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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憾事重演坠了崖
郭无雨回想自己与师父共处的这几年,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奇怪。
这几年来,师父对他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好,就像他的亲生父亲,不,应该说比
亲生父亲还好。
有时,他在想,自己的亲生爹爹如果活着,恐怕待自己都没有他的师父对他好。
难怪阿颖会吸着嘴,吃醋地道:“爹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每到这时,翁白头总是大笑道:“你雨哥是外人吗?”
如今郭无雨想到翁白头说的这句话,心中疑团顿起,难道师父这样做是另有原
因?
雷明没有说话,屋内又是一片静寂。
忽然,只听“噗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跑了下来,然后就听雷明叹了口气。
郭无雨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竖起了耳朵,静下心来倾听。
只听翁白头口中哺哺低语道:“郭兄,当年,我不慎使你重伤致死…………”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在这静静的长夜里,都无雨仍听得很清楚,他听到这,
脑子不禁“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喊道。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郭无雨用指甲格了格自己的手背,一阵钻心的深入心底,这是真的,他不是在
作梦。
他不敢再在原处停留,也忘记了去上厕所,又蹑手蹑脚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若在平日,郭无雨的这一点小小的举动,翁白头早就发觉了。
可是今天,他多喝了几杯,又心烦气躁,自然什么都没有注意,而雷明又在一
旁劝着他,根本没想到夜这么深了,还会有人出来走动,所以也没有听到。
郭无雨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屋顶,可看了半天也不知在看什么。
耳边,一边声音在不住地回荡着:“师父杀了爹爹,师又杀了爹爹!
刹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师父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师父杀了他的爹爹,师父做了这等错事,一直难
逃阴影,所以就尽量地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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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今天,那黑衣人要说出爹爹的死因的时候,师父表现得那么恐慌,那么
紧张。
怪不得每当自己问起爹爹的死因的时候,师父总是支支吾吾地随口敷衍。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是有原因的。
郭无雨不禁暗自庆幸,庆幸这个秘密终于被自己无意中解开来了,庆幸之余,
他又有些兴奋,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
可是,一想到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竟然是自己多年以来敬慕,崇拜的师父,他
的心中就一阵阵抽动起来。
于是,他又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会不会听错?
可是,这一疑问立刻被否定,不会,绝不会,这是他亲耳听到的,又怎会听错?
他只觉得刚才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梦,可是,这是事实,不是梦,也许,他倒
希望这是个梦。
梦,最起码不会是真的。
可是,这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而且还有一个让他几乎接受不了的事实。
他的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个字:“师父杀了爹爹!师父杀了爹爹!………”
忽然,郭无雨想道:“师艾他杀了我爹爹,难道我还要叫他师父吗?不,不能!”
他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仇恨。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又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大叫。
郭无雨猛然坐了起来,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他才十人岁,凭什么能力,什么
本领去报仇?恐怕他还未接近翁白头,就已先被翁白头砍成十七八段了。
郭无雨低头想道:“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但忽然他灵机一动,心道:
“自己可以利用翁白头对自己的补偿————那些庞爱和信任,来给翁白头一个出
其不意的攻击。”
想到这,郭无雨的脸上露了微笑,可是这微笑一闪即逝,他的脸上瞬间又被乌
云笼罩着。
他真的想杀翁白头吗?
这些年来,翁白头与他有着深厚的情谊,郭无雨不仅将翁白头当成了自己的师
父,更把他看成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他万没料到的是,这个自己认为最亲的人竟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这又
怎能让他不吃惊,却又怎能让他下得了手?
可是,每当他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禁又充满了很意,无限的恨意使他忘记了翁
白头对他的种种好处,现在的郭无雨,只记得一点,翁白头杀了他父亲,他要为父
亲报仇!
