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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脸色一正,说道:“危师兄,恕我放肆,你这一著错了,须知天地之大,奇人辈出,北方武林侠义同道才艺之士极多,有如过江之鲫,危师兄只约了我们三个,今我们两派之中,成名高手不过是‘大禹六侠’与‘东海三龙’一共也只有九个人罢了。以我等九人之力,妄想代表东海武林,若是被人知道,小弟诚恐立要引起轩然大波,东海武林中人将要群起而攻,而南北武林同道也将讪笑我们自不量力..”
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秦俭、石清标心下对这位师弟十分赞佩,立刻发言表示拥护,登时在帐幕之中,众议纷纷,莫衷一是。
“浪里蛟”鱼非起立大叫:“‘东海龙王殿’门下的怎地如此妄自菲薄?你们试想,东海武林同道,除了我们‘大禹六侠’与‘东海三龙’之外,出色的人物尚有何人?”
“人”字尚未出口,忽然“噗”地一声,一物闪电似的飞来,端端正正打在鱼非口中。
鱼非不及逃避,登时满口鲜血淋漓,吐出看时,竟是一团烂泥,杂著了几片树叶。
这一来,帐中七位高手,齐齐一惊!鱼非怒叫:“是哪一位贵宾戏弄在下?”
一瞥“东海三龙”三人兀自惊疑“闪电手”于光喝声:“有奸细!”
一言未毕,身子如箭离弦“嗖”地一声跃向帐幕外去。
跟著邱氏姊妹“东海三龙”危进、鱼非,全都跃出,四下看时,只有“大禹门”下多人执戈肃立,哪里有甚么外人?
于光与邱氏姊妹已跃起到帐幕之上,各处寻找,众人等了一会,三人先后回转“闪电手”于光说道:“果然是个外人,身形真是快得可以..”
“人厨子”危进浓眉剔起,情知这番追赶绝追不上,迁怒侍卫众人,待要惩罚被“龙香女”邱雨庭劝住,大伙又进帐篷来。
那“浪里蛟”鱼非此时嘴唇肿起老高,闷坐一旁,满面怒容。
阿玉心中暗忖,不知是哪一路的高人?仅是一团臭泥夹著少数树叶,就已如此厉害。
石清标本来还想出言讥讽“苍龙”秦俭在旁见状急忙阻止,免使那鱼非恼羞成怒。
危进吆喝,吩咐手下另换菜肴“大禹门”下轰诺答应,差予立办,众人经过刚才这一闹,都知道来人必是武林同道,恼恨鱼非口出狂言,故尔出手示警。
以他潜伏帐外,居然能骗过“大禹门”下众多卫士,出手迅速,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打肿了鱼非的嘴巴,却不曾震落他的门牙,事后从容离去,这等身手,岂是等闲。
帐中七人喝著闷酒,大家都在心中琢磨此人是谁?想来想去,又都得不到头绪。
“龙香女”邱雨庭叹了口气,道:“就以刚才发生的事为例,证明东海尽多高人,来者若是黑道中人,以他这等身手,岂能以等闲视之?
由此看来‘大禹门’危师兄的建议,团结北方武林同道,推举盟主,统一号令,守望互助,彼此有利无弊,正是当务之急。”
“龙香女”邱雨庭不多言,但当她说话时却极有分量,三龙中尤其是阿玉,也不知是对她有好感?抑或是对她的妹妹有好感?听了自然而然地微笑点头。
邱雨庭可真是厉害,更进一步询问“龙王殿”掌门玉少侠,是否
同意了这一建议?
这“龙香女”邱雨庭莺声沥沥,入耳动听,阿玉只觉如像是有一位温柔美丽的大姊姊,在向自己婉转叙述似的,禁不住微笑点头。
等到“龙香女”将话说完“俏罗刹”邱筱庭“咭”地一笑,说道:
“玉哥哥,你是同意了我姊姊了吗?”
这一声“玉哥哥”虽是甜美得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但阿玉立即觉醒,慌忙含笑道:“不错,我赞成邱女侠的主张,但是这只是在‘东海龙王殿’与‘大禹门’中推定一位盟主,并不是东海侠义道的盟主,这一点,必须先正名!”
秦俭、石清标两人的意思也是如此,邱雨庭与危进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也表示同意。
当下双方议定“大禹门”中提出这位盟主,除了声望武功必须了得之外,更须负责诸凡“大禹门”“龙王殿”两门之下,发生任何事故当由盟主出面,指挥调遣,合力解决,而两门之中,众人拱听号令,应无庸议。
“东海三龙”同意,这选出来的盟主,当然是有绝对的权力指挥“大禹门”“龙王殿”两门中人不得不服,违者应受严厉制裁!
于是,双方意见大致接近“大禹门”下“浪里蛟”鱼非又提出建议,盟主一席须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年纪当在四旬以上方可。
“大禹门六侠”与“东海三龙”中,四旬以上年纪的只有“人厨子”危进与“苍龙”秦俭,自然秦俭武功威望均比不上危进。
鱼非这一表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简直就是在捧危进出马。
“东海三龙”立表反对,秦俭、石清标两人坚持,只要是武功机智一等,为人正直公平,热心谦逊的,不管年龄、声望,均可入选。
尤其特别强调,这“谦逊”一点乃是盟主必须具有的风度,器小易盈,狂妄招祸,即使功力湛深也不配担任盟主。
这几句话可说是针对著「人厨子”危进而发,危进听了,虽不好明白反对,但也禁不住鼻中连声冷哼,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当下一切条件说妥,席间归于沉默。
此时,双方心下都在暗暗打鼓,因为,那权力可以统辖“大禹门”
“龙王殿”两门的盟主即将决定,若是提名顺利便罢,否则难免一场剧斗。
霎时帐幕之中,情势外弛内张,众人虽然表面上在饮酒食肉,其实心中却各怀鬼胎。
等了一会“白龙”石清标第一个按捺不住,问道:“计议已定,盟主应当是谁?”
那旁“浪里蛟”鱼非立刻高声叫道:“诸位兄姊,小弟推荐我危师兄出任盟主一席,在我‘大禹门六侠’与‘东海三龙’九人之中,愚以为论武功、论声望、干练,绝没有更能胜过危师兄的..”
“苍龙”秦俭与“白龙”石清标霍地起立,鱼非顿觉说话过分,正犯了“东海龙王殿”下不喜的“狂妄”一病。
便立即改口,说道:“当然,如‘东海龙王殿’下秦俭兄、石清标兄,江湖上盛名籍籍,名头极响,但是若与我危师兄相较,似乎是仍稍差一筹..”
他这说的倒是心底话,也是实情“苍龙”秦俭闻言一笑,朗声说道:“我秦俭自忖才能确是不及危兄,衷心敬佩,理当拥护。”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说道:“但这只限在我与石师弟,如果除我俩以外,尚有人更较危兄合适的,我与石师弟也不便回避不举,误了我们‘龙王殿’‘大禹门’两门的大事。”
一言未毕“浪里蛟”鱼非大吼:“秦兄,你说的是何人?是‘黑龙’申屠虹吗?他如今不在此间,怎能算数?”
“苍龙”秦俭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我所说的不是申屠师弟,这人刻下是我‘东海龙王殿’掌门人,聪明机智,武功卓绝,兼又正直公平,为人谦逊,敢说足能胜过危兄,担任盟主一席,最最适宜,有何不可?”
秦俭、石清标一左一右两边扶起阿玉,登时帐幕之中危进与鱼非怒喝出声,于光与邱氏姊妹也都紧张起立。
“人厨子”危进想是愤怒已极,闷“哼”一声,气得说不出话来,阿玉与两位师兄凝然屹立,微笑注视。
“浪里蛟”鱼非大喝一声:“秦俭、石清标,你们两个想是在消遣我们‘大禹六侠’不是?”
抖手发出一物,向阿玉迎面丢到。
石清标眼快,接在手里,一看只是个茶杯,大怒喝道:“鱼非,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
秦俭冷冷在旁加上一句:“想是刚才给一团烂泥打肿了嘴,此番一肚子闷气没处出哩。”
鱼非满面涨红“人厨子”危进沉声说道:“秦兄、石兄,非是我们不同意玉兄弟出任盟主,只是,他在江湖上无藉藉名,传出去岂不是一场笑话..”
阿玉卓然屹立,此时不慌不忙高声说道:“诚如危兄所言,危兄是否有充分的自信,认为在武功、机智、德行、能力,各方面都能胜过小弟吗?”
危进冷笑一声,说道:“玉兄弟,你年纪轻轻,倒会口出大言,也罢,待我危进与你两个亲近亲近,你可以尽量使展,好让我晓得你究有多少斤两?”
托起两颗铁胆一搓“呛郎”一阵乱响,大踏步离座便要出帐动手。
“浪里蛟”鱼非立刻过来拦住,叫道:“师兄,杀鸡焉用牛刀?待小弟来打发他便是。”
一言未毕,那旁“白龙”石清标吼道:“鱼非,凭你这块料也配和我们掌门人玉师弟动手吗?嘿嘿,小子你若是不服,尽管过来,有你石清标爷爷教训你..”
鱼非怎能按捺得住?暴喝一声:“好极!”
飞身扑起,腰间抽出峨眉钢刺,疾卷石清标。
石清标长剑出鞘,略略一让“嗤”的一声,钢刺将帐幕刺穿了一个大洞。
登时一阵大乱,百忙之中,只听得一声清脆娇喝:“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众人惊视,只见“龙香女”邱雨庭衫儿飘飘,转瞬来到石清标与鱼非之间,制止了这一场即将发生的争斗。
邱雨庭道:“此番推定盟主,在‘东海三龙’的一方,自然是要推他们的掌门人玉兄弟,而在我们‘大禹门’的意思,当然是非危师兄莫属,双方坚持不能解决事情,但若是勉强必有一方不服,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争端..”
帐篷之中得她一言,群都静下来,霎时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这位女侠身上。
“龙香女”邱雨庭说出她的方法,仍是两条可行,第一个办法:
由“东海三龙”考验“人厨子”危进,若是顺利通过,即成盟主。
另一个办法:同样的由“大禹门”下现在的五个,考验阿玉,若是他能过关“大禹门”心服口服,没得话说,拥戴阿玉为双方盟主。
“龙香女”并声明,这盟主一席,当由文武全才的人来充任,所以这考验文考亦可,武考亦可,当由主考者决定,不过每人只限一次。
只要有一次不通过,就算失败!
表面上,好似阿玉要过五关,而危进仅须通过三关考验,有点不公平,但“龙香女”邱雨庭说明,这样也有好处,可使每个人都心服而无异言。
这一方法提出,先是“人厨子”危进估计“东海三龙”石清标、秦俭两个自忖无论文事抑或武功,都能绰绰胜过他有余,剩下的一个阿玉,谅来也不过尔尔,当下思忖了一阵之后,觉得甚有把握,立刻同意。
邱雨庭又宣布,这两策只须先采择其中之一即可。因为若是在危进与阿玉两人之中,任何一个通过了对方所有的考验,即是全胜不必再比,若是有一关不能通过,即须停止,改由对方来试。
并说为尊重客人起见,将由“东海三龙”研商决定,是由阿玉来闯五关?抑或接受危进来试?
※ ※ ※ ※
“东海三龙”研商结果,决计由阿玉出场,接受“大禹门”的五人的考验。
计议已定,阿玉缓步出来。
此时“大禹门”下的五个,见他气度从容不迫,倒也不敢小看。
邱雨庭宣布,现由“东海龙王殿”掌门人阿玉来接受“大禹门”
五侠的考验,现在暂时休息,稍停双方在帐外草坪上会合。
“大禹门”下五位可在此时决定考验玉兄弟的题目,稍停笳声起时,便是开始的讯号。
双方散开“东海三龙”相偕出帐,先来草地一角,坐下商议。
分析对方实力,若是比武,谅来那“浪里蛟”鱼非与“俏罗刹”
邱筱庭两个,阿玉必可胜得,至于那邱雨庭或可拉成平手,于光就很难说了“人厨子”危进技艺精湛,最是可虑的大敌,若是文比,更不知他们要怎样,此番连猜测也都猜不到。
“苍龙”秦俭“白龙”石清标两个忧心忡忡,倒是阿玉私心决定,动手过招时,先用本门武技,不济时“绝灭孤独”二十招混合使用。
再不济,就搬出师尊的杀手招“飞鸟绝千山”来一试。
程序想定之后,想起师兄“黑龙”申屠虹与师父绝千山的期望,胸中雄心陡起,决心不负众望,要在“大禹门”五人手中争得这盟主一席。
稍停,只听草原那旁笳声扬起,秦俭、石清标翼护著阿玉过去。
只见草原之上,放著有坐椅、兵器架、信香、钟鼓等物,那“大禹门六侠”中五人已在等候。
阿玉收摄心神,见秦、石两人一脸忧容,淡笑著表示无妨,秦俭诚恳叮嘱小心。
说有他与石清标在一旁掠阵,绝不容‘大禹门’下的诡计暗算,叮嘱阿玉务必小心在意,努力闯过这五道关口。
阿玉点头,缓步进入圈中..
鼓声一响,朗声说道:“在下阿玉,恭候‘大禹门’下诸兄姊赐教,哪一位先来指点在下?”
面前人影一飘“龙香女”邱雨庭落在圈中,阿玉不料是她打头阵,慌忙拱手施体。
邱雨庭秋波横睐,嫣然一笑,说道:“这比试办法既是我订的,说不得只好由我来开始这篇一场了。玉兄弟名师高徒,谅来除武功高强之外,文才方面,然定也必是斐然可观,博闻广识,多才多艺..”
只此一言,阿玉已知这邱雨庭分明是不为已甚,要想来文考了,心下立刻想到,这种方式虽然有惊无险,但却不知她会出些甚么刁钻的题目来,要想通过这一关,看来并不太容易了。
他心念转动间,当即笑问:“望女侠多指教。”
邱雨庭笑笑,道:“对比简单啦,我说你对便可也。”
她站定身子,不疾不徐的吐出一个字:“壮士腰缠三尺剑。”
阿玉读了不少书,当然不会被考倒,立刻接道:“男儿腹内五车书。”
邱雨庭笑道:“学富五车,好..”
略一思索,又道:“十口心思。”
阿玉又接:“寸身言谢。”
邱筱庭在一旁鼓掌笑道:“十加口加心,是一个‘思’字。寸加身加言,是一个‘谢’字。好,好极了!”
邱雨庭道:“词。”
阿玉接:“词表心灵一枝春。”
邱雨庭道:“文。”
阿玉接:“文不对题落笑柄。”
邱雨庭道:“武。”
阿玉立刻更庄严的道:“我武维扬。”
他回完之后又道:“邱女侠这..是..”
邱女侠半带微笑又问:“何计为上?”
眼见邱雨庭眼中露出惊喜光芒,螓首一点,阿玉心中大定。
跟著说出:“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龙香女”邱雨庭朗声说道:“玉兄弟果然名师出高徒,非但回得一字不差,而且得体,实是佩服。”
秋波一睐,喜孜孜地飘身退向妹妹“俏罗刹”邱筱庭身旁落坐。
阿玉如梦方觉,暗忖若不是邱筱庭这一暗示,自己早就输定了,禁不住一瞥那方,只见邱筱庭倚在姊姊怀中,那一双灵活无比的眼珠,正在深情款款地瞧著自己。
秦俭、石清标满面喜色,过来招呼阿玉,秦俭低声嘱咐:“下一场是‘浪里蛟’鱼非,这厮胸中毫无点墨,断断不会文比,必是与你在功力上决一胜负,哎呀!不好,只怕他约你在水中比试,那可不妙..”
