这么厉害?”
另一个笑道:“大姊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脚步声奔近,阿玉匆匆点了风姬哑穴,一个掠步,到了房门一侧。
只见三个女子兴匆匆的奔了进来,却见到一幅教她们目瞪口呆的景象。
才要回头,只见人影一闪,阿玉已一掠而至。
三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点了穴道,真的都目瞪口呆啦!
三个赤裸得一丝不挂,只披了一袭薄纱睡袍,显然都准备好要来亨受“大被同乐”的..
阿玉含著笑意轮流仔细欣赏著,一面赞道:“啧啧,不得了,了不起,足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四个女人又恨又怒,又羞又愧,阿玉又道:“其实我一点都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办,说不定我也会动心的..”
走到那位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面前,说著伸手拍开了她的哑穴,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月儿..”
阿玉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慕容可人是谁?涂姥姥又是谁?”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玄衣老妪,她手中鸠头铜拐用力往地上一拄,顿时敲碎脚下几块方砖,厉声道:“涂姥姥就是我!”
她一眼看清房内情形,又哇哇大叫道:“好哇,你这小子竟敢伤了我的人,还不出来受死!”
阿玉道:“哦,你就是涂姥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样千辛万苦的把我抓来,究竟是为了甚么?”
涂姥姥厉吼道:“老身才不管你是不是教主的女婿,老身先要好好教训你!”
阿玉已被激怒,也不愿再费唇舌,就起身走出房外,站在庭院之中说:“要打架你尽管上!”
涂姥姥也不再客气,举拐以“泰山压顶”之势,呼的一声劈下。
她忽觉眼前人影一晃,持拐的手已被阿玉握住,只听一声断喝:“撒手!”
当啷啷钢拐坠地,她也就呆楞楞的站在那儿不动啦。
她耳边却听阿玉的声音说道:“告诉你们小姐,谢谢她的招待,我有事走啦。”
这声音早已惊动了丫鬟们,真是吓得目瞪口呆啦。
阿玉一闪身已越墙而出,这名丫头猛推另一丫头,道:“还发甚么怔?还不快去报告小姐!”
这名丫头才如梦初醒,急奔向那阁楼而去..
※ ※ ※ ※
慕容可人正扯著萧湘不让她走,道:“再多陪我一下嘛..”
萧湘道:“你不是有那个阿玉了,还要我作甚么?”
慕容可人叹道:“那个阿玉不知道肯不肯..要是他坚持不肯,我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惊慌的脚步声,两名丫头奔上阁楼,闯了进来。
∧饺菘扇撕鹊溃骸澳忝呛么蟮牡ㄗ樱趺床痪ūň痛辰矗俊?
那丫头气喘咻咻,道:“启禀小姐,那位相公..已经..醒过来啦!”
慕容可人一惊!道:“咦?他怎么会醒的呢?”
那丫头道:“这,要问风姨她们,才知道。”
萧湘更是大吃一惊!道:“莫不是那几个女人,猫儿偷腥..”
慕容可人一听,心里已明白了个大概,急吩咐两名丫头道:“你赶快去叫人到那边厢房增援,在四面戒备,以免给他跑掉了。”
那婢女应命而去,萧湘道:“看来这事会有麻烦,我就埋伏在门下以便接应,你进去看看,最好能避免冲突,能运用机会笼络于他,千万别和他动手。”
※ ※ ※ ※
及至慕容可人来到,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她看见连武功高绝的“七绝飞花”涂放也被人制住了穴道,心里已凉了半截。
再走进房中一看,只见风姬那副丑态,更羞得她满脸通红。
另外三姬也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这一次可说是全军覆没,一败涂地啦。
一切失败都只因这四个贱女人,妄想染指这个美少男。
慕容可人又恨又怒,替她们解开了穴道,把她们一起赶出房去。
※ ※ ※ ※
实在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萧湘心中虽是暗喜,却也禁不住为这位闺中好友难过,握著她的双手,真不知从何说起..
慕容可人轻叹道:“甚么都不必说了,你回去吧,我也没有心情留你..”
萧湘又想开口,还是忍住,连再见都没有说,掉头离去。
慕容可人独自回房,竟连几个小丫头都怕惹她生气而躲得不出面!
成功是英雄,失败就是狗雄,慕容可人初尝失败滋味,倍感凄凉,独自往床上一倒..
蓦地有所警觉,慕容可人又一耀而起,谁知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就是那个阿玉,不知甚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幽灵一般的站在床前,害得慕容可人一起身就撞在他身上,一个美得教人心动的少年身上!
他就是阿玉!
她一惊要叫,就被他那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她可不是一吓就倒的弱女子,事实上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只见她纵身而起双掌齐出,一轮猛攻!
阿玉却惊“咦”了一声,道:“孤注一掷?”
慕容可人大吃一惊!这阿玉怎么识得我“江南慕容府”的武功招式?
心中来不及转念双腿连环,双掌齐出,七掌十三腿,一轮猛攻!
阿玉却似乎太清楚她的攻势动向,只用一只手从容化解,口中仍是正确无误地报出了招式之名:“孤注一掷,舟行晚唱,蓑衣斜雨,笠檐蓬门,翁姑和乐!”
慕容可人的攻击竟被阿玉轻轻巧巧地全部化解,而且仍与她贴身而立,手掌仍旧捂在她的嘴巴上!
更令她吃惊的是,阿玉的另一手掌突地伸前,轻轻地搭在她的左腰“矩逾穴”上!
这“矩逾穴”可是人体大穴,只要掌力轻轻一吐,自己立刻会肝胆碎裂,七窍流血而亡!
慕容可人吓得手脚都软了,再也无力反抗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著他..
这个美得教人心动的少年,武功竟也高得出乎她的想像,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
自己若想在他面前动武,只有自取其辱..
幸好这个阿玉并没有对她动粗,反而收回了手。
两只手都收了回去,而且转身走到那张小圆桌前坐下,抬头望了她一眼,道:“过来坐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他的声音很平和,他的表情也很平静,奇怪的是慕容可人竟然不敢违抗,乖乖地过来坐下。
阿玉问道:“你的武功..跟梅霖有甚么关系?”
慕容可人大声道:“我们‘江南慕容府’的武功,怎么会跟梅霖有关系?”
阿玉“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四大名门的‘江南慕容府’..”
慕容可人又道:“倒是梅霖跟我们‘江南慕容府’的武功有些关系。”
阿玉一怔!道:“甚么关系?”
慕容可人道:“那个梅霖,不知怎么油腔滑调,骗得我小姑姑嫁了他,成为我慕容家的女婿,学去了无上心法,却被小姑姑发现他原来有妻有妾,有儿有女..”
阿玉失声叹道:“有这么回事?”
慕容可人道:“我们‘江南慕容府’岂能善罢甘休?全面通缉,务必要追回他的武功..”
她蓦地抬头,一双明亮大眼睛满是惊疑,问道:“你怎么会提起这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慕容府的武功?”
阿玉便将一切情形说了,又道:“‘江南慕容府’是四大名门之一,又怎么跟‘飞魂教’扯上关系的?”
慕容可人咬牙不肯回答,阿玉又问道:“你们捉我只不过要我加入,为‘飞魂教’出力卖命?”
慕容可人还是不出声。
阿玉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真的打算以色相诱?”
慕容可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更是不肯出声。
阿玉逼视著她,道:“如果我真的不肯,你们会怎样?会放我走?
还是会把我终生囚禁,甚至把我杀了?”
慕容可人嗫嚅道:“我们,我们..我不知道..”
阿玉道:“你不知道,你们教主会知道,我若真的不从,你就会把我交到他手上,是死是活,要杀要剁..”
慕容可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抖,失声尖叫道:“不,不!”
阿玉兴致盎然地望著她,慕容可人吸了口气,叹道:“我是说,我爹..教主,不会这样..”
阿玉微笑著逼视著她道:“你敢保证?”
慕容可人又不敢作声了,阿玉道:“好了,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个,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慕容可人点头道:“你问!”
阿玉取出那面铜,扔到她面前,道:“你们‘飞魂教’在武昌‘飞虎镖局’杀了数十人,为的是甚么?”
慕容可人咬牙不语,阿玉逼问道:“为了‘玉匣真本’对么?”
她咬牙道:“对,就是为了‘玉匣真本’!”
慕容可人倔强地挺身而起,大声道:“大丈夫成大事业者,不拘小节,甚至不择手段,这也没有甚么了不起!”
阿玉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住口!”
随著这一喝,这一张楠木制成的圆桌竟然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慕容可人竟也被他这有如霹雳的一喝给震住了!
阿玉逼视著她,本想说一些“武德”“侠义”等等之类的长篇大论,但是想到这女子看似纯真无邪,到底还是贼窝里长大,连色诱男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说这些又有甚么用?
吸了口气,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答应加入你们这种邪恶的教派,更不会被你这妖女利用,助纣为虐!”
说完大踏步往外便走,慕容可人忽然大喝一声:“我不是妖女!”
阿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大步走出。
慕容可人激动地扑在门框上哭泣:“我不是妖女,我不是妖女..”
突然一声娇叱之声传来:“站住!”
接著一连串叱喝打斗之声传来,竟是“辣手红线”萧湘赶到,全力拦截,却仍是被那个阿玉化解开去。
慕容可人赶到窗前,哀声道:“算了,萧湘,让他去吧!”