极度的愤怒使他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去细细地分析翁白头所说的话。
如果,他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想一想翁白头和雷明说过的所有的话,他也不会
如此鲁莽,如此匆忙地下这样的结论和决心。
可是,仇恨,这两个字已充满了他的脑子,使了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几声鸡啼。
天亮了,郭无雨一惊,自己原来竟想了一整夜。
他坐了起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些,努力使自己不想昨天夜里听到的事,
他要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他决不能让翁白头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
屋外,已有动静。
郭无雨知道,一定是翁白头起来了,练武的人通常都醒得很早,因为早晨是练
功的最好时机。
每天早晨,郭无雨也是这么早起来的,可是今天,他并不马上出门,一夜未睡,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充满血丝的。
隔了不久,郭无雨听到“哆,哆,哆”几声敲门声,这一定是翁白头在叫他起
床练功了。
郭无雨用被子蒙住了眼睛,假装听不见。
门外,已传来了翁白头的轻声呼唤。“雨几,起床了,该起床练功了。”
郭无雨仍是不理,翁白头又再敲门,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雨儿,雨儿,
起床了…………”
郭无雨无奈,他知道自己若再不开门,翁白头一定会破门而入的,他了解翁白
头的脾气,翁白头破门而入不会是为了别的,而是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事。
想到这,郭无雨的心中一阵激动,可当他一想到翁白头这样做的动机时,顿时
一腔热情变为了恨,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有些把持不住,他很不得立刻就冲出
门去,杀了门外的那个人。
不过,不到一会他就将怒气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莽撞,如果莽撞只能坏事。
郭无雨沉思半刻,张口答道:“师父,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过一会再起来。”
他的声音怪怪地,翁白头不觉起疑,所以他又在外面沉声道:“你怎么啦?哪
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急,充满了关切之意。
郭无雨知道如果再这样的话,非引起翁白头的怀疑不可,只得下了床,缓缓地
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翁白头笔直地站着,脸上充满了关切之意。
郭无雨怕自己的脸色会被翁白头看出来,连忙低下了头,只听翁白头温言问道
:“你怎么了?”
郭无雨吸了吸鼻子,道:“师父,我夜里着了凉,所以现在有些不舒服。”
翁白头道:“你一夜未睡,是不是?”
郭无雨突然一惊,心中暗暗道:“好厉害的眼睛!”他一惊之下,竟忘了说话。
翁白头目光关切地道:“雨儿,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舒服吗?怎么一夜没睡
呢?”
郭无雨慌忙道:“没有哇,没有哇,我睡觉了呀,我怎么会没有睡觉呢?”
翁白头柔声道:“雨几,你别骗师父了,我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难道连你
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
郭无雨仍在道:“师父,我真的睡觉了也。”
翁白头脸一沉,冷声道:“睡觉?如果睡觉的话,你的眼睛怎会红红的充满了
血丝?”
郭无雨低下了头,翁白头又继续道:“如果你晚上睡觉的话,你的眼眶又怎么
会发青?”
郭无雨低声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翁白头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骗我了。”
郭无雨慌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师父,雨儿真的知道错了,
雨儿不敢了。”
翁白头又是一声长叹,伸出一只手扶起了郭无雨,温方问道:“告诉我,你有
什么心事?”
郭无雨摇头道:“没………没什么。”
翁白头看了他良久,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郭无雨的话。
翁白头伸出一只手搭住了郭无雨手臂的脉搏,他静听半晌,脸色已激变,他问
郭无雨道:“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郭无雨本来还未觉得,但翁白头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他的胸口又在痛了。
翁白头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你九地阿姨在这里,就算是再大的
病,也不用怕的。”
郭无雨默默无言,墓地,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头上一阵眩晕,他的身体已软
软地倒了下去。
翁白头大惊,忙把郭无雨抱了起来,这时旁边也有一个人冲了过来,大叫道:
“雨哥,雨哥,你怎么啦?”
阿颖不知何时从房内出来了,看到郭无雨倒下不由大急,忙急扑过来。
翁白头皱了皱眉头,沉声道:“颜儿,请你九姨出来一下。”
阿颖点了点头,转身向房内跑了去,边跑边喊:“九姨,九姨,快出来呀,雨
哥他………不舒服了。”
九儿与雷明早已一齐从各自房内跃出,九儿来到部无雨的面前,用手搭住了他
手上的脉搏,皱了皱眉,道:“他的伤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好象他受到了什
么极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的。”
翁白头奇怪道:“刺激?他会受到什么刺激呢?”
他把目光转向了阿颖,阿颖茫在地看着他,问道:“爹爹,什么叫刺激啊?雨
哥到底是怎么啦?”