他这一言提醒,阿玉倒真是耽心起来,这鱼非水中工夫早已闻名,自己虽然也识得水性,却不知是不是这鱼非的对手。
※ ※ ※ ※
“东海三龙”乍喜又忧,休息了一会,笳声起处,三人回到草坪。
只见那“浪里蛟”鱼非尚未出场,却有“大禹门”下捧出紧身水靠过来,禀请玉爷换衣。
不用说,这“浪里蛟”鱼非舍短取长,待要与阿玉在水中比试。
“东海三龙”心中一阵失望“白龙”石清标禁不住怨声喝骂鱼非卑鄙,端起带来的长枪,便要冲去找鱼非拚命。
阿玉劝住石清标师兄,表示自己不惜一战,请两位师兄不要耽心。
秦俭无奈,叮嘱阿玉见机行事,若是不敌,赶快钻出水面,承认落败便罢,无须去与那“浪里蛟”硬拚下去。
阿玉答应,换过水靠,腰中缠著那口“绕指神剑”准备出去应战。
此时那边“大禹门”下的五个都已在准备,那鱼非一身水靠,腰插分水峨眉刺,威风无比,见面先道:“玉兄弟,我这一手三脚猫工夫只能在水中施展,你敢不敢跟我来?”
阿玉一瞥,那“人厨子”危进分明是唯恐自己不死,此时故意用鄙夷眼光瞧来,竟似相激,于光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甚么表示,但那邱氏姊妹分明是对自己同情,对鱼非要到水中挑战,心全怀不忿,此时姊妹两个都将焦急关切地看著阿玉。
“龙香女”邱雨庭忍不住说句公平话,道:“鱼四弟如此挑战,但不知玉兄弟是否深谙水性。”
她这意思十分明显,已是表示如果阿玉自忖不敌,尽可表示自己不谙水性,另外采用别法比试。
此言一出“人厨子”危进大大不满,但他好似不敢惹这“龙香女”
似的,只在鼻孔中冷冷一“哼”。
但那“浪里蛟”鱼非立时怒喝:“三姊你说甚么话来?这比武方式是你自己订的,主试者可任意选择方式,被试验的人只有无条件接受,否则即算是失败..”
眼见邱氏姊妹与鱼非之间的争端一触即发,害他们同门反目终是不忍,阿玉只好挺身而出,道:“不要紧,我勉强下水一试好了..”
“俏罗刹”邱筱庭心头大急,阿玉忙开口道:“鱼兄请。”
鱼非睥睨傲视,道:“请甚么请,穿了水靠在这里打么?”
阿玉忍住气,道:“鱼兄请带路!”
鱼非道:“这山崖之后,有一条湍流..”
阿玉“哦”了一声,鱼非又道:“事先声明,只须你我二人水中相搏,不须别人旁观,违者算输!”
阿玉叹气道:“好吧,一切听你的就是..”
秦俭与石清标十分耽心,见危进等人不随去,他们两人也只好留在原处。
目送著阿玉与鱼非两个相偕著向后山行去,那邱氏姊妹眉头深锁,无限耽心,却又无法相助,徒呼奈何..
※ ※ ※ ※
阿玉随著「浪里蛟”鱼非,一路向山崖之后行来..
不久已可听到水声澎湃,估计必是一道激流..
阿玉心中暗自耽心,不知这鱼非的水中工夫到底如何?
但事已至此,示怯徒然无用,阿玉不敢去想像那水中战败后的痛苦,只得挺起胸膛随著鱼非前进。
此时已是过午时分,七月茅山,火伞高张,炎热无比,行了不久,已可看见一条河流呈现眼前,虽不甚宽大,但水势由于山泉注入之故,却是湍急无比。
阿玉汗流浃背,乍见清流,真想跃身入水,痛快一番。
但想到这一下水去,乃是性命相搏,却又不由得意味索然起来。
这鱼非到了地头,仍不下水,此时带著阿玉沿著河流上游行去,又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只见是一处山谷,丛林环抱之中,河水汇成一潭,山泉多处自高处流泻,哗啦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潭广约十数丈,但见白浪翻涌,漩涡处处,果然是险恶无比。
阿玉心中暗暗著急,那“浪里蛟”鱼非缓缓抽出了分水峨眉刺,四处一看,静寂无人,狞笑著说道:“姓玉的,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阿玉一惊反问:“此话怎讲?”
“浪里蛟”鱼非冷冷说道:“你还不懂吗?你到了这里,还有甚么希望?我鱼爷爷水中工夫敢夸天下无敌,凭你小子要与我动手,那岂不必然是个死数..嘿嘿..”
鱼非夜枭似的笑声荡向四周,激起回声:“嘿嘿..嘿嘿..”
十分清晰,时间一久竟然不歇,而且“嘿嘿..嘿嘿..”的笑声愈来愈大,听那声音,分明不是鱼非原来笑声的回声。
饶是鱼非胆大,此时处身在这杳无人迹的幽谷潭边,乍闻异声刺耳,也禁不住顿生疑惑?
鱼非四顾,不见有人,喃喃自语:“奇怪,难道有人不成?”
阿玉眼尖,早看到不妙,此时说道:“当然有人,你不见那边有钓竿吗?”
鱼非顺著他手指处一瞥,果然不错,潭的另一面,岸上有四、五支长长的钓竿插著,垂纶入潭,但钓竿旁却不见有人。
“浪里蛟”鱼非骂道:“甚么人我都不怕,谁敢来干扰我鱼老爷办事,我便教他死在这潭中..”
一言未毕,那“嘿嘿..”之声不见,不远处却传来一声:“三姊,这小子狂妄得紧哩,要不要出他一次洋相?”
又听得一阵“咯咯”轻笑之声。
声音不大,但却句句清楚入耳“浪里蛟”鱼非与阿玉齐齐一惊!
鱼非虎地跳起,四处寻找,高叫:“何方高人?敢请现身..”
山谷潭边,四顾冷清,唯有水声澎湃,风声蜡蜡..
鱼非高叫了几声,渐渐地,他似为来人心怯不敢出头,便使激将之法,把甚么恶毒的话都出口骂尽,兀地不见有人出来接喳。
阿玉在一旁听不入耳,故竟转移话头,说道:“鱼兄,人家或许是过路的,被你这一骂,早就骂跑了,不去理他也罢..你刚才还没解释,要死怎样?要活怎样?你且说出,让小弟我斟酌斟酌。”
“浪里蛟”胆气复壮,狞笑说道:“那还不简单吗?要死,便随我下水去,我敢保证叫你乖乖地去见阎王,然后我带著你的尸首回去,大家有言在先,秦俭与石清标两个也没得话说..”
阿玉叹道:“是,谁都没得话说..”
鱼非道:“但若是你要活,我鱼非也不为已甚,看你年纪轻轻的死
了也甚是可惜,我便饶了你这一遭也罢,只是你须在这岸上乖乖地让我将你砍成残废,同我回去自承落败,赤心拥戴我危师兄出任盟主..”
这一说罢,阿玉心中怒气上冲,他本以为这鱼非有甚么和平的方法解决,不料他竟是如此狠毒,登时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鱼非双目瞪视,问道:“怎么样?决定了没有?”
阿玉毅然回答:“鱼兄,时间不早,只怕他们久等,你我下水去吧!”
鱼非一怔!他可万万没料到这阿玉死在眼前,兀自不怕,愣了一下之后,淡笑说道:“嘿,了不起,敢情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也罢,你既然一心想死,让鱼大爷成全了你的心愿便是!”
说著,注目阿玉,狞笑摆手:“你先下水吧,我等一盏茶时之后再来捉你嘿嘿!被我捉住时,你可别怪我无情啊..嘿嘿,请吧!”
阿玉一跃入水,不知在水中是不是鱼非的敌手,在这一盏茶时,自己务必先找个隐藏的地方才行,在水底以逸待劳,见机行事,或许尚可救。
当下游了一段,觉得水势汹涌,十分吃力。
索性一头扎入水中,寻找藏身之地。
只见这潭底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全是些又短又细的水草,哪能藏得了人?
阿玉一急,暗忖一盏茶为时甚短,稍停时间到时,岂不是束手待毙?心中发慌,急急向前潜游。
其奈那潭水怪异,水中潜游十分吃力,阿玉忍受不住水中压力,钻出头来呼吸空气。
只见自身此刻不过尚在潭心,那旁岸上“浪里蛟”鱼非 怪笑, 高声叫道:“一盏茶时间过了,快加力游啊,鱼大爷要来收拾你了..”
“噗”地一声,阿玉禁不住回头看时,只见那“浪里蛟”连人带刺飞身跃起,宛如一条大鱼似的,极其美妙地钻入水中。
那一身闪闪如同鱼鳞似的黑色水靠,以及那白光耀眼的分水峨眉刺,在阳光中一闪,十分炫目。
眼看这“浪里蛟”一跃入水,登时就游了丈许,端的如鱼一般,灵活迅速,无与伦比。
阿玉一急,赶快自身边费力抽出那“绕指神剑”来,急急向前潜游。
游了没多远,只听得后面水声“嗤嗤”作响,回头一看,天哪!
那“浪里蛟”已赶来自己身后不过丈许远近之处,眼见他峨眉刺分水前进,居然不畏水中阻力,破浪疾进,水声嗤嗤不绝。
阿玉心胆俱裂,奋力一头扎下水中,水声一响,鱼非立刻觉察,在水面上怪笑一声,猛地也一头钻入水中来捉。
这一下,阿玉本要藉“绕指神剑”之威,以逸待劳,迎住他猛戮一下,不料立足未称,那“浪里蛟”就如游鱼似的灵活,早已追到,分水峨眉刺向前送,水中白光一闪,阿玉急闪避过,仅是毫厘之差。
心中一懔!连忙下坠,在水底站稳脚跟,右手握剑注目鱼非,心想至不济也要先削断他的兵刃再说。
“绕指神剑”在水中青气更炽,那鱼非一瞥,想是他十分识货,情知是一口宝剑,不来硬碰,迳自在水中急遽潜游,分水峨眉刺不时点出,虚虚实实,寻隙进招。
这一来,阿玉已居下风,水中抡剑十分吃力,自己的水中工夫与鱼非相较,真是差得太远了..
只见那鱼非身形在水中灵活如鱼,绕著自己身子急转,分水峨眉刺在他手中竟然轻如无物,不时刺出,威胁极大。
时间一久,阿玉不能忍耐,需要到水面上去换气,当下奋力一剑刺出,捉那分水峨眉刺的一点银光。
水中寒光一闪,乘他钢刺收回之际,阿玉双足一蹬,疾升出水。
“浪里蛟”何等身手,此时悄悄袭来脚底..
阿玉头一露出,猛吸一口长气,陡觉足下冷森森地有点不对,全身一懔!此时竟连钻入水中还手的工夫都没有,不暇思索,急忙双足一收,长剑往下一撩。
好似绕指长剑碰著了甚么东西一般,电光石火之间,鱼非钻出水面,哈哈一笑..
阿玉心怯,不敢抵敌,慌忙一头钻入水中,潜游避开。
鱼非追来,阿玉连头都不敢回,急急忙忙想要奋力游到岸边,上了岸,喘息一阵再说。
游了一阵,忽见前面水中出现了四、五条亮光耀眼的东西,每条均有拇指粗细,直入水底,巨浪之中,仿佛是四、五根牢牢的锚缆一般,十分奇怪。
阿玉立刻想到,敢情这几根东西正是自己岸上所见的垂钓纶丝,此刻在近处看到,奇怪的是如此巨大,而且牢牢深入潭底却不是怪事?
背后鱼非迫近,阿玉无奈,情急之下想起这四、五根怪东西或许可以暂时阻挡对方一下。
当下返身准备,鱼非手中钢刺向前一送,阿玉一瞥,忽地察觉,这鱼非的钢刺好似是短了一截似的。
心中立刻想到,敢情是适才间自己危急中神剑一往下落,当时分明觉得,神剑好似是碰著了甚么东西似的,原来是误打误撞,将他的分水峨眉刺削断了。
那鱼非想是怒极,欺身直进,挺手中大半段钢刺出击,阿玉青虽然有剑在手,但却心怯不敢对敌,眼见这鱼非在四、五根怪索之中钻来钻去,灵活更逾游鱼,此番知道“绕指神剑”厉害,避重就轻,一味使展绝顶水中工夫,步步逼进。
阿玉仅能依赖这五根怪钓丝,转来转去逃避,好几次鱼非那滑如游鱼一般的身形,几乎转来阿玉身后,追著了他。
阿玉知道依赖这几根怪索尚能苟延一丝时,但稍停时间一长,自己忍不住要浮上水面换气时,就会有大麻烦啦!
只要一离开这五根怪索,怕不立刻被他追上刺杀。
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只好再绕著这五根怪索与他周旋..
那鱼非一时追不上阿玉,心中焦躁,举起钢刺向著这水底怪索猛砍猛刺。
阿玉大惊!这五根怪索若是断了,自己就失去保障,大大的糟糕!
耽心看时,只见奇事发生,那五根怪索深入潭底,不知是甚么东西做成的?十分坚韧,任凭鱼非使力却弄它不断。
鱼非又在水中使力去找这五条怪索根源,仍然拔不起来。
阿玉紧张注视,见那五根怪索无恙,方始放心..
但渐觉胸中气闷,知道是要出水换气了,这一下鱼非乘势追袭怎么办?
心中恐慌,那“浪里蛟”也放弃拔那五条怪索,再度向阿玉发动攻击!
片刻间他已逼近阿玉,闪电似的在水中出击!
阿玉骇然闪避,两人小心翼翼绕著五根怪索兜圈子,阿玉此时生死俄顷,迫得只好聚精会神应付,连那逃走的念头都没空去想..
又过了一会。
他觉得实在是气闷无比,难以忍耐,知道若是不升上水面去换气,可能稍停就会五官喷血,惨死水中。
但他被鱼非缠得紧紧的,怎能脱身?渐觉手足麻痹,动作迟顿,眼见不免窒息。
阿玉胸中奇闷,忍不住在水底吐出一口鲜血“咕噜”一声,潭水入肚..
奋力使出“绕指神剑”一撩,身子急升水面,那“浪里蛟”早已料到他有这一著,此时身子忽地一侧,御尾追来,来势急遽无比。
阿玉顿觉那鱼非的一手已拉到了自己的脚跟,此时他连使剑的气力都已丧失,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闭眼将足一蹬,忽觉脚下一松,不暇思索,急急浮上水面,百忙中一瞥,那“浪里蛟”好似被甚么东西绊住了似的,竟然没有追将上来。
阿玉已是油尽灯枯,连回去探视究竟的力量都没有,勉强浮出水面,换气之后,爬上岸来。
一到岸上,他只觉四肢无比酸痛,头脑昏晕,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河滩之上,昏然如死..
心下尚有一线灵明,那便是耽心那“浪里蛟”鱼非,会在此时追上岸来。
如果他来时,此时阿玉已毫无反手之力,那必然是如鱼非所述的“乖乖地”被他刺杀无疑。
阿玉紧张注意水中“绕指神剑”倚在身边,准备鱼非来逼时,好歹要奋起残力,与他一拚。
一面赶紧运气行功恢复,稍停,自知已是无虞,体力差不多已经恢复了,那鱼非不知怎地?居然没赶上岸来施以毒手!