萧湘闻声一怔!只一缓之间,已教那阿玉闪身而过,掠上墙头,奔入黑暗中去。
萧湘只一闪神,阿玉就已掠身而过,消逝在夜暗之中啦。
萧湘奔来扶住慕容可人,道:“你怎么啦?”
慕容可人如见亲人,伏在她怀中哀泣道:“他说我,说我是妖女..”
※ ※ ※ ※
阿玉穿林而出,将那场纷纷扰扰远远抛在身后,甚至连萧湘刚才藉打斗之名,暗中传给他的纸团,也随手塞进口袋,懒得去看。
下了南屏山,正是云开日出,湖山春晓的时候。
他想想这次的遭遇,真是奇怪之极,所碰到的尽是些无聊的闲事。
果真证实了是萧湘,在暗中把一切秘密预先点明,不然的话,恐怕绝难如此的来往自由了。
他又想到那个主持僧色空,据他自己说与我有仇,但我从未见过他一面,这仇又是如何结下的呢?
他是不是与我杀父毁家的仇人有关呢?这些事又将如何始能弄个明白?
想到此,他又悔不该轻易放他逃走,假如当时留下他,迫他说出一切实情,那该有多好啊。
既然有这多想不透的事,想他没用,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想,因为在武昌那江船上,盲老人给他的密函内,不是明明要自己来此追寻梅洁洁吗?
但是现在既然真的遇见那位娇娃了,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听那“四姬”的对话,他此来好像是受了“飞魂教主”所骗,故意设下这个圈套,想把自己罗致到旗下哩。
此事想来大有蹊跷,难道那盲老人就是..
他边走边想,正在想得出神,忽听呼的一声风啸,一点白影由左而右从他身前一射而过。
他迅即举目一看,原来是一支白羽箭“夺”地一声,钉在右前方一株古柏之上,还在不停的颤动。
阿玉在表面上虽仍是镇定自如,但他内心却不禁暗自吃惊,决心今后要处处小心,以免中了人家暗算。
于是他走到那树前一看,只著那箭杆上缚著白布条。
拔下箭来一看,那布上写的是:
秃驴多嘴,几乎误我大事,杀之示警!
底下却画著一个长有两只翅膀的骷髅头..
是“飞魂教”?
再一抬头,这才发现树的枝桠之上,果真吊著一具僧尸,仔细看清楚,才认清正是大佛寺的主持色空。
这就使他更觉惊疑莫名,但他迅即把已发生的这些事,先后连缀起来一起推敲..
他找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也可说是大胆的假设,那就是“飞魂教主”涉有重嫌,纵然不是他掳去了梅洁洁,也必定是要参与争夺“玉匣真本”。
今后追查梅洁洁下落,第一个应该指向这“飞魂教”才对!
好了,事情有了目标,就可以采取行动。
可是下一步该做甚么呢?
他想想林永言兄现在已远在北方,行踪不明,目前可以与自己商量的,就只有一个萧湘,还可托似心腹。
蓦地想起萧湘塞给自己的纸团,急忙去摸口袋。
幸好那纸团还在,展开一看,却是黛笔匆匆写成:
西去十里翡翠峡,青山红树是吾家。
对,去找萧湘去!
※ ※ ※ ※
阿玉绕到湖西,在一处小市集上,找了一家酒馆,打听翡翠峡的路应如何走法?
那店伙听了摇摇头:“这西去十里,并无翡翠峡这个地名呀。”
阿玉微感失望,但还是不能死心,又问:“那一带地方是不是有甚么特别显眼的景物,像青山红树甚么的?”
那店伙似乎更觉茫然,只瞪著眼,吃吃的说:“那..那..”
忽见邻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又似自语,又似接腔,道:“嗯,青山红树吗..大概可作另一解释...”
看他晃头摇脑的又继续说道:“比如盘溪那处地方罢,溪的两面,遍山遍野都是密密层层的樱桃树。”
略顿又说:“当樱桃未熟前,那一带是一片碧绿的树海,远远望去,真像翡翠一般。”
一顿他又惊道:“啊,对了,现在的时间,那些樱桃大多已熟了,变成‘红肥绿瘦’的景象,远远望去,就是一片红树呀。”
阿玉听得心中一动,就转面望著那文士,抱拳问道:“请问先生,去盘溪的路又是如何的走法?”
那中年文士望著他点头一笑说:“去此三里左右,左手有一条小溪流,那就是盘溪,跨溪一座白拱桥,叫做‘善人桥’到此舍却官道,过桥沿著溪边小路而行,大约不到十里,就是你要找的青山红树所在啦。”
阿玉站起对他一揖,说声“谢谢”就算账付钱,出店而去。
※ ※ ※ ※
阿玉出了市集,见路上行人稀少,就展开轻功,如飞而行,顷刻已到了“善人桥”。
他见这条小溪水虽不深,但却碧流如镜,曲曲折折的盘绕在苍峦绿树之间,真是幽静已极。
眨眼工夫,已登上了一处冈陵,远远望见一处峡谷,满山遍野都是一片红艳,这才相信那中年文士所说,一点不假。
因已望见了目的地,不禁精神一振,看四处并无人行,更无顾忌,就提轻纵身,向那峡谷所在,腾身急赶。
及至绕过几处青翠绿峰,才看清这一带满坑满谷尽是树干,如桶粗的樱桃大树,树上满是红珠累累,赛过龙眼的大樱桃,因果实太多压得枝桠倾垂,只见一片红光,恰似掩盖了树叶。
方始领悟到中年文士那句“红肥绿瘦”绝佳妙喻,用的真是贴切之至。
正当此时,忽听那溪边浓荫之内,传出一阵银铃似的欢笑之声,他想这是村童在那儿戏水吧?何不到下面看看,顺便问问再说。
于是他顺著盘旋的石径走了下去,才看见是几个男女小童,正在岸边草树之间奔逐嬉戏,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片,如此情景,使他也触动了纯真的天性,不禁看得呆了。
地方是算找到了,可是要找的人又在何处呢?他不禁驻足环视,有些迟疑起来。
阿玉忽然发觉情形突然改变,原来那几个小童,已发觉有陌生人站在那儿窥看他们,他们也就停下看著阿玉,这就忘记了嬉戏啦。
因为是从欢闹当中忽然沉静下来了,那几个村姑也感觉不对,于是抬头望望,这才看见有陌生人站在那儿窥视,不禁一愣!
此时阿玉也才回过神来,他赶忙走近几步,对一个村姑含笑问道:
“请问姑娘,你们这儿可住的有姓萧的人家?”
那村姑眨著一双大眼睛,望著他摇摇头,说:“没有呀。”
一个从未见过这样英俊的美男子在对自己讲话,心中不禁怦然直跳,手掌心直冒汗..
脸一红,低下头去,道:“嗯,我不知道..”
又转头喊道:“喂,小毛,快领这客人去问爷爷罢。”
就从那群孩子中,奔出一个小男孩来,他对阿玉招招手说:“来,我带你见爷爷去。”
说著扭头就朝另一条小路跑了,阿玉处此情形,也只得跟著那男孩走去。
偶一回头,仍见那村姑如痴如醉地望著自己的背影在发怔..
※ ※ ※ ※
小男孩领著他排枝拂叶,曲曲折折的转过了一条幽径..
终于眼前一亮,原来已到了一处有数十亩地的平原..
面前一道小板桥,跨过桥去,就著见田中长著绿油油的秧苗,一条白石铺成的小路,直通一座庄院。
那庄院不大,但却是红墙绿瓦,四周松柏郁密,幽雅中又显出肃穆之气,想见这庄中之人必非凡俗。
来到庄门前,那男童也不说话,一直往门内跑去,阿玉不便跟进只好留步,打量周围环境。
他首先看到门上有方匾额,题的是“卧龙别馆”四个字,字作小篆,笔姿俊拔,苍劲如龙。
他不禁暗想:“此庄主人好大的口气。”
忽听一声朗笑起自门内,他一看,出来的正是在那小市集酒馆为他指路的那位中年文士。
他正感错愕,就听那文士说:“你来的好快呀。”
说罢又是一串爽朗的哈哈之声,阿玉此时是惊疑不定,他想:“我跑得这样快,他如何竟先我而到呢?难道他会腾云御风,是个活神仙吗?”
他惊疑只管惊疑,礼貌却不可少,赶紧趋前一揖:“冒闯宝庄,还请恕罪。”
那文士又是一个哈哈说:“既蒙枉顾,就不必讲礼了,快请进庄一叙。”
说著就躬身相让,阿玉至此已无法推辞,只得随著进入庄内,一直被引进大厅落座。
献过了茶,那文士就说:“听小孩儿说,少侠前来此地,原是要访寻一姓萧的人家?”
阿玉点头应“是”并说:“就是江湖人称‘辣手红线’萧湘萧姑娘。”
那文士点头笑道:“原来是她。”
略停又说:“她与老夫外孙女交厚,两天前她已来此,今早忽然说有事要去南岳,已结伴同行,动身走啦..”
阿玉听说萧湘已去南岳,倒并不失望,只是问:“萧女侠曾致信晚辈来此相晤,不知她去时可有留言?”
那文士一笑说:“待我问问看。”
说著就对门外吩咐道:“去请长公子来。”
门外有人应声而去,少时只见一须发如银的老者,走进大厅,对那文士很恭敬的行礼并说道:“爹唤孩儿,不知有何差遣?”