翁白头问道:“颖儿,昨天,你还给你的雨儿哥什么气受了?”
颖儿惶然地垂下脸,不安地答道:“怎么会呢?雨哥已被我弄成了这到模样,
我怎再敢给他什么气受?”
翁白头看着阿颖,良久,忽然沉声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颖抬起了头,茫然不知所措在地用她好双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她父亲。
翁白头想了想阿颖的话,也觉有理,可是郭无雨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呢?
他沉思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有然来。
翁白头哪里知道,就在昨天夜里,他无意中说出的心事,已被郭无雨听到了,
郭无雨既然知道了是谁杀死了父亲,这个打击难道还能说不严重吗?
可是,翁白头并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对他的心事一无所知,他不会想
到郭无雨受打击的原因,绝不会想到。
他问九儿道:“雨儿的病到底严不严重?有没有关系?”
九地笑着摇了摇头,道:“翁前辈,你不用担心,雨儿没什么的。”
她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了白玉小瓶,打开瓶塞,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一粒白
色的药丸。
翁白头问道:“这是什么产‘九儿微微一笑,道:”他吃了这颗药,就会没事
的。“
说着,她将这粒白色的药丸放在了郭无雨的口中,手上微一运力,那药丸便顺
力滑下郭无雨的腹中。
果然,过不多久,只听郭无雨的腹中响起“咕嘟嘟”声音。翁白头大喜,以为
郭无雨就要醒来了,可是等了良久,却总不见郭无雨睁开眼睛。
翁白头有些急了,他抬头看了看九儿道:“他怎么还没醒?”
九儿不以为意地道:“你别着急呀,他一会就会醒的。”
说着,她看了看身旁的雷明,又对着他说了一句:“没关系的,不用为他担心。”
跟着太阳已快升到正中,就快要到晌午了,可是郭光雨仍然一动不动。
这一次,轮到九儿着急了,她自言自语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
会呀,不应该是这样呀!”
于是她又搭住了郭无雨的脉搏,更觉奇怪,郭无雨的脉搏已恢复正常了,不再
像一开始那样时快时慢,按照这样的话,郭无雨本该醒的呀!
雷明看着九儿的神色,不禁了走上前去搭住了郭无雨的脉后细细地感觉了一下,
不觉也奇怪起来。
雷明奇怪看着九儿和翁白头,道:“怎么会这样?现在他的脉搏很正常啊!”
翁白头听了此言,一个箭步上前去翻开郭无雨的眼睛,看了看他的眼睛,可是
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异常的情况。
这一来,他们三个人可都愣住了,为什么郭无雨吃了药后还未醒来呢?
翁白头相信九儿,相信九儿的能力,九儿绝对不会乱给郭无雨药吃的,可是,
现在又为何是这种结果呢?
翁白头默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郭无雨,心中一阵难过。
如果郭无雨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翁白头又怎能对得起那死去的郭显雨,他又怎
能辜负郭显雨临死前对他的嘱托。
显然,杀害郭显雨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可是郭显雨的死却是他亲手所致,他
始终也逃不脱这个阴影。
现在,都无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怎能不让他难过呢?
现在,他该怎么办?
翁白头等着,又把希望转到了九儿的身上,虎父无大干,九儿是神医的女儿,
想来她也不会是什么庸医。
九儿看着翁白头向她射来的渴望的目光,那目光中隐含着一丝哀求,九儿的心
中不禁也是一动。
“武林第一大侠”翁白头是何等人物,他何时有过这种眼神?又何时对任何人
使用过这种眼神?
现在,他竟对九儿用上了这种哀求的神色,这是为什么?九儿看到翁白头那种
神色,心头不禁一震。
她实在没想到郭无雨对翁白头竟是如此的重要。
九儿有些懊悔,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对翁白头看法彻底错了,不但是错了,
而且措得太多了。
她原来以为翁白头对郭无雨好,是因为他对郭无雨的父亲亏欠太多的缘故,因
此他觉得对不起郭无雨的父亲,务必在郭无雨的身上作出这么多的补偿才算对得起
自己的良心。
现在看来,她错了,从头到尾她都错了。
翁白头此刻的眼神告诉她,他决不是这种人,决不是!