阿玉诧异,等到自己估计,足可再度作战时,决然起立高叫:“鱼非,我俩再来决一死战!”
叫了几声,不见答应,猛地想起,是了,那鱼非只是水中工夫了得,怎敢上岸来斗,自己本来约定与他在水中拚斗。
既然如此,不能背约,还须下水去一拚。
鼓起勇气,小心潜入水中,唯恐鱼非忽使突击,但在水中,一眼望去,鱼非竟然不见。
寻到那五根怪索所在,阿玉一瞥,不禁大奇,只见那鱼非身子被两根怪索纠缠著在水中泡著,不断挣扎。
阿玉大著胆过去一看,不禁好笑,只见这“浪里蛟”鱼非,被两条怪索缠住,一支分水峨眉刺钢刺已落在潭底,此时手足都被紧紧缠著,兀自在奋力挣扎..
但那两根怪索也煞是奇怪,竟然好似是愈缠愈紧似的,任凭他怎样用力也挣不脱。
但这鱼非的心性实是厉害无比,虽然如此,人仍是清醒的,见阿玉过来,恶狠狠的瞪著双眼,阿玉恼他无礼“绕指神剑”一起,作势向他脸上一劈,那鱼非虽是强横,但总还是怕死的,立时双目闭起,不敢稍动。
阿玉胜券在握,按住他的脑袋,扳开嘴巴,灌了他许多潭水..
眼见这鱼非双眼泛白,已无反手之力,待要来解他身上的绳索时,却又再解也不能开,没奈何,只好先上岸来,拔起那五支钓竿似的东西,一阵拉扯,果然,其中有两支是缠著「浪里蛟”的,当下载沉载浮,将他拖上岸来。
鱼非已脱力昏晕,奄奄一息,阿玉试解这怪索不开,没奈何用“绕指神剑”来试,下手处果然立见神效,纷纷断落。
这才将“浪里蛟”鱼非扛上肩头,一迳返回山腰草谷..
路上想著,这次错非那五条怪索,怕不早丢了性命。
这怪索显然是有人控制的,但不知在暗中出手帮助自己的,是何方高人?
※ ※ ※ ※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阿玉肩扛著鱼非返回山腰草谷,远远可见“大禹门”下的四个“人厨子”危进“闪电手”于光“龙香女”邱雨庭“俏罗刹”邱筱庭..
还有与“东海龙王殿”的“苍龙”秦俭“白龙”石清标..
一伙人均在谷口焦急伫望,阿玉快行几步,那秦、石两人远远地尚看不清,只见一人回来,肩头扛著一人,料想十之八九必是阿玉败北,不死即伤,被“浪里蛟”扛著回来..
秦、石两人登时心中失望耽心,怦怦乱跳。
他两人如此猜想“大禹门”的四个也都是一般想法。
邱氏姊妹只希望阿玉不死不伤“人厨子”危进此时瞥见人来,虽然在暮色苍茫中尚看不清,但他已可断定得胜的一个,必是“浪里蛟”
鱼非无疑,心中高兴,喃喃说道:“老四真个了得..真个..”
第二个“了得”尚未出口“闪电手”于光眼尖,一旁冷冷发话:“来的是那阿玉,他扛著的才是鱼四弟..”
此言一出“人厨子”危进几乎要脱口骂出:“胡说!”
但是,在暮色苍茫之中,来人轮廓已渐清楚,危进看得清楚,不由得心头一窒,作声不得。
阿玉出现,秦俭、石清标两人喜不自胜,石清标高叫著飞奔过去,秦俭心头一块大石放下,暗道:“谢谢老天,玉师弟确是洪福,堪为我‘东海龙王殿’争光..”
石清标接下那鱼非“大禹门”四人急急过来探视,见鱼非此时昏迷未醒,双眼紧闭,腹中水未倒出,隆起老高,看样子分明是在水里战败的,危进又羞又恼,急命手下抬去料理。
此时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在阿玉身上,大家都在猜想,不知这阿玉用的是甚么方法?将号称水中工夫举世第一的鱼非,在水中制伏。
阿玉倒不想掠人之美,静静坐下休息,准备“大禹门”下询问时,就将经过实情说出,但“大禹门”下四人也许都认为丢脸已极,并未出言相问。
休息了一会“闪电手”于光发言:“玉大侠果然好身手,我们佩服得紧,五场之中,连过两关,若不是玉兄弟不太疲劳的话,我于光稍停想请教请教..”
阿玉当然不能示弱,当下立即同意,这于光倒也甚有风度,声明稍停挑灯夜战,此刻且请休息用饭。
帐幕之中,阿玉用过晚饭,精力已经恢复,秦俭在他耳旁叮嘱:“这‘闪电手’于光,气功内力已臻火候,一柄折扇精纲为骨,具有点穴功用,必须小心在意,上手要早施出恩师所授杀手,或是你跟那位高人所学的奇招,这于光为人极是高傲,只要稍露败象,必定不再坚持..”
阿玉答应紧记,心中暗自策划出手方式。
※ ※ ※ ※
夜间,草坪之上挑起灯笼,照亮如同白昼“闪电手”于光儒服潇洒,屹立场中,一柄折扇执在手中,端的是气定神闲,不同凡响。
阿玉“呛”地自腰间撤出“绕指神剑”青光一闪,于光识货,失声赞道:“好剑,敢问玉兄弟,这剑名称,可否相告?”
阿玉差一点将“绕指神剑”四字脱口说出,话到口头,急忙咽住。
便随口说道:“这剑系小弟无意之间获得,不知名称,但确是锋利无比,于兄何不换过兵刃?”
于光微微摇头。
阿玉又道:“或是小弟也不用兵刃,陪于兄走一两趟拳脚也好。”
他可不愿倚仗宝剑胜敌,尤其是这于光为人不似鱼非那般狂傲,更不想使他败得心中不服。
四目相对“闪电手”于光微微一笑,脸上立即又恢复了那种漠然无动的神态,道:“这个不妨,于某自知,我这一柄折扇即使神物利器也恐伤不了它分毫,除非是那神剑、宝刀出世..我这就是碰到了克星,不得不甘拜下风..”
阿玉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于兄,你说的‘神剑宝刀’是甚么名称?”
“闪电手”于光幽幽一叹,说道:“那是天地间一对奇珍,多年前出现江湖,多少人为它牺牲性命..唉!不说也罢,玉兄弟,我们动手吧!”
阿玉正听得心下疑惑不定,他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这柄“绕指神剑”?
“闪电手”于光只不过用了三、四成内力,阿玉顿觉迎面而来的劲风锐不可当,心中一懔!不暇攻敌,飘身疾退。
心下电光石火,立刻想到“苍龙”秦俭师兄所说的话不错,这“闪电手”的内力实是已具火候,这一试招,自己已可察觉,内力一项,分明是远逊这于光。
一怔之间,立刻想到务必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再考虑甚么。
那旁于光又是一声清叱,声音甫歇,折扇合拢,倏地欺身直进,蓦地一扇迎面疾点,临到切近之时,陡然加力,手腕一抖,那柄折扇倏地闪出三点寒星,分点阿玉咽喉与两肩。
这一招凌厉已极,阿玉心中那“顺剑九式”尚未纯熟,而危机迫睫,使得他狼狈不堪。
这才知道“闪电手”于光功力高绝,确是厉害,阿玉本想制敬先机,不料仍是迟了一步。
危急之间,一旁的“俏罗刹”邱筱庭倏地惊“噫”一声,于光可是最最宠爱这位小妹妹,微微分心之间,阿玉怪招陡出,胸中意念纯熟,身形一退,长剑竖起“独上西楼”剑光直抖面门,恍若清冷寒月拂面!
于光横扇来挡,此时竟然更有奇事发生,当那一剑一扇相隔迩近时“闪电手”于光的一柄折扇,竟然身不由己直向阿玉“绕指神剑”
上撞去,仿佛阿玉剑上具有极强吸力似的。
这一来,两人俱是一惊!阿玉此时欲罢不能,蓦地涌身而起,欲图变招“钓情扁舟”剑光如丝,穿波逐浪而入。
谁知那于光的一柄折扇,竟然黏附在阿玉的“绕指神剑”之上,此时他一人一扇也随著阿玉上踊之势,飞身而起。
灯光之中,场内诸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是甚么原故?更不知这时是哪一个占了优势。
阿玉与于光同时失惊,阿玉的剑势,因为剑上挂著如此累坠之物,迫得不能使出,剑身摇摆,刺激空气,嗤嗤有声。
于光奋力下坠,阿玉身不由己,随著他落下地来,一剑一扇仍然黏附在一起,两人同时奋力,大喝一声,剑扇分开“蹬蹬蹬”连退后数步。
阿玉睁大眼睛,不知何故?只见那方,于光喃喃自语:“会是‘绕指’吗?啊!当然不会,神物早已失踪多年,怎地会出现在此处?”
这旁阿玉听到他喃喃自语,又见他摇头,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
这才知道,自己手上这口“绕指神剑”正是“闪电手”于光兵器的克星,此番想是已操胜券,但是,唉!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实情啊。
若是此时,众人知道了这支剑乃是“绕指神剑”时,只恐立即惊奇不置,消息传开,江湖之上立将掀起若大风涛,自己立有奇祸降临。
当下立时决意,决以师门绝招胜了这于光,使此神剑利物谅来或能成功。
眼见于光疑惑,他却藐然不动。
半晌,只听这“闪电手”于光冷冷说道:“玉兄弟宝剑不凡,敢请赐借一观!”
阿玉怎能将剑交到他手上,此时答道:“不必了,小弟这剑并不是甚么名剑,只不过是锋利一点罢了..”
“闪电手”于光忽然发怒,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我夺不到你手中的剑是不是?很好,我倒要试一试,旦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言未毕,已自飘身疾进,阿玉不敢怠慢“绕指神剑”竖起迎敌,一心想要削断他手上的折扇。
但于光何等人,早已有备,此时将一柄折扇,藏在手掌之中,注意著闪避阿玉利锋寻隙进招。
“呼”地一声。
“闪电手”于光掌风使出,已将阿玉神剑撞开,右手一起,那支精钢折扇倏地打开,一缕冷风劲削阿玉前胸。
阿玉可没料到此人身形如此诡异,当下一剑横捺自救,同时步移方位,避过胸前一扇。
那“闪电手”于光心有顾忌,不敢再让手中折扇迫近阿玉神剑,招式一缓,时机已失。
电光石火,阿玉变招“绕指神剑”向右一点,只听得“嗤”的一声,于光折扇立破,怒嘿一声,飘然疾退。
阿玉紧记秦俭吩咐,得好便收,努力撒开神剑,跃身向后。
于光倒也光棍,不待阿玉说话,先自一拱手,苦笑说道:“玉兄弟功力湛深,机智出众,黄某佩服..”
一揖而退,临走时深深地看了阿玉一眼,阿玉岂有不知,那全是为著这“绕指神剑”的秘密,此时已被他知悉,心下不由得机伶伶地一颤。
阿玉心中暗想,这番虽然侥幸得胜强敌,但最糟的是泄露“绕指神剑”的秘密,以后茫茫来日,这“闪电手”于光耿耿在怀,岂肯放弃图谋?
若是他心怀叵测,故意宣扬出去,立刻引起江胡上不计其数的人物,来向自己追踪挑衅..
正自沉思之间,忽觉眼睛一亮“俏罗刹”邱筱庭,不知何时娉娉婷婷落在面前,一阵香风,隐隐约约扑进自己的鼻孔。
眼看她笑颜如花,实是活泼可爱,阿玉慌忙施体,说道:“邱姑娘,可是也要出来考考在下?”
邱筱庭将她那柳腰一扭,未及说,涡儿先晕,道:“若是玉哥哥不太累的话,小妹想与你比一比轻身工夫!”
阿玉面对佳人,见她如此温柔不欲落井下石,比试轻功敢情正是她体贴之处。
此时对面而立,相隔迩近,阿玉禁不住色授魂与,心中漾起柔情,期期说道:“如此..甚..甚好。”
邱筱庭一笑,纤掌一拍“大禹门”下立刻在这片草地之上布置起来。
起先是在草地上插著竹签,这东西阿玉倒不害怕,不过是“梅花桩”之类的工夫,暗忖自已尚可一试,但后来只见“大禹门”下又端出十几盆“盆景”来,间隔著放在竹签与竹签之间。
心下诧异,不知何故?又见“大禹门”下将盆景用砖头垫高,比之竹签约莫高出五、六寸。
邱筱庭说出比试方法,仍是两人各在一端,使出轻身工夫,从竹签上这端走向对方,足尖可点在竹签上,却不可在越过盆景时将花叶弄损,而且,若是两人在中途相遇时,全要凭借功力设法闪躲。
若是落下竹签,或是弄损了一片花叶,即算落败。
这一说出,阿玉心中暗暗叫苦,看那十多盆盆景时,均都是时下花朵,开得鲜艳夺目,花瓣盛开,灯光之下,夜风轻拂,兀自摇动不已,显示弱不禁风,此时较竹签高出五、六寸,经过时只要衣角一带,那盛开的花瓣儿岂有不落之理?
何况两人一齐来,中途相遇,又不知道这刁钻小妮子要使甚么花样?
心想我连闯三关,难道会败在这“大禹门”老六,小小丫头手中?
心中一懔!只好点头答应。
当下收起神剑,缠在腰上,掖起衣衫,纵身一跃,站上了竹签,驻足看那“俏罗刹”如何施为?
只见邱筱庭单足下点,娉娉婷婷落在那端竹签之上,倏地一跃,轻轻跃过盆景,落下第二根竹签。
那身形宛如燕子,宛如落花飘絮,轻盈无比..
阿玉一见,打从心里自叹不如。
眼见她玉立婷婷,宛如凌波仙姑,冉冉前进,旁观众人包括“苍龙”秦俭与“白龙”石清标在内,都轰然喝采。
阿玉无奈,试著也从立足处向前纵跃,仿效这“俏罗刹”的方法,高高跃起,越过盆景,再又轻轻落下,立足在竹签之上。
这样小心翼翼,捏著一把冷汗,侥幸还不曾将那些嫩花砸碎,阿玉将一颗心直提到腔子口来,愈是耽心愈是谨慎,真个是如履薄水一般,有苦说不出也。
稍停,阿玉一瞥“俏罗刹”已来面前,两人之间只隔著一盆鲜花,眼见两人就要交换位置,阿玉毫无把握,心中暗暗叫苦。
邱筱庭屹立竹签之上,灯光下可见这女娃儿莲脸微晕,晚风飘起衣裙,风姿嫣然,娟好无比。
“俏罗刹”笑道:“玉哥哥,请啊,请啊!”
阿玉当然不甘示弱,也自拱手道:“请啊!请啊!”
心中却不知这少女会捣甚么鬼?
“俏罗刹”邱筱庭娇笑一声,玉肩微晃,人已飞身跃起,阿玉不敢怠慢,立刻也飞身跃起。
但觉一阵香风迎面而来,两人在那盆鲜花上端相遇,阿玉顿觉心慌意乱,躲闪不及,心中一怯,陡然间势子往下一沉。
百忙之中,阿玉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这番只要一足踏下,那盆鲜花焉能有不碎,立刻就是败局!