阿玉不由暗惊,这皓首老人怎么称这看来四十许的中年文士为“爹”而自称为“孩儿”难道这是此地习俗么?
只听那文上说:“我是问,萧湘临行时可有甚么言语留下?”
那老者恭应道:“启禀爹爹,萧湘留有一个小包,托交来访的玉少侠。”
那文士说:“哦,你去取来。”
那老者应声行礼退下,片刻间把那小包取来,双手呈交那中年文士。
那文上不接,指著阿玉说道:“就交给这位少侠吧。”
那老者转身向阿玉走来,阿玉见他年过古稀,不敢托大,赶忙趋前几步,从老者手中接过包裹,并说声:“多谢。”
然后他又向那中年文士告辞,竟欲离去,那文士却突然道:“阿玉,你不认识我罢?”
阿玉一怔!恭声道:“晚辈确是不识尊颜,但又不敢冒昧请教。”
那文士道:“我是姓沉名通,人都称我‘卧龙先生’。”
阿玉道:“小子真是有眼无珠,请前辈恕罪。”
沈通道:“你从未见过我,这自不能怪你。”
阿玉道:“前辈又怎识得晚辈的呢?”
沈通道:“那是因为有一位自称姓梅的姑娘..”
阿玉突然心神一震,急急问道:“哪一位梅姑娘?”
沈通道:“一位自称‘霜华门生’的梅姑娘。”
阿玉蓦地想起恶魔肚子里石洞壁上“霜华仙姑”的武功与留言,不由失声叫道:“梅洁洁!”
他一下子变得激动万分,甚至忘了基本礼貌,一把捉住沈通的手臂,道:“你见到了梅洁洁?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沈通微微一笑,只是冷静地摇摇头,阿玉这才从激动中镇定下来,道:“对不起..”
沈通微笑道:“你真的这么想见到她?”
阿玉道:“是..”
不知道为了甚么原因,阿玉觉得此人极可信任,便将自己跌入恶魔嘴之后的遭遇,毫无隐瞒地说给沈通听,又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找寻梅洁洁,甚至为了她又重入恶魔嘴一次!”
他紧紧捉住沈通的手,恳求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沈通听得不住点头,道:“好孩子,我当然想告诉你,只是..”
阿玉心头猛地一震,急道:“只是甚么?”
沈通道:“我也只是接到梅姑娘的信,并未见到她本人,所以..”
阿玉道:“信呢?信在哪里?”
沈通从袖中取出一片破衣,阿玉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他第一次跌入恶魔嘴里,自己脱下来遮在梅洁洁身上的衣服布料。
阿玉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著:
唯一心愿,玉匣真本,还父女债,慰仙姑灵。
阿玉从未见过梅洁洁写字,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笔迹,但是这上面的吩咐,却只有阿玉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洁洁曾透露,希望得到“真本”献给她父亲,现在才知道是要还父女债。
又曾在石室第四洞见到“霜华仙姑”留言,自己也叩头发誓,要找到“玉匣真本”。
阿玉捧住这块布,泪流满面,喃道:“为甚么只留这信给我?为甚么不让我见上一面?”
沈通道:“因为她自己无法完成这个心愿..”
阿玉挺胸而起,咬牙道:“好,如果她是要我为她找到‘玉匣真本’才肯见我,我发誓蹈汤赴火,不择手段,一定要把那‘玉匣真本’弄到手!”
沈通微笑点头,道:“这就对了..”
阿玉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道:“晚辈尚遇许多疑惑之事,可否提出请教?”
沈通道:“你说。”
于是阿玉首先对盲老人的疑惑之事,说了一遍。
沈通一笑,道:“此人是何来历,恐难下断语,以后再说吧。”
阿玉只好不再追问,又说:“那‘飞魂教’是怎么回事?教主是谁?”
沈通道:“此教发展快速,教主异常神秘,据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除了他自己外,天下只有一人知其姓名来历。”
阿玉道:“那人是谁?”
沈通道:“此人与你有三分缘,缘到自然知晓。”
阿玉仍是茫无头绪,但是人家不说,当然不好再问,便要告辞,却听沈通又道:“你认识‘凌云燕’邱姑娘么?”
阿玉迟迟疑疑的说:“晚辈只知其人,她曾在暗中关照于我,可惜尚未曾见得一面。”
卧龙先生点头笑笑说:“你可是见而不识?”
阿玉更是一怔!道:“甚么意思?”
沈通笑著道:“还是那句话:‘缘到不可拒,强求不可得’!”
阿玉再三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心中茫然,告辞出来。
那“凌云燕”又跟自己有何关系?
我曾拒绝过谁的“缘到”?
我又对谁“强求”了?
本来要找萧湘商量求援,她去了南岳,却失之交臂。
南岳?他心中一动,林永言与他分手时,不是约了一月之后在南岳见面么?
林永言也是因为见盲老是一封信而匆匆离去的,他的信上又写的是甚么呢?
※ ※ ※ ※
原来“凌云燕”就是女扮男装的林永言。
原来盲老人给她的信函是师父召她赶回五台山清凉寺。
信中语句甚急“凌云燕”立刻就变得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愿多停留,立刻别了阿玉,匆匆往北赶路。
“凌云燕”的雅号而论,也确是名实相符,展开轻身纵提飞行绝技,人似穿云之燕子,日夜不息的急赶。
到了第五天的黄昏时候,她已到了五台山下。
“凌云燕”就在山脚的一处小镇上,找了一家小客店,匆匆的盥洗一番,叫了一点饮食,在房用罢,换好衣服,又服下两粒丹丸,才上床调息运功。
等她从入定中醒来,已是三更过后,连日来的饥渴疲劳皆一扫而空,只觉得四肢百骸无比的舒畅。
她起身结扎停当,丢下一锭碎银,出房腾身上屋,人似一缕轻姻,便向山上急赶。
当她正在轻登巧纵,渡涧穿林的急急飞行之际,忽然发现前面一座断岩之下,有火光人影晃动。
在这一向平静的五台山下,深更半夜有这等事,颇不寻常,她就飞身隐在附近浓荫之中,仔细的窥听。
只见七、八个僧俗打扮不同的人,围住一个瘦削老者,正在争论。
只听一个胖大和尚,洪钟似的大声吼道:“老偷儿,识相点,快说出藏宝的地方,佛爷还可让你死个痛快。”
“凌云燕”听了,才知道那看起来干巴巴的瘦老头,竟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鬼爪神偷”方圆。
只见方圆眨眨眼睛,道:“甚么藏宝?”
胖大和尚吼道:“老偷儿,你少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所谓藏宝,当然是指‘玉匣真本’!”
那老者慢恨的说:“哼,谁不知道你智光和尚是五台派的恶煞,今天硬要栽赃到我方圆身上..”
另一彪形大汉亦吼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江湖传言你老偷儿盗走了‘玉匣真本’可别跟咱们说没有!”
方圆长叹道:“也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生了儿子没屁眼的短命鬼,造谣生事,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又一名干瘦道人阴阴笑著,道:“看看,他可推得真干净呀!”
方圆哼道:“只怪我做小偷太出名,今天是百口莫辩..”
智光和尚吼道:“你辩也无用!”
方圆道:“算是倒了大霉,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就是,用不著假慈悲。”
那胖大的智光正要发火,他身旁另一名瘦小老头,却抢先说道:“老偷儿,你不说出‘玉匣真本’的藏宝地方,你就休想死得痛快!”
方圆更生气了,说:“老杀胚,你今天可是狗仗人势啦,告诉你们,老子不知道!”
智光一听,只气得呱呱大叫,就要扑出,忽听一声:“且慢!”
就由人圈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来,只见他三角脸、吊帚眉、鹰鼻鹤眼、猴嘴狗腮、边嘴角倒排两撮老鼠须,面黄肌肤,驼背弯腰。
他踱起方步,摇著折扇,一派斯文调调儿,先冲著智光一抱拳,然后掉头用扇子一指方圆说:“方大侠,你是聪明人。”
方圆冷“哼”道:“好说。”
这人摇头晃脑的接著说:“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说出藏宝所在,就由兄弟我同智光大师求个情,让你安然离去。”
又一顿,并眨动著一对满含机诈的鹞子眼,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无表示反对,接著说:“我想在场的朋友,冲著兄弟的薄面,也不会给我过不去吧?”
再扫了众人一眼,又含有深意的接道:“况且..”
但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就听智光吼道:“老偷儿,这是敬酒哩。”
方圆一声冷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绝没存著好心。”
一顿又说:“我‘鬼爪神偷’方圆,虽是劫富济贫,取的尽是不义之财,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但到底干了几十年偷儿,就是死也罪有应得,现在既已落在你们手上,废话少说,有种的就上吧。”
智光已是火冒三丈,哪能再忍,怒吼道:“老鬼,你找死!”
说著跨步而出,一轮手中方便铲“泰山压顶”“呼”的一声劈下!
方圆伏身一窜,躲过一击,只“砰”的一响,那一铲用力过猛,砸在地上,只打得砂飞石溅,好骇人的神力。
紧接著,他错步旋身,呼的又是一铲,拦腰横扫而来,因为他使的是重家伙,而且势急力猛,方圆哪敢硬接?急得瞪足纵起,铲带风声,恰从他足底扫过,危极险极,已经吓出他一身冷汗。
但他身子刚刚落地,智光的第三铲又是“泰山压顶”之势斜劈而下!