心中一懔!无奈已没法挽回,电光石火之间,忽闻“咭”地一声轻笑“俏罗刹”娇躯摇晃,好像试图稳定身形,纤手连连挥舞,双足钩起,猛起一弹。
这一弹一挥,无巧不巧恰好遏止了阿玉下落之势,阿玉藉她这一弹之力已自使展绝顶轻功,轻飘飘落下在竹签之上。
这一下,别人不知,只有阿玉“瞎子吃水饺,自己肚里有数”分明是自己已经败了,但为甚么这“俏罗刹”邱筱庭反而出手帮助自己呢?
想必正是如自己猜想,这“俏罗刹”邱筱庭确是对自己有意..
阿玉心头怦怦作跳,禁不住面孔发烧,怔立不动。
那边“俏罗刹”邱筱庭叫道:“玉哥哥,走呀!喂,你光站著干么?
我们再来过,你走呀。”
见阿玉浑然未觉,这邱筱庭不知怎地?竟然大著胆子一跃过来。
这一下,实是险极,任何人都知道,小小的一根竹签上岂能容得下两人?邱筱庭这一下岂不是自找失败?
众人惊呼,阿玉蓦地醒觉,只见这“俏罗刹”邱筱庭如一团绵袱似的向自己身上落来。
阿玉在明白她前番蓄意成全之后,心中对她充满了好感,此时唯恐她不慎跌倒为竹签所伤,情不自禁伸出双臂来接。
但立刻又想到,这一下抱住了她,她就算是输定了,也许会被她误会,以为自己是幸薄者之流,有意轻薄,那可不是弄巧成拙,无法置辩。
心念一动,疾忙飘起衣带,虚虚地向她纤腰一挡。
这一式“笠檐蓬门”的巧妙手法,使出恰到好处,但觉眼前香风一阵,邱筱庭俏立亭亭,业经越过盆景站在另一支竹签之上。
只见她梨涡微量,笑靥如花,分明是少女欣喜而又微带著娇快的神情,令人我见犹怜。
邱筱庭与他四目相对“咭”地一笑,这一笑中,有无限的娇憨与天真,同时也传递了无限的柔情蜜意。
阿玉此时忽觉怀中好似多了一物,取出一看,啊呀!乃是一段红丝带,一端还结著同心结子..
火光之中照见,那邱筱庭的衣衫儿松松飘起,腰间的带子正是少了这一段也。
阿玉这一怔!更是惊呆,一旁众人见了,秦俭与石清标两个立刻
鼓起掌来。
“俏罗刹”邱筱庭一笑,莺声呖呖,说道:“多蒙玉哥哥手下留情,小妹甘拜下风。”
秋波一睐,跃下竹签,自认落败。
阿玉大急,手托著这同心丝带,待要出言辩白,可是与她四目一对,邱筱庭目光之中分明有禁止之意。
好像是在说,这带子分明是你从我身上摘去的,为甚么倒是你自己如此惊诧呢?
阿玉弄得迷迷糊糊的,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分明是又闯过了一关“大禹门”下的五人他已是胜了四场,但这四场中,说起来十分惭愧,究无一场是凭借著自己本领得胜的。
第一场对“龙香女”邱雨庭,那三十六计若非邱筱庭及时提醒,焉能得胜?
第二场对“浪里蛟”鱼非,水底怪索究是何人出手相助?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阿玉可以确定是有人暗中出手无疑,因为他曾听到似乎有两人对话,商议要惩戒这狂妄的鱼非..
第三场,虽属是仰仗自己的机智聪明取胜,但这一次也系巧合,刚好遇著,自己手中的“绕指神剑”正是“闪电手”于光手中折扇的克星,那一猜测也恰巧猜中,是以能在猝然之间胜了这一场。
第四场,可说是最最使自己惭愧的一场了,邱筱庭出手相助自己在前,嗣后又以绝顶轻功暗中将丝罗带置在自己怀中,而偏偏旁人不察,认为败的是她,殊不知事实上是阿玉早已败了。
阿玉回想,在这四场之中,邱雨庭、邱筱庭两次相让,别人不知,但自己却不能再糊涂,这两妮子对自己如此情意,今后焉能辜负。
唉,只怕是从此情孽缠身,无休无止,绝不是甚么幸福快乐啊。
“俏罗刹”邱筱庭居然不向阿玉索回那同心罗带,却已回到她姊姊“龙香女”身旁。
阿玉怔怔然地托著,心下立刻想到,这一下当然万万不能当众奉还给她,否则势必羞臊了她。
跃下竹签,眼见“苍龙”秦俭与“白龙”石清标已向这边走来,慌忙将这一件东西塞入怀中。
正是“罗带同心”啊,记起那一首词句:
吴山青,越山青,两峰青青相送迎,谁知离别情;若泪盈,巳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如今罗带同心在怀,但恐邱筱庭心愿难成,到头来仍是难免劳燕
分飞,空自叹多情怨别,连理难偕也。
那旁“苍龙”秦俭已与“大禹门”老大“人厨子”危进商议妥当,阿玉连过四关,如今天色已晚,那最末一场与危进本人的比试,改在明日举行。
危进答应,其实他自己此时也心不在焉,急急要退下去探视“浪里蛟”鱼非的情形,还有那“闪电手”于光折扇破了之后,立见他黯然退下,似乎怀有重忧,危进不放心,情知或有别的原故,也要赶著去探究。
※ ※ ※ ※
当下,两边分手“东海三龙”自有“大禹门”下安排一切,居住帐幕之中..
饮食盥洗之后,准备归寝..
此时三人在帐幕中个个不同“白龙”石清标兴高采烈,不断的谈起白天阿玉的恶战,表示自己未得机会与那危进及鱼非一争,实是遗憾。
“苍龙”秦俭老谋深算,叮嘱阿玉,明日一战最是重要,料想那“人厨子”危进必将使出“大禹门”本门武功,他那一枪两丸硬功可是“大禹六侠”之中第一,万万不可轻敌!
“白龙”石清标也嘱咐阿玉绝不能大意,务必要在上手不久立即使出师门绝招“飞鸟绝千山”一式。
阿玉自己心中翻腾不定,除了为那“俏罗刹”邱筱庭的一片柔情感到困惑之外,尚有一点便是“绕指神剑”秘密,被那“闪电手”于光知道之后,眼见他匆匆离去,面色不豫,阿玉耽心说不定这于光将会对自己不利。
此时在这茅山,一切均不熟悉,若是不能预知对方的计谋,根本就无法准备,甚至此时连最亲信的秦、石两位,由于“绕指神剑”秘密不能泄露,这一可虑之点也同时不能说出来与他们两人商量。
阿玉只好闷在肚中,此时他连明天与“人厨子”危进恶斗的事都不及去想,一心耽心的是“闪电手”于光,唯恐他在目前就会有甚么图谋?
夜风呼啸,山腰间暑气渐除,寒意侵肌,阿玉心思潮涌,辗转难眠..
帐外“东海龙王殿”下轮班守卫,此时忽有人来报,帐外有“大禹门”邱姑娘要见阿玉。
阿玉不知是姊姊邱雨庭?还是妹妹邱筱庭?只好匆匆披衣出来相
见..
※ ※ ※ ※
此时已是半夜,帐幕之外一女俏立,衣袂翻飞,正是“俏罗刹”
邱筱庭。
正是“为谁风露立中宵”啊,阿玉心中大大感动,唯恐夜寒露重,慌忙解下外衣为她加上。
邱筱庭一只纤手握著阿玉,微微颤抖,低声说道:“玉哥哥,快随我来。”
阿玉不知何事?但料到她绝非恶意,随著她一路急驰,转瞬来到一座帐篷,有“大禹门”下守护,进入之后,布置精美,似乎正是邱氏姊妹的住处。
邱筱庭一直将他拉进了帐篷,才嘘出了一口气,仿佛是放下了心似的,立有侍女过来伺候,帐幕之中,厚毡铺地,四周围以锦幔,邱筱庭姑娘延客入座,侍女们张罗酒菜,咄嗟立办。
在这小小帐幕之中又是一番天地,美人儿正在身边,帐幕之中此时温暖如春,鲜艳颜色,芬芳香气,表露出温柔款款,几使少年阿玉意夺神迷。
执杯相问女主人,既是要邀请在下来此饮酒,为何如此紧张?
邱筱庭笑道:“傻子,刚才若不是我赶快拉你出来,只怕此时你已遭不测!”
阿玉大惊,立刻想,必是“人厨子”危进或是“闪电手”于光要下手图谋自己,自己既然逃出,那秦、石两人又待如何?
心中一急,手按“绕指神剑”便要赶去,邱筱庭笑著相挽,说道来人只是为了阿玉,阿玉不在,必不会向秦俭、石清标两人下手,不必耽心。
如此一说,阿玉立刻想到必是“闪电手”于光无疑,想必是为了腰间的“绕指神剑”了。
邱筱庭与他对面,此时问道:“玉哥哥,你可知我危师兄为甚么要邀你们来此吗?”
阿玉摇头表示不知。
邱筱庭说道:“这次茅山盛会,我们‘大禹门六侠’中少了一人,你知道吗?”
阿玉脱口说出:“是‘罗浮公子’赵芳廷,为何他不曾来参加?”
邱筱庭道:“他失踪了,如今生死不明,危师兄、我姊姊、于三哥、鱼四哥,都焦急得不得了..”
阿玉忽地记起,秦、石两位曾说那“罗浮公子”赵芳廷与这“俏罗刹”邱筱庭相好,此时禁不住出言试探:“那么你呢?你不是也很焦急吗?”
邱筱庭玉容之上露出愠意,道:“我才不替他焦急哩,五哥他自作自受,活该受些教训!”
阿玉微微感到意外,道:“是怎么回事?”
邱筱庭道:“他失踪之后一丝消息也没有,如今对方有消息传来了,说是要见识见识东海‘大禹门’与‘东海龙王殿’的武功,是以师兄他们约你们‘东海三龙’来此,希望能合力对付..”
“这倒奇了,危师兄既要我们相助,为何又要先定甚么盟主?”
邱筱庭小嘴一撇,鄙夷说道:“这全是鱼老四想出来的花样,他说唯恐你们‘东海三龙’不服,先要定下盟主规矩,方便号令..”
阿玉“哦”了一声,又道:“对方是谁?如此厉害!”
邱筱庭道:“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只知龙五哥是在那一带地区失踪的,却不知那一区域中,究竟是住著些甚么高人?”
阿玉道:“哪一带地区?”
邱筱庭道:“漠北,今年二月间,我与五哥从漠北回来,经过一处地方,那是在铜官附近,白砂岩的上游,在那里有一处地方名换‘迷雾谷’..”
阿玉根本未出过远门,也实在弄不清方位,无从插嘴。
邱筱庭又道:“当地人传说,这‘迷雾谷’十分怪异,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著出来的,当地人认为其中有妖作怪,不然不会有终年不敬的迷雾笼罩,是以人们对那一地区怀著敬畏,谁也不敢冒险涉足进入这处山谷。”
阿玉道:“你五哥就是在这处‘迷雾谷’中失踪的吗?”
阿玉不知怎地?听“俏罗刹”邱筱庭叙述,她与那“罗浮公子”
赵芳廷一起回来,显然是在双双行走江湖,倦旅之后,闭眼也可想见她们双骑并辔,鹣鹣鲽鲽,阿玉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这便是“妒嫉”吗?
阿玉在心中暗自警惕,眼见邱筱庭微微点头,阿玉接著又问:“那么‘罗浮公子’赵芳廷是为了好奇心驱使,才会冒险进入那‘迷雾谷’去的,是吗?”
邱筱庭不得不回答这个不愿回答的问题了,她不欲详说经过,又羞又忿,只得故作轻松地说道:“五哥往白砂岩遇见了一位少女,是那女子将五哥引进‘迷雾谷’去的..”
那“罗浮公子”赵芳廷有“俏罗刹”邱筱庭这样一个花朵般标致的少女在旁,而竟然还会受到别的女人吸引,这岂不是一件怪事?
难怪邱筱庭不服,即使她对赵芳廷无意,但少女在这一方面是不容许别人占先的啊!
若有人能在她身旁将赵芳廷吸去,那必是美色更较这“俏罗刹”
高强,难怪她极不愿提起此事。
“俏罗刹”人才、武功、机智如此出众,更有何人能够胜过她的?
这实是不可思议。
阿玉心中除了惊疑之外,仿佛又有一丝奇异的快意,一时怔怔相对,不知说甚么好?
“俏罗刹”邱筱庭道:“那少女眼光不正,在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异光,会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去注意起她来..”
顿了一顿,她的眼光漂了阿玉一眼,继续说道:“谁都会被她引去的,何况赵芳廷他本是个好色之徒,人家不来引诱他,他有时还会自动去撩拨,碰上那等女人当然上钩..”
小姑娘说得很快,仿佛是在为她自己洗刷甚么似的,证明这事并不为奇,但说到后来,又忽然觉得这些话分明不该出于少女之口,登时一朵红晕飞上了脸颊..
阿玉看在眼里,原来她毕竟还有少女的腼腆,由此可见,很可能她洁身自守,不曾与赵芳廷有甚么不可告人之秘。
但立即又想到,她怎么样又关自己甚么事呢?
阿玉又不禁好笑漫问一句:“你没跟进去探听他的下落吗?”
邱筱庭没好气似的回答:“赵芳廷他自作自受,我才不理他哩,姊姊叫我到漠北西域去玩儿,顺便也闯练闯练,偏是他不识相,要缠著我去,同时危师兄和我姊姊还相信他,叫我与他同道,谁知我真是倒了大楣..”
阿玉已从她的话中听出苗头,不知怎地?又忍不住关心起来,急急相问,道:“怎么样?”
邱筱庭似乎很乐意见著他如此似的“唔”的一笑,说道:“没有甚么,不过五哥他太放纵了,平日有危师兄与姊姊管著他,这番好不容易松了缰头,还没到漠北,一路上已就随便起来了..”
阿玉很想知道这“随便”是到一种甚么程度,是否与她“俏罗刹”
邱筱庭的关系,也被包括在这“随便”之内,于是他十分注意,瞪大了眼睛在听。
可是邱筱庭忽地如有警觉,顿口不说。
帐幕之中,顿时又寂静万分。
阿玉暗想:“追究她的以往作甚?她与赵芳廷是甚么关系,与自己却毫无关连呀?
而且,这答案不问也罢,若是她果真已失身赵芳廷,自己听了之后会感到为她不值,反而破坏了对她美好的印象,还是不如不知道的好。”
若是她清清白白,当然很好,但阿玉又能如何呢?他已与好几个已有难解情孽,岂能再惹情丝,若是再问下去,无疑地是暗示自己在关心她,何异惹火上身,作茧自缚。
阿玉哑口无言。
邱筱庭沉默了一会,嘴唇一动,好似要说甚么,但见阿玉神情漠然,遂又止住。
少女叹息了一声,余音袅袅,竟是充满了幽怨与无奈..
阿玉心弦仿佛是被人拂动了一下似的,猛地一震,顿觉对她有无限的怜爱浮起,想找些话来安慰她,一时竟又呐呐说不出口。
“俏罗刹”一望帐外,仍是黑漆深夜,山风飘拂,了无声息。
她缓缓说道:“玉哥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好斗哩!
你可以安心地在此睡上一觉,有我的手下保护,担保没事..”
阿玉逊谢“俏罗刹”邱筱庭吩咐了几句,退出帐外。
早有侍女过来伺候,阿玉紧张过度,疲乏来袭..
他倒是十分相信邱筱庭,就在她的帐幕之中安心睡了半夜..
※ ※ ※ ※
次日黎明时分,蒙眬间忽闻帐外人声鼎沸,有个大嗓门在叫道:“直娘的你们这岂是待客之道,把我玉师弟藏到哪里去了?快快请他出来,否则我这杆长枪却是不认得人的..”
正是“白龙”石清标的叫声,敢情这位师兄一觉醒来,身旁不见了掌门师弟,故而发急。
阿玉连忙一骨碌爬起,蓦地一阵香风飘来“俏罗刹”邱筱庭俏立眼前,满面笑容,明艳无比“咭”地笑道:“玉哥哥你快出去吧,那位石清标师兄可真是凶得紧,挺著杆大枪,一连挑了好多个帐篷哩。”
一言才毕,那“白龙”石清标已来到帐幕之前,猛喝:“里面的,都滚出来!”
一挺长枪,便待要挑帐篷,阿玉慌叫道:“石师兄,我在这里。”
呼地钻出帐来,石清标见到阿玉,看这位掌门师弟精神奕奕,生龙活虎一般,似乎较昨日更有精神,一颗心才放下,怒气也消失得无
影无踪。
但他浓眉立又皱起,原来是见到阿玉身后的帐篷里,又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正是“大禹门”下老六“俏罗刹”邱筱庭。
这一来,石清标立刻误会,心中大怒,冷“哼”一声,揽起阿玉的臂膀就走。
邱筱庭正要与他打招呼,突见他掉首不顾而去,不免一怔!
※ ※ ※ ※
石清标将阿玉拉到三人居住的帐幕,正色责备道:“师弟,你怎可如此糊涂,与她做下苟且之事。”
阿玉一笑,连忙解释误会,才说了一半“苍龙”秦俭过来,略略一听,说道:“不用讲了,师弟你以后得当心一点才是,刚才‘人厨子’危进派人来通知,约我们在昨天的地方动手,师弟你快去进点饮食,我们这就要去了。”
秦俭、石清标又趁阿玉进餐之时,与他商量如何应付。
估计若论功力、经验,阿玉万万不是危进的对手,他所恃仗的只是绝千山亲自传授的几招杀手,以及跟别派学来的奇异剑招,所以权衡目前应当要避重就轻,最好是邀他比试兵器,仗著有“绕指神剑”
及时使出“飞鸟绝千山”一招杀手,或可奏效。
秦俭告诉阿玉,这“人厨子”危进最最厉害的就是他两枚铁胆,随发随收,具有暗器、兵器两种功效,劲力奇大,威猛无比,若是被他用上时确是可虑。
但怎样才能取得主动呢?此次比试,事先业已说明,阿玉得由他们“大禹门六侠”任意出题考试,一关关地全凭运气通过,不能有丝毫抗议。
“东海三龙”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对方已差人来催,阿玉慨然起立,故作镇静,安慰两位师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必多虑。
秦俭再叮嘱一句,若是那“人厨子”危进果然使出铁胆兵器来时,估计阿玉不能抵敌,万万不要勉强,就让他去作盟主也无妨,千万不能久战,免致意外。
※ ※ ※ ※
阿玉答应,手握装在硬剑鞘中的“绕指神剑”三人来到草坪“大禹门”下五个都已到齐。
“人厨子”危进眼光闪烁,分明对这位最近崛起的少年英雄特别注意,由于他一连过了四关,使得危进不敢轻敌。
“闪电手”于光又恢复了他那副漠然的神态,阿玉注意看他脸上,想要探究昨晚是否他在捣鬼,但于光却垂下眼帘,冷淡的脸上看不出甚么表情。
阿玉在邱氏姊妹俏脸之上,找到了熟悉的关切,而那“浪里蛟”
鱼非业已恢复体力,此番站在危进身旁,恶狠狠地瞪著阿玉。
此时,鱼非好似胜券在握似的,高声叫道:“玉兄弟你准备好了没有,我危师兄这就要出场了。”
阿玉排众而出,迈步向前,凝立场中,风度翩翩,面带微笑,拱手道:“‘东海龙王殿’门下阿玉,在此候教。”
“人厨子”危进迈步走出,来到场中,倏地昂首哈哈一笑,先声夺人,喝声:“拿来!”
“大禹门”下抬过兵器,阿玉一看,心头一惊!
只见这危进实是凶狡万分,此时左手捧著一枚铁胆,右手执著一根短枪,竟然同时出了他最拿手的两样兵器。
他只凭一件,尚不能有充分的决胜把握,这样右枪左丸,阿玉焉能幸免?
秦俭、石清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邱氏姊妹秀眉皱起,鱼非满面得色,甚至于连那漠然无动的于光,此时也情不自禁地睁开双眼注视著场中,看看这少年如何应付?
只见那场中,阿玉“呛”地撤出“绕指神剑”!
于光双目大睁,死盯著这口青气盎然的宝剑。
阿玉微微一笑,说声:“危爷请!”
危进威猛无比,短枪一摆,分心疾刺。
阿玉手中“绕指神剑”一扬,青光疾射,正在犹疑,是否一上手就该使出杀手?那到底是该用七花门的“顺剑五招”呢?还是用那“龙王殿”剑招中的绝招“飞鸟绝千山”?
他估计这“人厨子”危进,左丸右枪,均是刚猛路数,一出手时就必是猛砍猛杀,岂能容得自己有片刻喘息。
而那“飞鸟绝千山”一式,自己功力火候全然不足,也不敢冒险在起手式时使出。
此时长剑仍使出“东海龙王殿”的剑招“千手所指”用的是晚辈的起手势。
不料“人厨子”危进蓄意速战速决,倏地右枪一竖挑起,右手铁胆悬下手腕“呼”地攻出一掌,正是“大禹门”武技“大禹劈山”!
风力劲急,刚猛无伦,阿玉惊觉,这一掌,分明是危进蓄意试自
己的内力,万万不能示怯,连忙立稳马步,长剑制出,左掌横挡。
谁知这“人厨子”危进实是厉害,他那左掌发出,忽然略略一顿,倏地加力拍出,秦俭与石清标毕竟都是老江湖,识得这一招名称叫做“风飙道阻”中途加力威势立增一倍有余。
秦俭来不及发声示警,电光石火之间,但闻“蓬”地一声大响,阿玉的身子竟被撞得直飞而起。
所幸阿玉心中怀有警惕,掌势一触之间,已知自己内力万万不是这“人厨子”的对手,若要硬拚势必受伤,不如见机先退“盈虚奇功”
“卸”字诀,借他这一掌之势,飞身而起,虚虚飘开丈余。
秦俭、石清标、邱氏姊妹,同时惊呼出声,秦、石两人心中更道一声:“完了!”
想不到阿玉会败得这样快,这一落下,只要是站立不稳,倒地即算落败,一切均归徒然,功亏一篑,又有甚么话说。
秦、石两人低下头去,不忍卒睹,忽闻“俏罗刹”邱筱庭忽然又“咦”了一声,似乎充满惊异。
睁眼一看,只见阿玉可不是正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吗?
原来他只是借危进一掌之势飘起,此时落下,毫发无损。
秦俭、石清标见阿玉如此机警,不禁又在心中涌起了希望。
※ ※ ※ ※
“人厨子”危进失声赞道:“玉兄弟,好俊的轻身工夫呀,嘿嘿!”
虽然这一掌没把这小子拾下,但危进已试出了对方内力深浅,此番胸有成竹,笑道:“站稳了,我这又要进招了。”
“呼”地一枪戳出“疾风劲草”直贯进来!
阿玉提防他那只左手,见他托著铁胆在手,谅来他不便发掌,心下稍宽“绕指神剑”横起,一招“山穷水尽”一面架挡而出,但一面兀自在注意他那一只左手,唯恐他猛然间脱手飞出铁胆来。
因此不免心神一分,准头稍差“绕指神剑”青光一闪,竟然未能削著危进的短枪。
此时危进身形滴溜溜一转,忽地转来阿玉背后,短枪一起“残照西风”疾射背心。
这一招又急又猛,恰到好处,阿玉急急返手招架,身形不免呆滞了一点,幸好“绕指神剑”不凡,横肘一封,先声夺人,已自够上了部位。
危进早知阿玉手中这口剑乃是宝剑,此番不愿兵刃被削,长笑一
声,撤招急变。
刹那间,危险局势又已解除,阿玉一连使出几招快剑,全是“龙王殿”剑招菁华“鸟鸣鸦噪”“绝地逢生”经绝千山精心点拨纠正之后,使出更是不凡,看看将拉成平手。
一旁的众人此时全都睁大眼睛注视著场内,鱼非、于光等暗自耽心,这阿玉的确是功力不凡,确是胜过一般江湖高手多多。
“苍龙”秦俭与“白龙”石清标此时方始稍松一口气,这番始见“东海龙王殿”剑招精妙所在。
明明是十分熟悉的本门招式,但在阿玉手中使出又是不同,较之自己两人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一面看著,一面心中暗暗著急,暗忖玉师弟为何忘了嘱咐,为何还等甚么?还不快快使出杀手..
此时场中但见“人厨子”危进左手托著一枚铁胆,右手长枪宛如蛇信乱伸,足下行云流水,配合招式进退迅速,一身褐衣飘忽来往,灵活无比。
而阿玉一支“绕指神剑”舞起,青气蒙蒙,剑上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不同凡响。
两人眨眼之间,已各用本门精微招式交换了二十余招..
“人厨子”危进得睹“东海龙王殿”剑招奥秘,这才心服,实是精妙,刚强猛里,不弱“大禹门”武功,一阵厮杀,痛快淋漓,过瘾无比,连连高叫:“好,好,过瘾,过瘾!”
分明是棋逢敌手,痛快已极,一旁邱氏姊姊得观两派精微武学旗鼓相当,看著看著,沉溺在其中,这一对姊妹花的颊旁自然而然地浮现起微笑。
“人厨子”危进蓦地闷“哼”一声,右手短枪疾出,招架来剑,左手铁胆倏地抖出,疾射阿玉背胸窝!
电光石火之间,场中阿玉暴喝一声,那支“绕指神剑”不知怎地竟能在危进短枪封架之前,招式忽变。
这时一剑青光漾起,宛如连湮波光,无巧不巧分心疾进,部位时间恰到好处,竟然遏住了那铁胆悠悠飞到之势。
众人睁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铁胆钢索已被“绕指神剑”削断,失了控制“当”地一声,落在阿玉面前,不过数寸,可谓险极。
铁胆落地,余力未衰,深深嵌入地中。
“人厨子”危进与阿玉,同时飘身疾退..
“白龙”石清标心花怒放,铁胆被削落地,阿玉可说已胜,理当及时收篷,高声叫道:“‘大禹门’输了半招,承让承让!”
那旁“浪里蛟”鱼非,厉声喝道:“姓石的你乱叫些甚么?我危师兄铁胆本有一对,如今只失一只,怎能算是落败?”
“白龙”石清标不料他们使赖不服,登时大怒,高声反唇相讥,骂鱼非无耻抵赖。
此时,众人眼光全都集中在“人厨子”身上,且看他是否有英雄气慨承认落败罢手。
只见这“人厨子”危进此时面色铁青,大喝一声:“拿我的铁胆来!”
“大禹门”下众暴诺一声,于光与鱼非十分得意,邱氏姊妹不由得为危进此种掩饰行为感到不满,低下头去。
“白龙”石清标破口大骂,危进却扬扬不睬。
“苍龙”秦俭忽然灵机一动高叫:“玉师弟,你还不动手吗?”
阿玉蓦地惊觉,秦俭之意,是要他在另一枚铁胆还未送到危进手中时,立刻出手。
但是他哪里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输要输得心悦诚服。
他站著不动,等“人厨子”危进接那枚铁胆。
阿玉顿觉雄心万丈,立意为师门荣誉一战,只要这最后一次成功,自己就是“大禹门”“龙王殿”两派盟主,完成了恩师绝千山“黑龙”
申屠虹,以及秦、石两位师兄“东海龙王殿”所有的门人,对于自己殷切的希望。
当下大喝一声“绕指神剑”使出“飞石殒星”正是“东海龙王殿”
绝招。
只见他弯膝竖脉,一剑撩上,青光倏射,威势立见“白龙”石清标一旁暴声喝采。
“人厨子”危进急急招架,猛地又撤回短枪,击出铁胆!
阿玉如有神助,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倏然间在“刷刷刷”一轮猛攻之后,极其辛辣地削出一剑。
使得纯熟自然,正是绝千山亲授“龙王殿”秘招“飞鸟绝千山”。
“人厨子”危进立觉手腕震动,一支短枪仿佛把持不住似的岌岌动摇。
心下大惊,连忙使出内力,立稳马步,力贯臂上,努力支持。
此时一剑一枪平平相交,阿玉这一招乃是要震落危进手中的兵器,
是以不用神剑去磕断她的短枪。
而且此番兵器相触,内力贯注,这种机会已经失去。
阿玉十分敬爱恩师绝千山,深信这“飞鸟绝千山”一招必能奏效,内力丝丝贯注,努力使为。
而那“人厨子”危进确也是功力湛深,栗悍无比,此时力贯短枪竟能支持著不败。
阿玉使力,青光连闪,那短枪在“绕指神剑”重压之下,摇晃了几下,危进额角微微沁汗,但最后仍然稳住。
阿玉心中一动,撤身飞退,却又再次飞扑而上,双手握剑当头直劈。
危进早知阿玉功力不凡,左丸右枪,一起迎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阿玉蓦地大喝:“飞鸟绝千山!”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震力传来“人厨子”危进的短枪、铁胆再也把持不住,一齐脱手飞去!
危进飘身疾退,落在三丈之外,握著发麻失去知觉的手腕,心头狂跳,血液几乎冲上脑门..
众人惊怔之下,危进长叹道:“我输了..”
※ ※ ※ ※
“人厨子”危进倒也作风光棍,此时率先向阿玉道贺,尊为盟主,愿听号令。
他这一起头“大禹门”的人依次过来进谒道贺。
于光目有异光,鱼非仍然有恨意与轻视不服“苍龙”秦俭“白龙”
石清标两个按剑立在阿玉身畔,提防不测。
但结果出乎意外“大禹门”下的表现良好,并无甚么异动。
等到邱氏姊妹娉娉婷婷前来道贺时,阿玉再三称谢不敢,邱雨庭面带微笑,若有深意似的瞥了阿玉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不可大意。
“俏罗刹”邱筱庭究竟年幼,此时在她娇艳如花的面庞上,只有喜悦欣慰,深情款款从那对黑漆双眸之中流露出来,使得阿玉心中“咚咚”大跳。
消息传开“大禹门”与“东海龙王殿”门下,欢声雷动,分批进谒,表示拥护。
“苍龙”秦俭“白龙”石清标两个始终冷眼旁观,这番见“大禹门”下确有诚意,方始放心。
两人在最后上来向师弟祝贺,阿玉紧执两位师兄的手,历尽艰难
得来的成果实是不易,实是令人欣慰。
茅山盛会结果圆满,这一夜“大禹门”在帐幕之中大排盛筵。
“东海龙王殿”门下阿玉登上了“盟主”一席,此刻被高高地尊在首座落座,来茅山时,由于秦俭与石清标两个对阿玉的尊敬,曾引起“大禹门”下的惊诧,而现在“大禹门”中没一个不对新产生的盟主表示尊敬,昨日今朝大不相同,使阿玉感慨万千。
美酒盛筵,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人厨子”危进启才利用机会说明“大禹门”下老五“罗浮公子”赵芳廷在漠北铜官附近,白砂岩源头的“迷雾谷”之中神秘失踪的经过..