这一下他自知万难躲过,而且肉跳心惊,手足已不听使唤,想躲也无能为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这千钧一发之顷,忽听一声娇叱:“住手!”
随听“当啷”一响,那方便铲已经落在地上!
智光他也傻怔怔的,瞪著一对铜铃眼,盯著他面前一个人。
所有在场的人,都盯著那个人,瞧呆啦。
只见换了女装后的“凌云燕”已经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妙龄少女,神韵和气质清雅高洁,卓然出尘..
就当众人都著得神摇目眩,如痴如醉之际“凌云燕”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怎可以恃众凌弱呢?”
可是奇怪,这些家伙似乎没有一个人听见,都还是痴痴呆呆在那儿不言不动啦。
她伸出纤纤玉手,遥遥照准智光的胖脸上一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智光一声“哎哟”用手抚住了左颊,这才回过神来。
而其他的人,也因他一声惊叫,唤回了三魂七魄。
“凌云燕”又道:“下次再敢以众暴寡,犯在姑娘手里绝不轻饶!”
智光和尚又惊又怔,竟只会呐呐道:“我..我..”
“凌云燕”怒喝道:“还呆著做甚么?还不快滚!”
说著她两袖向左右一挥,一股狂飙急扫,只听“咚隆”了几声响,众人恰似滚瓜一般倒了一圈,然后爬起身抱头鼠窜而去,眨眼已跑得无影无踪啦。
她这才回身一看,只见方圆正跪在地上冲著她叫,头如捣蒜。
“凌云燕”惊道:“哎呀,老人家别这样,快请起来!”
说著两手向上一托,方圆忽觉有左右两股潜力把他往上一挤,他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他心里真是又惊又喜,还是俯首抱拳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还请赐告名号,也好谨记在心,终生为女侠祈福。”
“凌云燕”坦然一笑说:“我叫‘凌云燕’不敢当女侠之称,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们侠义道应当做的事,房老人家请勿多礼才好。”
方圆道:“是,是..”
“凌云燕”又说:“他们究竟为了何事,要拦劫你?”
方圆颇感为难:“唉,只因为..”
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凌云燕”就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并说:“我还要赶去凌云寺办点事情,房老人家如无事的话,就请与我同行一程如何?”
她是耽心方圆再落单,必会又遭那些人拦截。
方圆自然会意,就点头答应,随在“凌云燕”之后,向山上如飞而去..
※ ※ ※ ※
五台山是佛教圣地。
五台山不大,方圆只数百里,却有大小寺庙近百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清凉寺”。
此刻夜深人静“清凉寺”的大殿上虽然灯光如昼,却静寂如死。
只有一个老僧,和一位老尼,分坐左右蒲团之上,相距一丈五、六,两人都是眉垂目合,状似入定。
每人均各举起一手掌,遥遥相对,正在默运神功,进行著人眼难见的生死之斗。
像这样拚斗玄功全仗修为的深浅,与持久能力的强弱而决定高低。
只要一方功力稍逊,拚到最后不能支持时,那是必死无疑,半点也不能取巧。
且不能半途而废,一经开始拚上了,生死就不能由你。
这一僧一尼,如此这般的舍死相拚,已经持续了三日三夜..
此时双方的脸色都已经极为难看,两人的面上皆已失去了素常的光采,而泛起了一层灰败之色。
尤其那个老僧,更是热汗蒸腾,气喘如牛。
再看那老尼,虽也略现吃力的样子,但却依然是气定神闲,似还尚能支持。
在这种情形对比之下,不难看出,那老僧似已注定了必败的命运。
正在此时“凌云燕”和方圆二人赶到了,他们才到大殿之下“凌云燕”即已看清了殿上两人拚斗的情形。
于是她安心大放,就传音告诉了方圆说:“方大侠,左面那位老尼就是我师父‘静圆神尼’且不管他们为何在此拚斗玄功,此时万万不能让人惊扰..请你助我注意周围动静,如发现有人潜伏接近,必须立即驱逐。”
方圆点头应了,便提聚功力注意四围,暗暗搜索,小心监视,以防万一。
在此同时“凌云燕”又以师门秘传心法,用“化气成丝”之术,以特定暗语禀告了神尼几句。
其实以“静圆神尼”的无上修为,她不禀告也已知她来到了,于是“凌云燕”的耳边也听到了“静圆神尼”的吩咐,道:“燕儿莫怕,为师必能取胜,切勿妄动。”
“凌云燕”听了,自然更是放心啦。
但就在此时“凌云燕”看到神尼的情形突然恶化了,不禁大吃一惊!
她以为,不该与恩师以心法交谈使她分神,才为对方乘虚突施最后的雷霆一击,致陷恩师于行将败死的惨局。
此时的“静圆神尼”确是因为与爱徒分心说话之际,被对方察觉,猛的拚却最后一点真元,潜力如缺堤之水一涌而出!
这一万钧之势的压力,突然暴攻而来,开始时真使神尼几乎承受不住,所以才迫现出气喘汗流的危险之状。
可是,对方也正因为拚出了最后一点真元,所以其势虽猛,而其力易衰,在一度猛冲之后,也就如同强弩之末一蹶不振啦。
但神尼此时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她在击倒了对方之后,也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昏倒。
“凌云燕”眼明手快,赶紧飞身抢到,一手扶住了恩师,另一掌已贴在神尼的“后阙穴”上,以本身真气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只经过眨眼工夫,神尼也就缓过一口气来。
当下默然提聚真气,与外来的潜力,会合导引而行,又经过盏茶时光,已入泰然之境。
她怕爱徒受损,赶紧示意要她收功退开。
“凌云燕”见恩师已度过难关,也就慢慢收功,并给神尼喂下两粒丹丸,然后就在旁边小心戒备,由神尼自行入定,行功调息。
正当这紧要关头,全寺僧众已得讯赶到,齐集在殿前广场之上,气势汹汹声言要为他们的方丈报仇。
此时方圆已取出条“绵鬼爪钩”挡在大殿门口,严加戒备。
“凌云燕”一看形势,料定难免一战,就以传音告诉方圆:“方大侠,你暂且在门口和他们为首的慢慢谈判,拖延一段时间,万一真要动手自有我上来应付,那时你只返到家师身旁保护就行了,一切不必耽心。”
方圆是见过她的身手,所以他并不害怕,高声对那些僧众说道:“请你们领头出来答话。”
就见一个老僧走到场中,合十说道:“老衲智果,请施主赐示名号,以便称呼。”
方圆尚未答话,就见智光急步而出,他来到智果的身侧,咬著耳边说了几句。
那智果霜眉一皱,态度立改,就洪声说道:“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鬼爪神偷’方施主,但是,你自问能够管得了这件事么?”
方圆一声冷笑说:“管不管得了,是一回事;要不要管,又是另一回事..你且说说今日之事,要如何了断?再定我管是不管吧!”
智果冷“哼”一声,说道:“那老尼上门寻事,谋杀了我们方丈智通,现在我们只要她一人抵命,旁的人若不干预,我们也不株连无辜。”
方圆故意拖延时间,转弯抹角的说道:“弄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因,才能分出是非曲直,公平处断呀。”
智果一听,这老偷儿居然也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道理话,心中虽是不服,口头还是回答道:“老尼姑找上门来,硬指我们方丈卖身投靠,做了‘飞魂教’的走狗,真是岂有此理!”
方圆却大声道:“据我看,神尼乃当今武林宗师身分,岂是无故上门寻事之人?大师你应该平心静气的想想,你们那方丈是不是真了投靠‘飞魂教’?”
他这番话是因为那老和尚已死,死无对证,无法反驳,但智果他们志在为方丈复仇,又岂是一个老偷儿的三言两语所能解释的?就横不讲理的说道:“半张纸画个人头,也不知你究竟有多少的面子?识相的赶紧退开,莫要自找苦吃。”
方圆一声冷笑,说:“大师此言差矣,俗语说大路不平众人踩,像你们这样依仗人多,就想以众凌寡,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智果气极,振声说:“难道那老尼杀了我们的方丈,就有公理吗?”
方圆一听,心中高兴:“哼!两个老秃驴,你想和我耍嘴皮子?那你还早呢!”
于是就抓住他们的话柄反问:“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位,是在遥遥相对著拚用玄功,那老僧功力不敌,才被内力反震而死,你硬咬住说是神尼杀死了他,你这算是依据甚么公理说话呀?”
智果被问得语塞,智光更感焦急,也就跨步而出喝道:“老狗,你已是佛爷我的手下游魂,还敢在此狂吠?看我先毙了你!”
“你”字出,他已飞扑而上,扬手就是一掌!
方圆惊惧不已,刚才在山下已吃了这个家伙的亏,本想抽身闪退,但是又已答应过要守在门口,争取时间..
才在转念之间,对方巨灵大掌已经逼至面门,此时抽身已是不及,匆忙中只有举掌一格!
心中却一阵惨然,自己功力明显不敌,这一下以硬碰硬,纵使不去了半条命,这条手臂也终将不保!
就在这一刹那,一点热力直透背脊“玉堂穴”立时化为一股劲力,直上手臂!
只听“砰”然声响,竟把智光一个胖大的身躯,震得倒退了几个大步,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智光和尚不禁“咦”了一声,鼓起了一对牛眼盯著方圆,心中简直迷惑极了。
然而这方面的方圆,也感到非常的奇怪,他今天怎能够如此轻松写意的一举手,就把一个功力高过他一倍的智光给震退了呢?
背脊“玉堂穴”的热力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方圆毕竟是经验老到,马上就体会到这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大放安心,哈哈一笑,才对智果说:“大师,你们敢情是欺我年老力衰,想挫挫我的锐气,是吧?”
智果气得大吼道:“你,你..”
方圆笑道:“依我看,还是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再行动手,也还来得及!”
正说著,忽见门外又如飞抢进一群僧俗人等,约有十二、三人,哪来的为首一僧,须眉如银,他一进庙门,广场上的僧众人人垂首合十对他状极恭敬,智果更是口称师叔,对他执礼甚恭。
那老僧目光一扫众人,很威严的问明了情形,就对著方圆单掌一打问讯,沉声说道:“方施主,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你事,你架的甚么梁?请听老衲相劝,赶快退开。”
方圆心知道这老僧可能并非易与,但他有大援在后,怕他何来?
就说:“大师可肯赐示名号?”
那老僧答:“老衲明因。”
方圆一听暗吃一惊!因他深知这老僧乃“五台派”的第一高手,其功力之高,在数十年前已少敌手。
他这数十年来的闭关潜修,进境必更惊人,今天非得好好应付才行,就说:“原来是五台派的前辈高人,失敬啦。”
一顿又说:“今日之事,我本欲置身事外,但因亲眼所见,厅内之方丈大师确是与神尼拚斗玄功,被内力反震而死,而贵派则坚称是神尼所谋杀..为免双方误会加深,才挺身而出来,从中化解,难道大师也只信一面之词,硬指在下为多事架梁吗?”
那明因和尚正欲答话,方圆耳中已听到“凌云燕”的传音:“方大侠,时间已差不多了,这就迫其一战吧!”
此时明因也正好沉声发话:“今日之事巳非言词可解,方施主速自取决,以免玉石俱焚。”
方圆朗笑道:“姓方的闯荡江湖数十年,从不受人威迫,要打就打!”
明因已被他这斩钉截铁的硬话,激怒得七窍生烟,右手一扬,呼的就是一掌拍来!
方圆也不示弱,举掌就接,两股潜力激起一声风暴“轰”的一响,广场中登时尘土飞扬,威势凌厉之极。
这一掌两人均未移动脚步,显然势均力敌,不由激起了明因的凶性,也更引发了方圆的豪情。
明因又跨上了几步,方圆也想跨步迎上,但脚步未移动,就听“凌云燕”的传音:“方大侠不可挪动!”
他这才会意过来,赶紧凝立原地,提功戒备。
此时明因距他仅有丈余,只见他双掌平胸,正在提聚功力,准备雷霆一击,方圆忽又听到“凌云燕”的二次传言:“方大侠,这一次等他掌力拍出,你迅即飞返,莫接。”
方圆自也知其用意,立即暗中注意准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明因忽然吐气闻声,双掌对正方圆猛推而出!
就听一声锐啸,如山的潜力破空撞到!
方圆看得真切,也拿捏得准确,对方掌力一吐,他就蹬足飞身倒退..
同时一条白影一晃而前,代替了他刚才的位置。
只听“砰”的一声大震,明因僧袍呼呼,连退好几步,如果不是众僧及时扶住,他早已一屁股跌在地上了。
只见一身洁白衣衫的“凌云燕”当门而立,威风凛凛,冷喝道:“老秃驴不分是非,给‘五台派’丢人,该打!”
明因大怒,吼道:“你..你是甚么人?”
“凌云燕”道:“我就是要来修理你的人!”
明因吼道:“出来,看看是谁修理谁!”
“凌云燕”道:“啧啧,已经如村野匹夫一般叫阵斗狠啦,可有半点佛门高僧的风范?”
明因一怔!再也吼不出来了“静圆神尼”却出现在大殿门口,宣声佛号,叹道:“非是老尼多事造了杀孽,实是这智通身为方丈,竟私通‘飞魂教’把你们全都出卖啦!”
明因大声道:“老衲不信!”
“静圆”道:“不信你可以搜搜他的口袋..”
明因伸手一搜,果然从智通怀中搜出一面金盾圆牌,一面镂著有翅膀的骷髅头,另一面则是一组编号。
明因一怔!道:“这是甚么?”
智光因为在武昌“飞虎镖局”惨案中见过此物,接过来一看,立刻回答道:“这是‘飞魂教’的令牌,只是这个高级多了,大约地位也高级多了..”
接著将“飞魂教”的恶行大致说了一遍,明因又呕又恨,喃喃咒骂道:“该死,该死!怎么会私下去参加..”
说著抬头向大殿门口望去,谁知“静圆神尼”三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 ※ ※ ※
下了五台山“凌云燕”向神尼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查出那个方丈,私下投靠了‘飞魂教’的?”
神尼道:“是一位方外故交飞笺通知,要我务必铲除此人,降魔卫道。”
望了“凌云燕”与方圆一眼,道:“你怎么会与这位方施主赶来的?”
“凌云燕”道:“是一位拉胡琴的盲眼老人留书要我赶来..他就是您的那位方外故交么?”
神尼道:“不是,我那故交并非瞎子..”
“凌云燕”道:“至于这位方前辈,则是机缘凑巧,在途中遇到!”
神尼“哦”了一声,转向方圆,道:“由刚才的情形看来,方施主与智果、智光大有恩怨纠缠?”
方圆叹道:“不知那智光和尚从哪里弄了一张玉匣真本的藏宝图,老偷儿一时手痒,就..”
他这话一出口,神尼倒还不觉得怎样“凌云燕”就有些动容啦,便问:“原来智光他们拦劫你,并非无的放矢。”
方圆一笑说:“谁说不是呢。”
“凌云燕”忽然又想到方圆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又问:“飞虎镖局失去的那一件,不就是‘玉匣真本’么?怎么又有藏宝图?”
方圆很快的接口:“那一只自然是假的。”
神尼也问:“方施主又如何能断定你们得的那只是真的呢?”
方圆不禁瞠目结舌,无话可答啦。
“凌云燕”想了想,欲言又止,且不住的点头,神尼见她如此,就问道:“青儿你对此事,似有所见,何不说出来听听呢?”
“凌云燕”颇感难于启齿,但恩师动问,又不敢不据实回答,于是恭敬的说道:“弟子曾听一位朋友说起,这‘玉匣真本’共有五只,名为‘北冥五玉’。”
方圆目光炯炯,道:“甚么叫‘北冥五玉’?”
神尼却接口道:“这个嘛,我倒是略有所闻..”
“凌云燕”道:“真的?师父,快说来听听。”
神尼道:“两百年前,领袖武林的是位于阿尔泰山之中的‘北冥圣宫’..”
方圆点头道:“不错,两百年前的‘北冥圣宫’武功出神入化,声势更驾凌少林、武当等七大剑派之上,但是却突然消声匿迹,神秘失踪..”
神尼道:“不错,多年来武林人物曾做过各种推测,众说纷纭,却有一种最是被人乐道..”
方圆道:“哪一种传说?”
神尼道:“传说两百年前突然遭到巨大灾变,天崩地裂,整座山谷塌陷‘北冥圣宫’全部被埋入地下,再被千万吨的冰雪封住..”
方圆与“凌云燕”遥想当日的惊心动魄,不禁都惊叫了一声。
只听神尼又道:“据传说,当年‘北冥圣宫’的武功,分别记载在五只玉匣之内,而‘北冥圣宫’的四大弟子,分别拿了一只玉匣,逃过一劫..”
方圆追问道:“那四大弟子是谁?”
神尼道:“不知道。”
“凌云燕”突然插嘴道:“会不会是后来的‘四大名门’?”
神尼道:“没有证据,不可胡说!”
“凌云燕”道:“可是时间上又非常巧合,而且在那之前,谁也不知他们的来历..”
方圆不想追究此事,只是问道:“您方才说有五只玉匣?”
神尼道:“传说中第五只玉匣是由圣宫中一名婢女提携带出来,却又不知所终..”
“凌云燕”笑道:“方前辈得到的,不知是第几只?”
方圆道:“凌姑娘突爱说笑,我老偷儿哪有那个本领,我老偷儿只不过听到一点风声,认为还很可靠的..”
“凌云燕”叹道:“到底五只玉匣都是真的?或是只有一只玉匣是真的?真把我搞糊涂了..”
神尼笑道:“搞不懂又何必多费心?”
“凌云燕”道:“不是徒儿要费心,而是要帮助一位朋友..”
神尼望著她“凌云燕”不自觉地玉面娇红,赶忙申明,道:“只是普通朋友,我跟他又没有甚么..”
神尼只点点头问道:“孩子,这次行道江湖,你到过些甚么地方?
遇见些甚么事和人?”
“凌云燕”只好将结识阿玉的情形,详细禀告清楚。
当然她也对阿玉的人品、武功著实的称赞了一番。
神尼沉吟了片刻,就很温和的说:“孩子,你做得对,不过你老是这样藏头露尾的对他,将来又如何揭露真相呢?”
“凌云燕”轻叹道:“可是,他心目中永远只有一个梅洁洁..”