阿玉心中已经有数,此时停杯静听,听他所说和“俏罗刹”邱筱庭所说的大致差不多。
只是隐瞒著赵芳廷是好色蹈险,说他因为闻说谷中奇异,少年气盛,忍不住孤身入内一探。
自他失踪后,与他同行的“俏罗刹”邱筱庭,情知“迷雾谷”奇异,不敢再蹈赵芳廷覆辙,飞骑回来报告。
“大禹门”得报大惊,当下全体出动前往漠北,到了那白砂岩源头“迷雾谷”之旁,正拟冒险进入相探。
就在那时,忽然得到谷中传出来的消息,称说“罗浮公子”赵芳廷未死,刻下正在囚禁之中。
“迷雾谷”之主此举是为了要领教东海“大禹门”“龙王殿”两派武技,务请纠合两派中的“大禹门六侠”“东海三龙”前来“迷雾谷”
比试南北武技,看看谁强谁弱?
是以“人厨子”危进等五人急急又赶回北方,约“东海三龙”七月间在茅山相会,共谋对策。
如今“大禹门”“龙王殿”两门联手“盟主”一席既由阿玉取得,按照先前约定,盟主有此义务,当为两门中解决任何困难,这一件事正是燃眉之急,敢请盟主一决。
一语说毕“东海三龙”这方立刻察觉,这“人厨子”危进的话中,分明漏洞百出,试想他们五人已到漠北“迷雾谷”,为了本门赵芳廷生命安危,以“大禹门六侠”响当当的名头,岂有不曾交手即行退回东海之理?
分明是他们五人不仅是已经进入了那“迷雾谷”而且极可能还与人交上了手,结果不问可知“大禹门”必然是大败无疑。
“苍龙”秦俭正待出言揭破他们的谎言,但阿玉却微微摇头,表
示不必计较。
阿玉究竟还有私心,他很想到那“迷雾谷”之中去探究奥秘。
他早就怀疑那“迷雾谷”其实就是“漠北七花门”。
除此以外,他还有一项私心,那便是为了她的情人罗翠菱,那“七花门”正在漠北,此行正可获得她的消息..
当下心中暗暗决定前往漠北,罗翠菱若是在野人山得手,得到了姊姊罗翠萍的遗体与那口“百炼宝刀”此时想必已回“七花门”两人当可相见。
但若是找不到她时,必然有了变化,阿玉理应放下一切,赶紧往苗疆野人山驰援才是。
※ ※ ※ ※
此去漠北,一面可以表现自己“盟主”风度,使“大禹门”下钦服,另一方面,又可探知罗翠菱下落,公私两便,可说是十分恰当。
只是恩师绝千山此时或许已经孤身远赴秦中韶屋,找那封四娘与“太行三虎”算账,救援师兄“黑龙”申屠虹,不知是否业已成行?
虽然恩师功力高绝,盛名显赫,但他孤身前去只恐众寡不敌。
阿玉即将远赴漠北,此时不能兼顾两方,心中十分焦急..
而帐幕之中,席上众人全都在等阿玉做出决定..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浪里蛟”鱼非,禁不住鼻中冷“哼”一声。
阿玉面色一整,即席宣布,以两派盟主身分接受那“迷雾谷”主人的挑战,即日南下应敌,见机救出“罗浮公子”赵芳廷。
此言一出,各人反应均有不同,关心阿玉的秦俭、石清标、邱氏姊妹,不禁皱起眉头。
危进与鱼非喜形于色,于光眼光闪烁,别有所思。
阿玉身为盟主,一言既出当然不能更改“浪里蛟”鱼非处心积虑想要阿玉出头,来顶这只黑锅,此时更进一步说出自己的建议。
他说,那“迷雾谷”主人并没有甚么恶意,留下赵芳廷只是想见见东海精奥武功罢了,玉兄弟既然是两派盟主,武功当然可以代表“大禹门”“龙王殿”两门菁华。
鱼非建议,可请玉盟主前去赴约,在“迷雾谷”主人之前显露一手绝艺,使“迷雾谷”主人心服,救回赵芳廷。
鱼非说完,危进与于光两个立表赞成,这边“苍龙”秦俭“白龙”
石清标,力持异议,声言盟主虽有责任为两派解决困难,但这番那赵芳廷是“大禹门”下老五,陷身“迷雾谷”此次去救“大禹门”的岂
能规避责任?
况且“迷雾谷”主人声明要见识“大禹门”“龙王殿”两门武技,盟主一身虽集“东海龙王殿”武技菁英,但他不识“大禹门”武技,岂能代表?
石清标大叫道:“要去,大伙儿一齐去,不然‘东海三龙’与‘大禹门’六侠就分道扬镳‘东海三龙’可没有那么傻,尽替别人背黑锅。”
一言说僵,双方情势紧急,纷纷攘攘“龙香女”邱雨庭,倏地大喝一声:“住口!”
众人一静,邱雨庭道:“放著有我们两派的盟主在此,应该怎样处置当由盟主决定,你们乱闹些甚么?”
这一言果然有理,众人俱各把眼光望著上座的阿玉,且看他如何安排?
阿玉心中早有盘算,暗思“大禹门”下五个,除了邱氏姊妹之外,危进、于光、鱼非这三人断断不会与自己合作,若是同赴漠北可能反受他们的掣肘,不如索性一人前去,见机行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而秦中苍松、劲柏山庄中那方自己不能兼顾,须请秦、石两位师兄赶去协助恩师,以防不测。
心中决意,即席宣布,由他一人代表前往“迷雾谷”会见谷主,南北较技,救出赵芳廷。
盟主一言九鼎已成定局,危进等三人笑颜逐开,阴谋成功,极力推崇盟主..
连那不大说话的于光也开口说话,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极口赞誉阿玉盟主仁义勇敢,人中龙凤。
秦俭与石清标几乎气破肚皮,两人都以为阿玉年轻幼稚,登上盟主一席志得意满,眼高于顶,好大喜功,此番受人愚弄,顶了只偌大的黑锅,还被阿谄奉承所陶醉,懵然不觉,委实可叹。
两人心中暗叫:“阿玉呀阿玉,你这初生之犊,唉!你真是个大大的傻瓜啊!”
不说两人心中失望,就是邱氏姊妹芳心之中也是十分失望,满以为这少年十全十美,不料,竟是如此器小易盈,被人愚弄瞎捧一阵,就能使他浑陶陶地身不由己,实是可笑。
“龙香女”邱雨庭心中暗想:“左右还不是在危进他们安排下的一个牺牲者罢了,既是这等材料,也就罢了,不必去替他耽忧,免得伤
了同门和气。”
秋波一转,关切柔和之态消失,转为冷峻。
只有那“俏罗刹”邱筱庭,一缕芳心系住个郎,大为不忍,秋波频送,示意阿玉收回成命。
阿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不为所动,装傻到底,既然已经识破与这般野心者的诡计,何妨将计就计,此去漠北就凭自己的智慧聪明,暗中较量一番。
主意打定再不更改,对邱氏姊妹也不能表示甚么,免得泄漏机密。
当下不顾秦、石两人怒目相视,邱筱庭频频示意,即席宣布,就此决定,将在明日就要出发。
登时“大禹门”下由危进为首,轮流上来敬酒,一再表示钦敬拥护。
秦俭与石清标兀自气得目瞪口呆,怔怔坐著,不发一言。
席终人散,阿玉偕同秦、石两人归入帐篷安寝。
※ ※ ※ ※
他们一回到帐中“白龙”石清标按捺不住,一把抓著阿玉,厉声问道“你果然是被他们的米汤灌昏了头吗?”
阿玉悄悄在他耳朵说声:“小声些..石师兄你替我们把风,待我与秦师兄商量一下!”
石清标一怔!不由目光投向秦俭。
秦俭见阿玉一脸正经,知道有重要话说,向石清标点点头,示意他先去警戒,以防有人接近窃听。
石清标守在帐外,阿玉这才告知秦俭,自己并不糊涂,早已识破“大禹门”的奸计。
料想那“迷雾谷”之中必有高手“大禹门”的人没法奈何得了,将这一顶黑锅套在自己头上,显然他们的意思是要自己出手前去“迷雾谷”闯。
他们既已去过,当然熟悉,阿玉料想,他们必然也会摸去,可能等到自己与“迷雾谷”中人发生争斗时,他们便乘机救出赵芳廷。
然后,阿玉若是胜了便罢,若是败了,或死或伤或者被俘,与他们“大禹门”无关,反正是阿玉自己承诺的,他们可是毫不负责。
他们将责任推到阿玉身上,阿玉若是推托,便吃他们耻笑,不如答应此去漠北,若是与他们同行,中途难免有事,有害无益,不如孤身前去,将计就计见机行事正好。
秦俭这才恍然大悟,对阿玉思想缜密,考虑周到,当机立断,心下十分钦佩。
但问师弟,为何不让自己与石清标跟去协助?
阿玉隐起师尊与封四娘的一节恩怨,只说恩师绝千山最近将重入江湖远行秦中,沿途可能有凶险,自己没法分身,拟请秦、石两位师兄赶去协助。
而且暗示,师尊此行与师兄“黑龙”申屠虹也有很大的关连。
“苍龙”秦俭与“黑龙”申屠虹感情莫逆,闻言立刻猜到可能其中大有文章。
阿玉不好明说,极可能是申屠虹没死,刻下正被困在秦中,是以绝千山亲自出马。
秦俭心中涌起希望,为了驰救申屠虹,神情大大雀跃,连忙答应。
石清标尚不知内情,此时在帐外等著十分焦急,阿玉去将他替回,自己守在帐外,由秦俭对他说明一切..
当晚,秦、石两人再三叮嘱阿玉,此去务必小心,尤其在那“迷雾谷”之中,估计凶险,当要见机行事,万不可逞勇行险,白白替人家出力。
阿玉答应,三位师兄师弟眼见即将分手,彼此责任艰钜,少不得互相慰勉一番..
一宵无话,次晨启程“大禹门”诸人躬送“东海三龙”下山。
三龙并辔,来到冀北大城“清苑”三人将在此处分道扬镳,阿玉孤身南下,秦俭、石清标两个则将先由泌阳回龙王岛,将获得“盟主”
的荣耀与大家分享。
若是绝千山已经出发,秦、石二人即将赶赴秦中驰援。
这番茅山盟会于此结束,三人亦喜亦忧,互相叮咛,分手道别..
※ ※ ※ ※
此时尚是七月天气,道上虽然有阳光和熙,但在北方已渐渐有了秋意,时有冷风阵阵,吹得行人遍体生凉。
阿玉人物轩昂,儒服潇洒,跨骑骏马,鞍镫鲜明,端的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此时腰悬长剑,一骑行在阳关大道之上,有时疾驰,有时缓辔,引得那道旁人们纷纷注目,尤其是年轻的少女们,都将一双双俏眼飘来这美少年身上。
甚至于在锦绣香车之中,也有掀帘相看的,秋波儿横睐,莫不都是二八佳人,容颜皓丽,看得这位少年子都,俊脸之上飞起红晕..
阿玉可是毫不骄矜,也无意去惹这些路柳墙花。
环视道上,美丽少女、妇人不乏其人,但想起他敬爱的梅洁洁不知流落何处?就算是眼前有九天仙姑下凡来,他都已无心一顾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表面上他很随便,其实一路北上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之中,明知“大禹门”下必定已尾随著自己北上,倒要提防他们再弄甚么手脚。
那“人厨子”危进“浪里蛟”鱼非这两人虽然恨他,但此时尚要利用他去到“迷雾谷”打头阵,谅来不致对他下手。
但那阴沉无比的“闪电手”于光可就难说了,阿玉估计,这厮志在他腰间的“绕指神剑”极可能下手暗算夺剑。
阿玉暗中注意,不见“大禹门”下踪迹,敌暗我明,不易发觉,但阿玉的警戒之心却未曾稍稍松懈。
这一日,来到高唐大城,逆旅投宿,傍晚之时,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注意著自己。
阿玉暗暗警报,装著不在意,一眼飘去,瞥见一人,身材瘦削,睁著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注视著自己,一瞥之间,分明识得这人不是“大禹门”下。
那瘦削身材的一人,装做无意,十分自然,看了一眼之后,扭头向别处观望。
阿玉立刻识出,这人必是个老江湖,看他双目,精光炯炯,分明是个高手,而且他身材瘦削,估计他轻身工夫只怕也不差。
阿玉出道江湖为时不久,江湖中起眼人物多未见过,一时猜不出这人是甚么来头?
不过自己心中暗暗地却在警惕著。
※ ※ ※ ※
这一夜,逆旅之中,阿玉特别小心,早早上床安息,装在硬匣里的“绕指神剑”就放在床头..
夜,十分地寂静,窗外是一片黑漆,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候。
阿玉不敢大意,始终警戒著,另方面,他到底是年轻好胜,心中倒希望有人来厮杀一场,过过瘾也不错。
渐渐地,人声静了,夜已深了,阿玉在床上等著等著,毫无征兆,房门是虚掩的,窗子是关著的,但阿玉在门窗上都做了手脚,任凭你一等高手,进来时也难免会发出些声响。
此时他躺在床上假装睡熟,一面暗暗在注意著门窗,等著等著,毫无异状..
不觉疲乏来袭,暗想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其实根本没有甚么。
夜渐渐地深了,阿玉想著,这时候才真是夜行人的活动时候哩!
暗悔先前自己不曾睡得一下的,现在已是半夜时分,不出事则已,若是出事,十之八九在这时候,阿玉怎能合眼?
又想到,来人总不会使出下五门的玩艺,搞甚么迷魂香之类的吧,鼻端嗅嗅,室内空气毫无异味。
渐渐地,深夜一切俱已静寂,唯有窗外秋虫低鸣,夜风嗖嗖的声音。
阿玉估计,时已过了三更,大约夜行人也不会来了,心头一松,疲乏来袭,合眼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
阿玉只觉手腕上一动,蓦地惊醒,微微睁开眼来。
床前赫然出现一人,浑身包扎在一身俐落黑衣之中,只露出双眼,炯炯有光,正是白日中所见过的那一对目光。
这人身手实是了得,门窗未开,不知他怎样进来的?
身手悄然,站在床边,动作比猫还要轻。
甚至于连鼻息都听不到,赤手空拳,此时正悄悄伸手来抽阿玉压在枕下的那支“绕指神剑”。
如此身手,但怎会惊醒阿玉的呢?
说起来全亏阿玉机智,原来他早已有备,在那“绕指神剑”一端,有条细炼通到自己的腕上系住,是以任凭这位神偷厉害,细炼微动,阿玉藏在被底的手腕上立刻就有感觉。
这人如此厉害,错非阿玉事先防备,岂不是被他偷了还不知道?