神尼道:“缘到不可拒,强求不可得!”
“凌云燕”一怔!道:“师父,您说甚么呀?”
神尼笑道:“感情的事最好还是坚贞律己,忠诚待人,比较妥当..
你要牢牢的把握住机会才好。”
“凌云燕”心神一懔!神尼又自怀中取出一面小小金牌,道:“这也是那位方外故交要为师转赠给你,你好好收著!”
“凌云燕”接过,好奇一看,正面八个小篆字:
绝灭孤独,金顶寒潭。
“凌云燕”一怔!再翻到背面,也有八个小篆字:
七尾锦鲤,剖之立见。
“凌云燕”皱眉道:“这是甚么意思..”
神尼道:“甚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且收藏好就是..为师须赶回雁荡去处理一些事情,燕儿也好起身前去南岳了,以后我自有办法去找你们会面。”
回头再对方圆说道:“方施主,有句名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怀藏宝图,今后行走江湖要处处小心才好。”
方圆恭声应“是”却见“静圆神尼”两臂一张,宽大袍袖鼓风,有如鸟之双翼,身子亦乘著这空气压力的关系,凌空掠起,冲天而起,转眼已去得不见踪影..
※ ※ ※ ※
阿玉原是取道南下前往南岳衡山,当他经过南昌时,无意间听到了“飞魂教”江西分坛,要在庐山五老峰“飞魂庄”开坛,而大肆邀请黑白两道武林人物的消息。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玉本就是千方百计要探查这“飞魂教”的内幕,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为他曾大闹西湖“苍郁别墅”那是“飞魂教”的分支机构,相信消息一定会很快传遍所有“飞魂教”各机构的。
于是他就改装易容,扮成个粗黑傻大个子,自称“李铁牛”夹杂在那些江湖人物之中,进入分坛观礼。
经过这半日的观察与采访,他从那些黑道人物的口中,问明了许多有关“飞魂教”的事,但这些也只是得之于道听涂说的表面。
要了解真正的内幕,自然得深入虎穴了!
江西省星子县,就在庐山脚下。
星子县这几天的情形,似乎比平时热闹,只见各色各样的人物,由四方八面向这儿急赶,以致城内外的大小客寓都宣告客满。
而茶楼酒肆的生意更是特别兴旺。
但不知是为了甚么?不过,你只要略为注意,就可发现来的是江湖人物,那就自然猜得到是江湖中又发生了甚么事故啦。
且看这小小星子县城内外,凡是比较像样的客栈,都被人事先全包了,而且都派有专人住在那儿接待来宾。
凡能被迎接招待的人,又都像是凭著甚么东西,比如请柬甚么的,否则又怎么会遇人便往里请呢?不信么?请看||这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客寓“鸿宾居”此刻门前正来了一乘华丽的马车,车前、车后跟随著七、八匹骏马,马上的骑士一律是锦衣佩剑的少女。
这一行特别刺眼的人物,才一驰到店门,里面管事的已经得到了通知,赶紧迎出。
最前面的一名少女,把手中一件甚么东西摊在掌上,向那管事的照了照。
那迎出来的管事,就赶忙哈腰行礼,口中连说:“请夫人方驾,直到第三进东跨院安顿。”
那少女回身一扬手,车马就直向内进而去。
接著又陆续来了几起或骑马或步行的各色人物,都是凭著一件甚么东西,被迎了进去的。
随后又来了三个人,为首一位老者,须发如银,满面红光,手抱龙头杖,葛衣芒鞋,一派飘然之概。
一位中年人,赤面虬髯,一身蓝色劲装,腰悬长剑,器宇轩昂,甚是威猛。
另一位二十年华,只生得英姿俊逸,身材魁梧,一身白色劲装,也是腰悬长剑。
三人皆是目射神光,显见武功不俗。
他们来到店门,管事人上前招呼,彼此交谈了几句,只听那迎宾的人就说:“此店我们已全包下,专为接待请来宾客,三位既无请柬,想在下不便接待,就请别寻住处吧。”
他这话说的还算客气,那位白衣少年但要发作,只听那老者说:“既是你们全都包下了,我们就另找一家吧。”
说著领著二人去了。
他三人刚刚走了,接著又来了一拨,老老少少,高高矮矮,竟有七、八人之多,为首的也是一位老者,此老生得短小精悍,头发须眉都现花白,面容枯黄,两条寿星眉,一对斗鸡眼,高额勾鼻,颔下一撮山羊胡子,一脸刁钻古怪像。
他一身粗蓝布短褂,足下白线芒鞋还是新货,手中拿著一根三尺五、六长的纯钢旱烟斗,粗如儿臂,一望就知是一位难惹的扎手人物。
他们走到店门口,大摇大摆的就朝里跨,管事的人迎著他们交谈了几句,也是很客气的被挡驾啦。
那老者一听,一对斗鸡眼更翻得不见黑了,他“哼”了一声说:“敢情你们不认识老人家,是吧?”
那位迎宾的心想,礼数已经做到了,你就是天王老子又怎样?于是就说:“认不认识全都一样,你们既无请柬恕不接待,你们请吧。”
说著还摊著两手向外一张,做了个赶鸭的手势。
这一下,那老者可真的火啦,他伸出旱烟斗,指住那人的鼻子,狠狠的骂道:“小兔崽,你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摊出你的王八爪子,你是活得不耐烦啦?”
说著烟斗一伸,只听“砰”的一响,那人只“啊呀”了半声,就一仰脖子倒啦。
原来他那小碗口大的烟斗儿,正塞在那人的嘴上,所以才只叫出半声。
此时那人的上下门牙一齐脱了,嘴皮子也破了,他用手捂著,血流如注,只痛得在地下打滚哩。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冷笑著说:“今天我老人家饶了你,下次可别狗跟看人低!”
说著领著众人各自走了..
※ ※ ※ ※
星子县通往庐山的大道上,这天一早就已车马喧天,人潮汹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这些都是武林人物,他们来自各方,也属于三山五岳的各门各派,有的是被邀请而来,有的是自己赶来凑热闹碰彩头,更有的是来找岔子触霉头。
但来的目的虽然不同,而来的原因却是一样,那就是前来参加“飞魂教”江西分坛的开坛典礼。
“飞魂教”江西分坛设在庐山五老峰下,房舍连云,层层栉比鳞次,远望之一片苍郁,气象阴森。
近观之墙高屋大,坚固宏伟,碉楼上高高飘起一幅黑白分明,骷髅头带著翅膀的“飞魂旗”。
堡门外两边排列著二八一十六名佩刀的黑衣大汉,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眼,挺胸凸肚,既威风也更煞气哩。
今天是本分坛开坛典礼,所以内内外外铺红挂彩,显得格外的喜气洋洋。
辰时才过,从各地来的宾客就已开始到了,所以分坛内凡被派有迎宾差使的负责之人,都忙碌起来。
现在已快到午时,分坛内各处客厅,及敞篷内都已坐满了各色各样的宾客。
接待的执事人等,不停的搬椅安凳,奉烟敬茶,忙得不亦乐乎。
让我们先来看看已到了些甚么样的客人吧。
只看正中大礼堂的左面贵宾席,只见第一排坐的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悟能大师,以次是武当真武殿主持玄云道长。
依次著过去,是:
华山派的首座弟子“云龙三现”李青标。
青城派的护法飞云子。
岭南名宿“梅花剑”杨古。
“北岳樵子”吴大年。
“洞庭渔隐”关天佑。
“关东大侠”尚礼仁。
东海桃花岛主“分光剑”上官婉儿。
他们身后第二、三排,都是他们随来的门下弟子。而右面的贵宾席上所坐的人,大多是黑道巨枭,这里只举几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们是:
“鬼见愁”莫风。
“五阴手”熊尔臣。
“鬼眼婆”孙大娘。
“赤旋风”端木黑。
“浪里蛟”白异。
“毒玫瑰”何剑前。
在他们身后第二、三排,坐的也是他们带来的手下..
这座大礼堂本是平时议事和发号施令的所在,能够被请到此地坐的人,最低限度算是“飞魂教”所看得起的角色呀。
今天因是开坛典礼,据说“飞魂教”的教主可能要亲自前来主持,所以正中的大条案之后,早就在当中设了一把虎皮大交椅,那自然是准备给教主坐的了。
大交椅之左旁还另摆了一把金交椅,上铺绣垫,空在那儿,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哩?
至于其他几处的厅堂客室,和这大礼堂外面敞篷内所坐的人,也都是三山五岳,前来参加盛典的各路黑白两道的人物,实在也没法一一的报出他们的姓名啦。
正当午时,忽听隆隆几声炮响,大门外“劈哩咄啦”一阵鞭炮之声,震天响起,内内外外的人也因而格外的紧张起来。
首先大门口来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和八骑锦衣佩剑的少女。
当这一行车马才一停下,在门边立即迎出来一群人,走在前面为首的一个,就是“飞魂教”江西分坛的坛主,人称“桃花太岁”西门杰。
只见他身高八尺,生得豹头环眼、粗眉大眼、狮子口、鹰勾鼻子、络腮胡子,那种高大强壮之概,简直是威猛之极。
此人以“桃花太岁”为称号,据说有个来头,因他生具异禀,性极凶淫,而且猎艳的手段出奇的高明,凡是被他看中的妇女绝难逃出手去,尤其经他一上手,其结果准是一样,那就是:“流水落花春去也,从此玉人不起床。”
所以说,他简直就是女人的煞星哩。
可是这位西门分坛主也有一宗长处为江湖人所称道,那就是,他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机智绝伦。
所以才被“飞魂教”主选中他来担任这分坛主的职位。
当西门杰率领本分坛的重要执事,趋至马车跟前时,已由两名佩剑少女打起了车帘,就见由车上步下一位花信年华的艳妆丽人来。
她才下车站定,所有在场的人都忽觉眼前一亮,尤其那位西门分坛主,更是直勾勾的瞪大了一对铜铃眼。
站在他旁边的智囊,人称“小诸葛”的王凡,见他如此,知他老毛病又犯啦,赶紧趋前几步,轻轻一扯他的衣袂,他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对那丽人抱拳一礼,很恭敬的说道:“西门杰恭迎夫人芳驾。”
那丽人先是冲他露齿一笑,西门杰也随著灵魂儿一颤,又听她清脆娇嫩似黄鹂晓鸣般的声音说:“西门坛主过谦啦!”
说著就莲步姗姗的举步向内走去。
八名佩剑少女左右簇拥,西门杰紧随在后,一干人直上大礼堂。
他们才一跨上台阶,大厅两旁的乐队就奏起了悠扬悦耳的丝竹之音,引得内外各色人等都屏息静观,于是就纷纷揣测或互探询,都以为这就是“飞魂教”的教主驾到了。
西门杰很恭敬的一直把那丽人送到那把金交椅上落座,厅内之人才算放下了悬心,因为现在已可确定,她并不是教主。
但谁也都能想到,她在“飞魂教”中的地位,亦非同小可哩。
等大家坐定,西门杰就吩咐持礼的人,宣布开坛大典开始。
自然有一番繁文褥节,如此这般的进行了大约有顿饭光景,才算告一段落。
西门杰站起身,面对观礼的贵宾正要说话,就听屏后云板急敲,又听有人在外面高声喊道:“教主驾到!”
这一下,只听内外乐队一齐响起了迎神之乐,大家登时紧张起来,静得鸦雀无声。
最奇怪的是,那位高据金椅上艳妆丽人,此时竟已垂首跪在地上,好似嫔妃跪迎皇上一般。
而那位西门杰也正俯首跪在地下,尤其凡是属于“飞魂教”下的弟子,也都一齐各就原位垂首跪下啦。
这叫一众来宾也莫不肃然起敬,心中都不禁有些嘀咕,大家在暗想:“看不出这‘飞魂教’的礼数有如此的严肃而隆重,这一位教主他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厉害人物呢?”
但是如此静等了约有盏茶时光,竟未著见教主进来,众宾客都感奇怪,就听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发自那把虎皮大交椅之上:“大家免礼!”
大家都给吓了一跳,不由都在心中打鼓,而在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同样的问号:“我的天,他究竟是人是鬼?怎的闻声而不见人呢?”
只见凡属教下的人物,又都一齐各就原位,转面对著那把空椅子叩了一个响头,然后才敢站起垂首侍立,不敢移动。
又听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西门分坛主,仍照你预定的计划进行吧。”
略一停顿,又说:“本教主对各方来此的诸位朋友,深致谢意,请西门分坛主代我好好的招待。”
略停又说:“我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此间的事就请白夫人替本教主处断,失陪啦。”
说著,众人似乎感到一阵衣袂之风,一旋就出厅而去。
※ ※ ※ ※
那白夫人此时已从地上站起,对西门杰说:“教主法驾已去,西门坛主你就照你原定计划进行吧。”
西门杰恭应一声,面对众宾客说道:“今天本分坛开坛大典,承蒙各方朋友光临指教,非常感激。”
接著又抱拳一礼,继续道:“刚才敝教教主也已说过,深感各方盛情,并探望各大门派的朋友今后与本教合作,大家为江湖谋福利,替武林争光荣,不过..”
他有意停了一停,扫视了全场一眼,又道:“不过,现今武林门派林立,互不统属,容易引起门户之争,终非武林之福,希望大家对今后为谋求武林的团结与统一之办法,要多多尽心,本教亦愿多多尽力。”
接著又对他们教主的武功和才能,大大的推崇和夸赞了一番,言中之意无非是暗示大家,应一致公推他们的教主为武林盟主而已,接著并宣布说:“为酬谢各方盛情,将备有酒肴,与大家共谋一醉。”
略停又说:“本分坛尚留有三位护法,和五位香主的职位未能补人,饭后随即举行一个竞技大会,凡与会的各方朋友,只要愿意均可自由报名参加,优胜者按武功高下,分别授予职位。”
他这一宣布,对许多野心大而眼光短的江湖人物,颇有鼓舞作用,所以,大家在酒酣耳热之际,不禁议论纷纷..
有些人简直就得意洋洋,忘形失态啦。
饭后有许多名门正派的来宾就纷纷道谢,告辞走了,只有那些希望攀龙附凤的热中之徒,还留著不走。
当然是希望等会儿竞授能够获胜,得以进入这“飞魂教”充当一名护法或是香主甚么的,也好光宗耀祖呀。
※ ※ ※ ※
演武坛上,人头钻动,热闹非常“当当”几声锣响,竞技大会就算开始了。
紧接著,西门杰走到台上宣布道:“竞技现在开始,各方朋友都可自由上台,报出姓名,并说明要竞选的职位。”
台下立时就嗡嗡吵成一片,西门杰又伸手示意,要大家安静下来,再道:“有意竞技的朋友,就上台与之较量,获胜的继续向台下挑战,至到最后得胜,而无人再来竞争了,就算入选..再听候白夫人考验后决定取舍。”
停了一停,又补充道:“还有,竞技者无论拳掌与兵器,各听其便,争斗中务必各尽其能,以其本领取胜,倘有伤亡,各安天命,与任河人无干,更不得报仇。”
他这一宣布,对竞技者的规范,可以说是既简明、又公道,绝无拖泥带水之弊,所以他话声才落,就引起台下一片拍手欢呼之声。
随见一个高大粗黑的劲装汉子,脸型倒也端整,只可惜有些傻楞,首先一跃上台。
他先对白夫人一礼,又对西门杰一抱拳,然后报名:“俺名叫李铁牛,所学的工夫,并不怎么高明,只是最会挨打..”
台下的人听了,一片哄笑道:“‘飞魂教’需要一个不会打架,只会挨打的楞小子么?”
李铁牛先是有些脸红,接著又挺胸而立,大声道:“俺师父说‘没学打架,先学挨打’俺学这挨打也学出了一些心得,俺师父说,俺这‘挨打功’有时也不比会打架的差呢!”
众人一听,这世上竟然还有一门叫做“挨打功”的?不禁有些好笑。
只听李铁牛又道:“俺要当护法,谁想要试试‘挨打功’的尽管上来,如打我不倒,就算我胜。”
台上台下的人听了他这番说词,莫不在心中暗笑:“哼哼,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活傻瓜啦。”
然而有便宜可拣的事,哪有不抢著来的?台下一声欢叫,就同时飞上来三人。
西门杰就高声说道:“竞技场的惯例,只能一对一,上来的三位可抽签决定动手的先后。”
李铁牛赶紧一抱拳说:“俺向您老求情,为了节省时间,就让他们三位同时出手吧。”
西门杰见他如此傻头傻脑,心中好笑,但是“周瑜打黄盖”你自己愿意,与我何干?就点头说:“既是你请求这样,那就由你啦。”
上来这三人,本来都不相识,只是“不约而同”的巧合而已,现在一见铁牛竟是如此托大,也就心安理得了,其中一个大汉,却还故意装出猫哭老鼠的姿态,他先走到台边,一手提起了那只五百斤重的石锁,掂了掂,好像孩子拿著一枚胡桃般的轻松与写意,他问铁牛:“李朋友你看清啦,像我这手力,你挨得起几下?”
李铁牛横了他一眼,鄙夷的说:“你就拿起那东西来先打三下试试,再显威风也还不迟。”
这是所有在场的人心中共起的一个问号,这家伙莫非是个疯子?
还是个神经病?
那大汉经他这一说,倒有点进退失据了,不过,他又想:“管你是病是傻?揍扁了你活该。”
于是就故意高声说:“李朋友既有这好的功力,兄弟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罢抡起石锁,飞步而上“泰山压顶”照准铁牛的脑袋就猛力砸下,看得那些胆小的人都赶快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括达达”几声响,大家这才看清楚,铁牛依然站在那儿,石锁已碎成了无数的小块,散落满地。
而那用石锁打人的大汉,却已傻楞楞的呆在一旁,还不停的用左手揉捏著被震得酸麻疼痛的右膀臂。
其余的两个也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瞪在那儿不知所措啦。
李铁牛此时可得意极了,他伸手抹了抹头顶和颈子上撒落的石灰,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石屑,然后冲著那三个大汉龇牙一笑,说道:“喂,你们这三块废料真是没用,已经无资格再竞选啦,还呆在台上干甚么呀?”
三个大汉对望了一眼,只得垂头丧气的下台而去。
李铁牛又站在台上大声说道:“朋友们都看清了,有本领能打倒我的就请上来呀!”