阿玉内心吃惊,暗暗准备出手。
此时,他的一只右手腕上系有细炼不能动弹,而另一只左手此时却悄悄在被底行动,来摸预藏在被中的一柄匕首。
那夜行人果然是一流高手,即使阿玉极其轻微的动作,仍然逃不出他的双眼,他发觉事败,冷笑一声,双掌疾出,索性用强力夺取。
此时他右手夺剑,左手疾出,骈指疾点阿玉“肩井”大穴。
电光石火,出手如风,阿玉立刻发动,身子一滚,避过夜行人左手,右手腕上细炼一紧,身形暴起,出手夺得剑柄在手。
这人万万没料到,剑上有细炼系在阿玉腕上。
他因一时大意,到手的神剑竟被阿玉抄住一端,不由得又惊又怒,
闷“哼”一声,使力一夺。
此时两人齐出右手,各各抄住神剑一端,奋力相持,阿玉冷笑一声,左手疾出,一点寒光,匕首直刺敌胸,迫他放手。
但这夜行人志在夺剑,不肯功亏一篑,身形一闪,滑步避过。
阿玉匕首刺向空档,身子一倾,立刻觉得那人夺剑的一手同时加力,硬生生地猛拉一下,劲力奇大,阿玉长剑几乎脱手。
心中一懔!疾忙拿桩站稳,暗想来人定是江湖上极有名头的人物,瞧他赤手空拳,临危不乱,内力轻功,身形动作,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所幸此时阿玉正执著「绕指神剑”的剑柄一端,那人执著的只是剑尖一段的外鞘。
这“绕指神剑”鞘剑之间尚有著一项秘密,便是在神剑的柄端有一卡簧,压动时始可拔剑而出,否则剑身紧裹鞘中,任凭你如何大力,也不能拔出。
此时,只见夜行人双目炯炯,赤手空拳夷然不惧,分明是倚仗本身功力定要夺得神剑方始罢手,立稳脚跟,竟然用双手来拉神剑。
阿玉已试过他的内力,分明是在自己之上,此番见他如此剽悍,心中吃惊,立刻想起一计。
老天啊,但愿这厮不知“饶指神剑”柄端卡簧秘密!
猛地一按卡簧“绕指神剑”鞘剑分开。
那夜行人双手一拉,骤失重力,一瞥只是个剑鞘,不禁又气又恨。
青光一闪,阿玉胜券在握,扬剑比拟,喝问一声:“你是谁?”
夜行人毫无畏惧,冷冷答话:“‘无影客’胡独,小子你认不出吗?”
道出名姓,阿玉大吃一惊!
原来这“无影客”胡独名头之响,无与伦比,乃是“惜花翁”座下“僧道尼俗”四徒之一。
“惜花翁”鼎鼎大名,是个无人不知的大魔头,座下四大弟子僧道尼俗各一“僧”是指的不忌和尚,便是阿玉与罗翠菱初见,古庙中所见的那恶僧了“道”是铁尘子“尼”是“花玉蕊”“俗”便是这“无影客”胡独了。
这胡独一身武功且不去提,只看他这来去毫无声息的轻功本领,故而赢得“无影客”的称号。
不料今日在此碰到,胡独身手江湖一流,名头之响较之“大禹门”
的“人厨子”危进有过而无不及,真是人的名树的影,阿玉心中一惊!
情不自禁,握剑疾退。
胡独见了,哈哈大笑,阿玉忽然想起,神剑在手,谅想这胡独功力再好,也不过如此,有甚么可怕?
胆气一壮,扬剑喝道:“胡独,你笑甚么?你以为我怕了你吗?嘿嘿,须知我神剑不饶人的..”
“无影客”胡独冷冷一笑,阿玉猛觉,自己失口说出“神剑”两字,但想到胡独此来志在此剑,此剑来历必然是早已知悉。
果然,那胡独阴冷生涩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说道:“小子,你既然知道这剑来历,那敢情好极,当然你不是笨人,也必然知道‘象齿焚身’的道理,这支剑真是不祥之物,近百年来,江湖上的英雄为它而死的不计其数,所以凡是聪敏的人,明哲保身,宁愿舍弃此物,见了唯恐避之不及..”
“无影客”胡独意在言外,阿玉岂有不知?这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下冷笑一声,故作失惊,说道:“哎呀,胡独你还不快逃吗?
小心你脑袋不保!”
“无影客”胡独一时尚未会得阿玉话中之意,问道:“小子,你说甚么?”
阿玉暗笑,说道:“你不是说聪明的人要明哲保身吗?谁见了这剑都避之唯恐不及吗?此时神剑在你眼前,你若不逃,岂不是大祸临头?”
不料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今番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竟吃后生小子作弄,登时大怒,喝道:“放屁!我说的是那般江湖后辈,若是我胡大爷,嘿嘿,无论功力名望,正该是神剑之主。”
阿玉道:“你是江湖前辈么?怎么还要以黑巾蒙面,见不得人?”
胡独大怒,一把扯下黑巾,阿玉蓦地大惊!叫道:“原来是你?”
原来他就是那天与“脂粉魔君”梅湘吟一起去向孟半屏偷东西的老家伙!
阿玉大喝道:“孟半屏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胡独道:“孟半屏?哦,原来那个只有半张脸的丫头叫孟半屏?”
他得意狂笑道:“那丫头滑溜,打我不过,被她溜了!”
阿玉心中一宽,只要孟半屏平安就好,至于东西有没有被偷去,就不重要了!
“无影客”胡独口气一转,厉声喝道:“小子不用多啰嗦!你若识
相,快快献出剑来,大爷我当然不能白得你的好处,少不得日后总要补报你的人情,但若是你执迷不悟,嘿嘿,那结果如何?你自己可已料到!”
阿玉冷笑一声,说道:“是这样吗?我倒要试试看,你是不是配做神剑之主,吠!接招吧!”
一剑扬起“雪岭摇红”正是“漠北七花门”精微招式,斜斜撩上,青气闪烁,威势立见。
眼见青光及体,室中地方狭隘“无影客”避无可避,堪堪不免。
这胡独实是了得,此时闷“哼”一声,赤手空拳竟然飘身过阿玉来招,身形灵活迅捷,委实是滑溜如鱼,毫厘之差,避过剑锋。
他正得意大笑道:“好小子,你从哪里学来这高明招式?可是仍然奈何我不得!”
阿玉蓦然醒悟,这家伙跟梅湘吟有一腿,自然也很清楚“七花门”
的武功路数,自然奈何不得他了。
心念电转,阿玉手中神剑一招紧跟一招“孤注一掷”“舟行晚唱”
“蓑衣斜雨”..
全是“江南慕容府”的绵密诡异招式,顿时一室之中,青气弥漫,将这位不速之客“无影客”胡独,全身都裹在神剑光芒之中。
可是这胡独实不愧有名人物,此时以他瘦削身躯,在剑光之中穿梭往来,宛如游鱼一般,灵活已极。
饶是阿玉眼力特佳,但仍是伤不了他分毫,神剑招招落空,刺向空档,发出异声。
阿玉不由得心中好胜心起,暗想:“我阿玉有剑在手,难道远胜不了这赤手空拳的人?”
心中一气“西天无回谷”剑招连绵使出“万夫难挡”“径石路花”
“人定胜天”“踪迹难寻”“灭顶共罪”..
又快又狠,刚猛无比,一室之中,只觉呼呼生风。
缠斗之中“无影客”胡独果然渐居下风。
倏地,他一跃而出,退向窗口,喝声:“臭小子,我们前途再见,神剑暂时由你保管,下次遇著时大爷定要取回!”
阿玉一剑刺出,胡独冷笑一声,身形猛地向后一侧“啪”地一响,窗破人沓。
阿玉仗剑追寻,早已不知踪迹,这“无影客”胡独身形之快,委实是令人震惊。
拾起剑鞘,归入长剑,暗自长叹,今天真是侥幸,若不是自己事
先有备,用链子系著神剑,此时怕不早已被胡独抢去。
毫无疑问,这“无影客”胡独乃是得到那“闪电手”于光的通知,追踪来此,此番铩羽而去,临别留话说“前途再见”在自己北上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待著哩?
阿玉不由得顿生孤寂之感,此时孑然一身,强敌环伺,一个帮手也没有,前路茫茫,全仗自己武功机智去闯。
此后,阿玉更要小心谨慎才行..
※ ※ ※ ※
一路北上,又过了两天..
这一日傍晚,来到邮城附近的一处城镇,投店歇宿..
只见家家旅店紧闭双门,敲门不应。
阿玉心中一气,上马继续赶路,暗想前途必有城镇,快马奔驰一程,谅必总可找到宿处,至不济,找个人家投宿,或是处小庙、森林亦无不可,应是难不倒自己。
一时大意,没料到有甚么意外,缆辔疾驰了一程,眼见已是入夜,不料官道两旁,不说没有城镇,竟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阿玉心生警惕,在此黑夜之中,仅有天上疏星闪烁,秋虫鸣叫,夜风飘拂,此外就是自己的马蹄之声,静夜之中分外清晰刺耳。
阿玉心中微微起了戒心,缓辔徐行,一手执缰,一手握著「绕指神剑”。
行了一里,疏星微光之下,隐隐可见前面出现一带莽林,在夜里仿佛是一具巨兽蹲伏在道旁似的,张开大口准备吞噬来人..
阿玉小心翼翼,走过这林。
猛地背后传来冷冷一声:“相好的,别走啦,哥儿们等你,可是等苦了哩!”
阿玉一惊!霍地回头,只见身后一人屹立,黑色夜行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两个眼洞,寒森森的目光,夜中如同鬼魅。
一口长剑横在此人手中,冷森森地闪著寒光。
背后又是数声冷笑,阿玉偷眼一看,又出现两个人来,装束兵器和面前这人一般无二,各执长剑慢慢地围将上来。
阿玉立刻想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三人既敢在此处拦截,必然是有准备。
心中立刻想到“逃”这三人都没有马,自己若是飞骑疾冲可能脱险。
但当他向去路一瞥时,不禁又倒抽出一口凉气。
只见不远处又是两位黑衣蒙面之人,骑马扼守通道,手中长剑闪光,分明正是防他逃走,已有了极完善的准备。
三人行近,都在阿玉身旁七、八尺远处站定,丁字形采取包围。
其中一个冷冷发话,道:“朋友你深夜赶路必有要事,咱哥儿们也不想多耽搁你,你只要将神剑解下,咱哥儿们保证放你走路,不碰你一根汗毛..”
发音奇怪,十分刺耳,阿玉立刻想到这正是种假装出来的声音,是以如此别扭难听。
他们为甚么假装出这种声音呢?必是与自己很熟的人,所以才会蒙上面巾,同时故意改变音调,企图骗过自己。
不要自己的性命,只要这把宝剑?
啊,是了,阿玉蓦地猜到,可能这正是“大禹门”的五人所乔装。
他们正是如此,于光志欲得剑,而又不愿意把自己杀死,还想利用自己到漠北“迷雾谷”为他们效劳。
如果猜得不差,面前这三人必是“人厨子”危进“闪电手”于光“浪里蛟”鱼非了..
而在不远处的两骑,身形似较纤细,敢情就是邱氏姊妹了。
阿玉心中顿时涌起无穷的愤怒,若果猜想不错“大禹门”五侠如此小人行径,怂恿自己出头远行漠北替他们救人,而又化装著黑夜中途拦截夺剑,如此行为,枉披人皮实为禽兽,哪里还能称为“大侠”
之名。
阿玉万没想到,自己敬重的邱氏姊妹,居然也不明是非与他们沆瀣一气,辜负了自己对她们姊妹俩的一番重视,委实是令人十分怅然。
原来人性如此丑恶,一切都是阴谋,阿玉愤恨,立意要揭破他们的诡计。
阿玉冷笑一声,滑下马来,这前面三人立一摆兵刃,往上合围,喝叫:“快放下宝剑!”
“呛”地一声,阿玉撤剑,青光陡射,喝道:“恶贼,有种的上来纳命!”
二人一怔!显然是都曾在阿玉手下领教过的,此时见他威风凛凛,不禁凶焰为之一挫。
蓦地一人叫道:“并肩子上,拾下这小子,夺他宝剑走路!”
登时提醒了其他两个,丁字儿摆剑,分从二方攻向阿玉。
阿玉从这人一叫之间已经猜到,如果面前果是“大禹门”的,刚才那一声必是“浪里蛟”鱼非,只有这厮诡计多端,会出主意。
但他只是水中工夫了得,陆上使展不见得高明,阿玉陡然间动念,决心拿他开刀,剥削面巾揭露出他们的诡计。
当下大喝一声,身形一转,明是向前,忽地急变,转来这人面前,神剑一起,斜斜上挑他的面幕,叫道:“相好的,我们认一认。”
果然那人害怕,长剑拚命一封,阿玉顺势一绞“呛哪”一声,那人长剑立断,亏得此时另外两个怒喝攻到,解救了他面巾被削之危。
阿玉一出手即已削断了一宗兵器,那人赤手空拳不敢上前,只好闷“哼”一声,退守在旁掠阵。
但这边另两人此时却发动一轮猛攻,双剑翻飞,势若雷电,迫得阿玉无暇他顾“绕指神剑”尽使“龙王殿”剑招,堪堪自保。
瞬息之间已有二十多招过去,使得阿玉心中暗暗吃惊,面前这两人功力高绝,不在自己之下,招招凌厉,刚猛无比。
阿玉心怀警惕,渐渐看出,两人剑招纯是刚猛路数,分明正是“大禹门”的特征。
差不多已可断定,这两人一个是“人厨子”危进,一个是“闪电手”于光。
阿玉想凭倚神剑威力去削对方的面幕,拆穿他们的假面具,其奈力不从心,哪里能够?
眼见这两名强敌联手出击,身形步法,剑招递出,无一不是恰到好处,阿玉发现面前对敌的这两个,与刚才断剑的一个相比,功力高出多多,身形灵活,捉摸不定,不仅是无法去削落他们的面幕,就是要想用神剑去撞他们的兵刃,兀自也摸不著准头。
又是十多招过去,两人配合得宜,左右夹攻,渐渐已占上风。
阿玉处于挨打的地位,不能攻敌仅可自保。
此番,他已可断定,目前这两人正是危进与于光,因为,大凡一人使惯了趁手兵器,改用别的兵器时,仍然有时不免会露出马脚来,两人使剑有时竟有与使枪折扇类似的招式出来,分明证明两人真实身分,恰是与阿玉猜想的一样。
幸亏这危进与于光换了兵刃,是以在对敌之时不免有许多不便,缚手缚足之感,无形中减少了近半威力,若是危进的短枪、铁胆在手,于光以钢骨折扇应敌,阿玉只恐早已落败。
即是如此,时间一久,阿玉也已渐感不支,心中暗暗打算,是否该使出“飞鸟绝千山”来震落两人兵器?抑或逃走?
他眼见紧急,想著还是不与他们争斗,逃走的好,估计这三人即使有马,也必然来不及追赶,必定是由一旁掠阵的邱氏姊妹追赶。
阿玉心中愤恨,邱氏姊妹为何竟态度大变,助纣为虐,很想引她们追离此地,索性出言揭开她们的假面目,质问一番。
心念一决,他立刻选择那赤手空拳的“浪里蛟”鱼非下手,缠斗之中,慢慢挪移身形,蓦地觑定鱼非那方,一跃而起,飞身扑出。
“绕指神剑”青光急射,鱼非知道厉害,怎敢抵敌?吓得七魂皆冒,就地一滚。
阿玉本来无意伤他,冲开这一缺口之后,双足一顿,跃上马背,急冲而去..