凡是急功近利的人,很少能有自知之明的,那铁牛的头上挨了千斤一击,却是安然无恙,丝毫不损,这已说明了他确有挨打的真本领,可还是有人偏不肯信。
其实是捡便宜嘛,你看那想捡便宜的人,不是又飞身上台了吗?
只见一个短小精悍的粗黑汉子,手提一支四棱钢杵,长有三尺以上,粗如儿臂,估计重量总有五、六十斤。
他对李铁牛晃了晃手中的钢杵,斜眼瞟著他问:“试试这个,可敢?”
李铁牛今天存心“毛遂自荐”故意在人前卖弄,就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也斜眼盯著他,提高嗓子说:“你若不敢动手,就乖乖给我滚下台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汉子“哼”了一声,滑步进身“五丁开山”
斜肩就是一杵砸下!
而李铁牛这次似也改变了路数,只听他说声:“来得好。”
左肘“托梁换柱”向上一顿,只听“当啷啷”一响,那钢杵砸在他的左肘上“匡郎”一声,折为两节!
那汉子正在一惊,就听铁牛说:“俺也要还你一记。”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一顿,右拳顺势抡出一记“黑虎偷心”只听“噗”的一响,又“啊”的一哼,一个身躯好像一麻袋烂泥似的,就抛落台下不动啦。
李铁牛甩了甩手,走到台边说:“还有谁想捡便宜的?就请上来呀。”
这次已没人接腔,可见这便宜既不好捡,也就服了。
于是由白夫人宣布,李铁牛暂时入选,尚待最后的考验。
像这样的竞技,真正有修养有能为的豪侠之士,谁肯在这种场合现身来狐鼠争雄呢。
所以台上打得尽管热闹,其实却没甚么看头..
他也懒得再看下去了..
其实这李铁牛不是别人,就是离开了卧龙别馆的阿玉。
但他看那位白夫人武功似乎很高,而且她与那位来去无踪,似乎是故弄玄虚的“飞魂教”教主也像颇为接近。
心中盘算著,要探知“飞魂教”教主是何人物只有从这女人身上下手。
所以,他才临时决定了一个“深入虎穴”的办法,就是自称李铁牛,要以比武方式,混入“飞魂教”。
当演武场上的竞技结束时,获得最后优胜的共有十八人,这在那位分坛主西门杰心中暗暗高兴极了。
但当白夫人依次考验之后,到了最后考验阿玉的时候了,这时阿玉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在“飞魂教”中权高位重,却又美艳绝伦的白夫人。
白夫人翩翩来至阿玉面前,很有兴趣地打量著他,嫣然笑道:“李铁牛,你真的是打不倒的么?”
阿玉淡淡一笑,黑脸中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道:“你若不信,何不试试?”
白夫人眼波流转,充满挑逗意味,道:“在哪里试都可以么?”
阿玉回答道:“当然可以,你若不想在这台上试,到哪里都行!”
白夫人笑意更浓,声音却压得更低,道:“床上也行么?”
并非不经人事的幼齿稚儿,竟也被她这大胆作风吓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白夫人退后半步,道:“现在,你先攻我三招。”
阿玉强自镇定,道:“不,还是请夫人你先攻我三招吧!”
白夫人道:“为甚么?”
阿玉道:“我若先攻,你就必败!”
白夫人不乐,道:“你仗恃一点硬功蛮力,就认定真能胜我?”
阿玉竟然也毫不客气,道:“是,俺绝不敢对夫人说谎的。”
白夫人见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倒也并不生气,就说:“好吧,我先攻你三招,你当心了。”
她“了”字出口,只见形影一晃,人似粉蝶穿花,一眨眼就绕著阿玉攻了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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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玉却还是能以快制快,总是以比她快了半分的距离,间不容发地闪开了去。
妙在他居然半步也没有移,三招过后,他看来竟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她这三招急攻,快似电闪,威如雷霆,就是以当今武林的第一流高手当之,纵然不被击倒,也必被迫退。
阿玉是如何应付的?谁也未能看清,但他居然能够屹立如山,面不改色,这就有点令人莫测高深了。
他此时依然绽开著一脸的傻笑,对白夫人说:“夫人真好工夫,在下这就要回敬了,请当心!”
他说罢,滑步进身,左掌五指箕张“金豹探爪”向白夫人面门一罩,手出一半,他又扭身一旋,左掌顺势一收,右手伸一指疾点她的“喉结穴”。
白夫人料知他有此一著,当他金豹探爪虚招使出时,根本不睬,只等他第二招,两指快点到喉头时,仅是略一仰身,左手顺势一刁,就要扣他右手脉门。
但等她纤纤玉手刚一触到他的手腕时,他忽然右手一翻,以目光难见的速度,就反手摸了她的左脸颊一下,口中却嘻嘻笑道:“换个地方比试也行..”
口中虽在说话,手上却绝不稍停,反手一探,又在她洁白如玉的右腕上一握,随即放开。
白夫人被他这轻浮动作挑逗得又惊又怒,还未来得及反应,阿玉却又是其快无比的在她左胸部上触了一下,又退步滑开,对她抱拳一揖,道:“谢谢夫人手下留情啦。”
白夫人玉面飞霞,但却发作不得。
好在这些动作太快了,她料定在场众人并未看出,只得强行压抑下满腔的羞愤,伸手理了理飘散的鬓发,然后宣布说:“你被录取啦。”
阿玉欢欣无比的雀跃三丈,大声呼啸道:“呀荷,我被录取了,太好啦,我被录取了!”
在场众人亦不免不为他高兴,白夫人就回身对西门杰吩咐道:“今天选取的十八位,全部录用,除了这位李铁牛将调到总坛任事之外,其余十七位都留在分坛,由你分派职务。”
西门杰心中疑问重重,口中却应道:“是!”
白夫人又道:“这就给他们安排住处,暂时都住在分坛。”
西门杰恭应著,派人领他们各归住处..
※ ※ ※ ※
阿玉因为白夫人宣布要调他到总坛任职,阿玉的身分自又比其十七位高一等,所以就被安置在靠礼堂左近的一间精室内暂住。
这是招待贵宾的所在,一切陈设非常华丽,阿玉心中自然更是高兴。
晚饭后,阿玉无事可做,他想到各处看看,于是信步走向“飞魂庄”后山..
竟然发现后山地形险恶,有一嶙峋巨石,上刻“黑龙潭”三个擘窠大字。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一轮明月已高挂天边,照得山岩树林一片清辉,别有一番幽静出尘之感..
他还未走到黑龙潭,远远就已听到飞瀑怒泻的哗哗之声。
当他愈走愈近,那水声也愈响愈大,乃至到了跟前,简直就如万马奔腾,轰轰之声震耳欲聋。
他仰头著这千尺垂练的大瀑,有著倾山倒海之势,飞泻而下,注入黑龙潭内,激起了丈把高有如堆雪似的水沫,溅玉飞珠,煞是好看。
再著潭内其他部分,水色却是一片黯黑,不知究有多深?
他正在忘情的浏览这雄奇的奇景,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丝声音:“傻大个儿,你到这里来。”
他不禁一惊!在这震耳欲聋轰轰水声之中,仍能化气成丝,直透耳鼓,使他能很清晰的听到语声,这份功力,确是惊人哩。
他心里虽在想著,却能在震荡回旋的水声中,清楚地分辨声音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那离地四、五十丈的如削断岩之上,有株盘曲如龙的古松,而那发话之人却是坐在一根手臂粗细的枝桠之上。
只见他,头戴儒巾,身著白色儒衫,玉面朱唇,神情气朗,手中拿著把折扇,正慢慢的摇著,偏头望著他,绽开了悠然自得的笑容。
阿玉心神一震!欢声叫道:“林永言,是你么?”
说著也一挥双袖“一鹤冲天”只一闪,就冲天而起,上了白衣书生所生的那根横枝。
他双足踏上枝梢,恰如蝴蝶拈花,那横枝仍然是颤颤抖抖的不弯不坠。
林永言叫了一声:“好。”
接著阿玉只觉一阵香风扑面,一个软玉温香般的娇小身体已投入他的怀中。
他骤不及防,那支横枝一震,摇摇欲折,而他俩也因忽然飞扑的一撞之势,身子失去平衡,就像一双乳燕似的骤然往下急坠!
等他们俩发觉时,两个相拥著的身子已坠到离水面不到三、五丈的距离了。
幸好是阿玉有过两次跌下恶魔嘴的经验,他忙而不乱,身子一扭,双足猛地连环踢出,藉著反震之力抱著林永言在空中做了一个“巧燕掠波”之势,翻了一个筋斗,双双飞落在潭边的巨石之上,这才算惊险万端的逃过了一齐落水的厄运。
虽已安全落地,阿玉却有些惊怔了。
他只觉得软玉在抱,温香满怀,兰麝香味扑鼻而来。
难道林永言他是个女的?
蓦然一个意念闪过脑际,是那“卧龙先生”沈通对他说道:“你可是见而不识?”
一念及此,不由失声道:“你就是‘凌云燕’?”
“凌云燕”伸手取下了帽子,一头乌黑如云秀发展开,如黑瀑似的流泻而下..
阿玉叹道:“林永言‘凌云燕’..唉,我为甚么没有早一点察觉?”
“凌云燕”娇嗔道:“现在察觉也还不迟..”
阿玉道:“对,缘到不可拒,强求不可得!”
“凌云燕”道:“你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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