※ ※ ※ ※
背后众人大声呐喊,蹄声得得,两骑追来。
阿玉跨下这匹马,原是“俏罗刹”邱筱庭所赠的良驹,此时四蹄泼风似的奔驰,转瞬之间即已逃出险地。
背后有蹄声追来,本来是两骑,后来不知怎的,中途折回了一匹,只余一骑继续追来..
阿玉一面飞驰,一面注意,此时心中不由得纳罕起来,这追来的一个,不知是姊姊“龙香女”邱雨庭?还是妹妹“俏罗刹”邱筱庭?
阿玉驻马等待,倏忽之间一骑追至,缓下势子,缓缓策骑,来到近丈远处立定。
那边马上人影,疏星闪烁之中,只见一身黑衣伶俐,分明是位女子无疑。
阿玉朗声问道:“来者是邱雨庭女侠?还是邱筱庭妹妹?”
马上人分明一惊!娇躯一震,出口叫道:“玉哥哥!”
这一声入耳,甜美熟悉,不是“俏罗刹”邱筱庭是谁?
阿玉那一腔怒火,被她这一声温柔无比的相唤,立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方欲启言相问,邱筱庭忽在马上探身,手提一具小小囊袋,唤道:
“玉哥哥,快接住!”
一抛过来,香风一阵,阿玉伸手接住,正欲打开来看。
邱筱庭忽叫:“停会再看,玉哥哥你快走吧,盼你珍重,漠北再会!”
一言甫毕,不由阿玉相问,已带转马头,急驰离去..
阿玉叫道:“筱庭,筱庭!”
转眼之间,她一人一骑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 ※ ※ ※ 阿玉唯恐“大禹门”有人追来,急急策马奔驰..
天明时来到一处城镇,入店小憩,洗沐饮食之后,关起房门,拿出邱筱庭赠物来看。
只见这是一具小小皮囊,女孩儿的东西,犹带著浓香,启开看时,其中只有一副薄薄的人皮面具,另外便是一张折叠起的素笺,与一粒晶莹小珠。
展笺阅读,上面写著:
不弃蒲柳,明珠奉君,允结丝萝,姊妹至幸。
阿玉看完之后,惊得目瞪口呆。
啊呀,这事可怎生是好?
万万料不到,这是“龙香女”邱雨庭与“俏罗刹”邱筱庭一对姊妹花,竟然死心塌地看中了自己,竟然毛遂自荐起来。
当然,邱氏姊妹茅山回护,情意殷殷不可辜负,尤其是“俏罗刹”
邱筱庭,娇小美丽,武功卓绝,冰雪聪明,堪与自己匹配。
彼此同属侠义中人,毋须拘泥,这一粒小小珠儿权充定情信物,有何不可?只要两方真心相爱,那一切世俗之礼原是均都可免。
得如此侠女为偶,又有甚么缺憾?她姊妹是如此地美丽、温柔、聪明、多才..有太多的优点,而无缺点,使自己衷心喜爱,还用甚么拘泥呢?
唯一的,只是一点,阿玉心中已被一个敬爱的梅洁洁塞满,尔后又意外地与许多美丽温柔多情的女性邂逅..
更糟的是,这位“俏罗刹”的行动,是如此突然,不由分说,便送来这件东西,如今要想找著她解释,退还宝珠,却不知她现在何处?
阿玉立刻想到,是了,少女心里本是如此,这邱筱庭虽然是侠义中人,但也难免羞涩,是以当革囊抛过来的时候,阿玉要看,她却不许,而且急急离开。
心中对“俏罗刹”姊妹的一番柔情关切,感激无比,估计自已更是不能辜负。
长夜枕畔,取出邱筱庭所赠明珠摩娑,只见这珠方圆不到一寸,晶莹可爱,微微在青白色中又泛出一丝红意,放在鼻端依稀有香气阵阵。
是美人所赠啊,这一粒小珠代表了一颗纯洁美丽的少女芳心,她将这珠相赠,同时也以终生相许。
可是,天下好事多磨,使阿玉为难的是,他竟不能接受她的美意。
又取出罗翠菱临行所赠那只琥珀雕成的小鸟,把玩再三,罗翠菱的声音笑貌,依稀浮现在眼前。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此情此意,焉能辜负?两个天仙化人似的少女,偏偏都钟情自己。
唉!若说艳福,实是难得,但若说苦恼,却也是无尽哩..
偶而又摸到一物,取出一看,是条罗巾。
途中小心遇伏,莫让识者近身,请即易容上路,暂隐真实姓名。
罗巾的下角画了一片云,一只速写的飞燕,竟是那天被“凌云燕”
诱到树林中时,留给他的东西。
打开小包,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和几只小瓶,各色易容膏,有变音丸,还有假发假须,梳子剪刀胶水,甚至还有一面小镜子..
每样东西都在,而自己却狠心地抛下伊人..
途中小心遇伏,可不是么?目前境况,果真如此哩!
这些东西,现在可用得著啦!
※ ※ ※ ※
果然他戴上了人皮面具之后,容貌完全改变,无人能识,阿玉一路北上,平安无事。
心中暗暗感激“凌云燕”更是对她的柔情蜜意感到不忍辜负。
他为了避免意外,不仅戴上人皮面具,使容貌改变,甚至于忍痛换了马匹,更易服装。
这样,他便彻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因为于光走漏消息,而纷纷出动的许多江湖上大魔头,追踪著他的“大禹门”下,一下子都失去了阿玉的踪迹,又惊又疑,十分焦急。
这一来,由敌暗我明,变成了敌明我暗的有利情势,阿玉一路北行,甚至时碰巧会看到敌人们,眼见他们焦急寻找,觉得十分可笑。
但那邱氏姊妹却始终不见,这使阿玉十分耽心,莫要是“人厨子”
他们已发觉邱氏姊妹故意回护自己,而对她们不利,甚至于将她们软禁。
阿玉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 ※ ※ ※
一路北上,过了荒凉沙漠,这一日,来到迁宿附近,已是漠北地带。
然而气候却已进入八月,金风玉露,遍体生凉,风吹草低,成群
牛羊,漠北景物叙述不尽..
来到一处山边,阿玉口渴难耐,耳闻流泉潺潺之声,策马寻去。
只见一条清溪回绕山畔,水清见底,游鱼可数,阿玉下马临流汲饮..
觉得意犹未尽,索性取下面具,畅快地牛饮起来..
当他将一颗湿淋淋的脑袋从溪水中抬起时,猛地在水波之中发现自己身后,高高矮矮站著有四、五个人。
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最使阿玉吃惊的,便是那日在旅栈中偷剑的“无影客”胡独赫然在内。
心中暗悔,不该取下面具,暴露了真面目,不知已被胡独发觉没有,心中一动,悄悄戴上面具。
背后冷冷传来一声:“臭小子,不必再装假了,你胡大爷早已认得是你了..这次绝对不再饶过你了,快过来纳命吧!”
正是那“无影客”胡独的声音,阿玉一回头,胡独那方已经发动,一掠过来,身形奇快,伸手如同鸟爪,便待来抓阿玉腰中神剑。
阿玉往旁一跃闪开,一按剑簧“呛”地撤出神剑,喝道:“胡独,你这败军之将,这番野心不死,又来了吗?”
胡独一怔!情知神剑锋利,上次吃了亏,今天可再也不敢托大用肉掌对敌,冷冷一笑,腰间拔出一支奇形长剑,喝道:“臭小子,趁早扔下你的兵刃逃命,不然我今日教你身首异处。”
阿玉冷“哼”一声,道:“你啰嗦甚么?有本领的便来我手上夺剑,没本领的乖乖地夹尾巴躲远些。”
那“无影客”胡独此番纠众而来,有恃无恐,哪把阿玉放在心上,此时倏地清啸一声,掌中奇形古剑扬起出击,一式摆出,满天剑气纵横。
阿玉识货,知道厉害,慌忙凝神准备。
胡独掌中奇形古剑急闪,凌厉无匹地攻向阿玉,这次出手不再留情,只望一招将他劈成两半,夺得神剑。
阿玉仓卒后退,只以毫厘之差堪堪躲过锋利的剑刃。
胡独一招使满,倏地急变,脚踩七星方位,那支剑快如脱弦之箭,银龙吐舌般地直撞阿玉怀中来。
阿玉大喝一声,使展“东海龙王殿”剑招“山穷水尽”挥剑相迎!
胡独一剑撤回急变,虽是不敢以兵器与神剑相触,但他出手迅速,长剑连点,迫得阿玉不暇攻敌,先求自保。
这清溪之畔,登时剑光弥漫,声势惊人。
阿玉功力不及胡独,倚仗一口宝剑尚能支持。
偷眼一看,与胡独同来的四个,此时分占四方困住阿玉,其中一个识得是以前见过的不忌和尚,另一个高瘦道人,一位少年,与一个美貌女子。
阿玉心中暗惊!看这样子,莫不要是那“惜花翁”座下的“僧道尼俗”四徒都来了。
一个胡独已使自己穷于应付,这么多人联手,岂能幸免?
心下立刻想到,速战速决,当用“飞鸟绝千山”一式,震落“无影客”胡独兵器,震慑诸人,伺机逃走。
当下稳扎稳打,一面等待机会。
但面前这强敌“无影客”胡独实是厉害无比,掌中一口剑闪闪烁烁,织起一片光华,竟然使得阿玉没有下手余地。
这胡独想是不耐,一剑削出,左手同时拍近阿玉身前,那只鬼似的手臂,五指箕开,竟然是胆大包天,硬生生地想用肉掌夺剑。
阿玉心中一动,故意身形微带,电光火石之间,胡独捞得剑尖在手。
一旁掠阵的四个人,同时叫好。
但立刻胡独惨厉嚎叫一声,阿玉适在此时发出了“东海龙王殿”
的绝招“飞鸟绝千山”一股奇大劲力震得胡独把持不住,右手长剑落地,左手鲜血淋漓。
胡独飘身疾退,那四方守著之人齐齐瞪大著眼睛注视。
阿玉屹立溪边,傲然喝道:“还有哪个敢来?”
“无影客”胡独忍痛相问:“小子,刚才你那一手,是谁教给你的?”
阿玉朗声说道:“不说出来谅来你们也不会死心,我恩师绝千山先生,谅来你们这般鼠辈必然也有个耳闻。适才那一招,便是他老人家不传之秘,名唤‘飞鸟绝千山’。”
“飞鸟绝千山”五字说出,这一招江湖上轰传,谁人不晓,登时众人面面相觑,动弹不得。
阿玉见他们似被吓住,正待上马离去,忽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慢一点,给我站著,甚么‘飞鸟绝千山’也配在仙姑我面前撒野使展,嘿嘿!”
只见一位白衣少女,姗姗过来。
她赤手空拳,身材苗条,婷婷袅袅,年纪不过廿岁左右,吹弹得
破的脸如花朵儿开放著似的,浮现著笑意。
阿玉疑惑,禁不住问声:“姑娘是谁?”
那女子“咭”地一笑,笑得白衣摇曳,婀娜生姿,柳腰儿款摆,说道:“你见了这一身白衣,又听了我自称,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阿玉疑惑说道:“莫非你是‘花玉蕊’?”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道:“瞧你不出,小小年纪,出道不久,居然也能知道仙姑的名讳,好吧!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地留下剑来走路吧,姑奶奶这就饶你一趟!”
面前这女子,如此年轻,如此美丽,说话又十分甜美,阿玉万万没想到,即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魔头“白衣仙姑”“花玉蕊”。
这“花玉蕊”是“惜花翁”之徒,跻列“僧道尼俗”四人之一,与不忌和尚、铁尘子“无影客”齐名,少说年岁也当在四十左右,怎地会如此年轻?
注意看时,果然她那一身槁白衣衫与众不同,是一领尼僧服装,而头上并没有青丝,却戴著个小小的帽子。
阿玉一扬手中神剑,说道:“‘花玉蕊’剑在我手,你有本领便来取吧!”
“花玉蕊”笑道:“小弟弟不知天高地厚,也罢,待姊姊教训你一次。”
蓦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急洒开来,乃是一面极细的红色大网,自空中悠悠向阿玉罩下。
阿玉一惊!走避不及,立刻网落头顶,全身被罩..
这红色大网奇香扑鼻,竟似有迷魂奇毒!
“无影客”胡独大声赞道:“三姊你这‘天罗网’真是厉害,嘿嘿,真是厉害!”
一面说著,一面迳自过来“花玉蕊”隔著大网,疾快地出手,一连点了阿玉“璇玑”“期门”“章门”“曲池”“阳池”等五处大穴!
阿玉早已百毒不侵,但却不能移穴避位,五处大穴被点,顿时全身软得像棉花,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收起那面怪网,网中阿玉昏沉沉地,但那柄“绕指神剑”仍然牢牢地握在手中。
“无影客”胡独眈眈注视著这口神剑,当“花玉蕊”收起天罗网时,曾想涎著脸过去帮忙,顺便就自这少年手下取下神剑来。
谁知他的手刚刚伸出,背后已传来“花玉蕊”冷冷喝声:“老四,
不要乱动..”
一抖纤手,将昏迷不醒的阿玉连人带网,以及一口神剑,瞬息之间拖到身旁。
“花玉蕊”的手法可是迅速干净,转眼之间收起了怪网“绕指神剑”归入她自己腰间,夹起阿玉,便要走路。
“无影客”胡独大急,叫道:“三姊,你这是甚么意思?”
“花玉蕊”故作惊讶,问道:“怎么啦?老四,你是不许我回家吗?
是不是你手头又攒了几两银子,想要请请你老姊姊是吗?”
“无影客”胡独气得说不出话来,把眼瞧著不忌和尚与铁尘子乞援,口中期期说道:“老大,老二,你们看..这..这..”
“惜花翁”座下四大弟子“僧道尼俗”以龄排序,不忌和尚最长,背了个“老大”之名,不好意思不管事,婉劝“花玉蕊”道:“三妹,老四既是一心渴望获得此剑,你就给了他吧,反正同门之中,你帮了他这一次,他也必不能忘了你的恩惠..”
胡独连连点头,表示他确是衷心感激,无以复加。
“花玉蕊”冷笑说道:“老大,你这话太不公平了,神物利器谁不想要?我‘花玉蕊’目前正少著一口趁手兵刃,此番我独力擒住这少年,神剑当然归我,我不愿出让,谁也奈我不。”
不忌和尚怒道:“‘花玉蕊’你胆敢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花玉蕊”玉容含嗔,柳眉倒竖,一手夹著阿玉,一手按著「绕指神剑”剑柄,大有不惜一战的模样,道:“有些话能听,有些话不能听!”
不忌和尚性子暴躁,何曾受过这等气来?此时怔立溪边,一张横肉满生的胖脸,早已涨成了猪肝颜色。
“无影客”胡独气极无言,只将一双怒眼注视著「花玉蕊”。
“花玉蕊”何等机警,俏眼一瞥,同门四人除了那少年是自己带来的死党以外,其他的三人中,不忌和尚显然是站在“无影客”一边,而那铁尘子此时却毫无表示,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原来这“花玉蕊”徒有空门中人之名,而无比丘尼之实,秉性淫荡,面首无数,除了与她的师父“惜花翁”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外,又与三位师兄都有染,甚至僧道尼俗同床,大被联欢..
但是私下却与二师兄铁尘子过从最密,入幕为宾,沆瀣一气。
是以铁尘子无论如可均都是偏袒著她,毫无疑问。
此番为了“绕指神剑”“无影客”志在必得,不幸落在“花玉蕊”
之手,登时双方局势箭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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