翁白头是一个高傲的人,他决不会向别人露出哀求的神色,他从不求人,哪怕
是为了他自己也不会去求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而翁白头的自尊颇为高傲,平时,只有别人去求他,
决不会是他去求别人。
九儿相信,如果今天躺在这张床上的是翁白头的女儿,翁白头也决不会向她坦
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从这一点,足以出翁白头对郭无雨的关心已远远地超出了对她的女儿。
翁白头看着九儿,缓缓地道:“你能治好他吗?”
九几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翁白头缓缓地点了点头,默然无语,他知道九儿这样说就一定会这样做的,他
感激地瞧了九儿一眼,又身向郭无雨看去。
郭无雨的脸色已不像刚才那么难看,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只是他的双目依然紧
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凭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众人担心,郭无雨究竟是怎么了呢?
九儿哺哺地道:“按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呀,雨儿只不过是头上受了点皮外伤,
胸口虽说是内伤,可也是很轻的呀,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吃了我那粒药后,就算是
受了再重的伤也该有些反应呀!”
郭无雨为什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许只有天知道。
翁白头,九儿和雷明三人围着郭无雨沉思,讨论,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时间飞驰而过,转眼之间,太阳已快西下,黄昏也已到来。
翁白头抬起头来,“啊”了一声道:“没想到时间过的是如此之快,已该是吃
晚饭的时候了,两位恐怕连早饭还未吃呢?两位不必待在这里,先去吃饭吧!”
九儿微微一笑,并没有去看翁白头,却反而把目光扫向了别处,轻声道:“我
俩倒无所谓,只怕她吃不消了。”
翁白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阿颖正可怜兮兮地倚在一张桌子,眼睛半睁半
闭,一副想睡觉却又强睁着不去睡的可怜样子。
翁白头暗自叹息一声,怜措之意顿出,他慢步走到阿须面前,蹲下身道:“阿
颖,你先去吃饭,睡觉吧!”
阿颖一惊,操了揉眼睛,固执地道:“不,我要在这陪雨哥,雨哥不吃饭,那
我也不吃饭!”
翁白头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雨哥不是不吃饭,而是吃不了饭,你快去
吧,不然俄坏了身体,你就会陪不了雨哥了。”
阿颖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翁白头问道:“怎么,为什么还不去?你还想在
这里做什么呢?”
阿颖咬了喷嘴唇,忽然握住了她爹爹的手,担心地问道:“爹爹,你说雨哥…
……雨哥他会死吗?”
翁白头墓地流一上脸,厉声道:“不许胡说!”
阿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爹爹,阿颖知道错了,阿颖决不会再说这种
活了,雨哥一定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是那么坚定,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
翁白头看着她那双清灵灵乌黑的大眼睛,心中一阵翻腾,雨儿真的会没事吗?
不,雨儿一定会没事的。
当翁白头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信心立刻恢复了,一个声音在翁白头的心中叫
道:“雨地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是的,为了雨儿的康复,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他的生命。
可是,他的种种良苦用心,郭无雨知道吗?他若知道该多好。
阿颖看着她的爹爹,忽然又道:“爹爹,答应我一件事,让我吃完饭后来陪陪
雨哥,好吗?”
翁白头看了着阿颖,点了点头,对于阿颖的这个小得不足道的要求,他怎拒绝,
怎能忍心拒绝?
阿颖出去了。
九儿和雷明夫妇也出去了。
“翁白头却没有出去,他就坐在雨儿的身边,默默地看着雨儿,看着雨儿的脸,
看着雨儿的伤。
雨儿的脸色不再难看,可以说已恢复正常,可是为什么总一动不动呢?
翁白头和雷明他们一样,这一天来什么也没有吃。
早饭,他通常都喜欢放在早晨练过功之后再吃,可是,雨儿这一倒下,他根本
就没有时间顾及这个了。
不过,他也并不想吃,现在的他几乎连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他现在的思想
完全被郭无雨影响着。
郭无雨的伤一天不好,他也不一天不会放心下来的。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坐着的自然就是翁白头,而那躺
着的,更不用说就是郭无雨了。
屋里的灯光并不亮,也不可能亮,因为屋里只有一根蜡烛。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蜡烛,而是因为翁白头喜欢这样。
翁白头喜欢黑暗,喜欢一个人在静悄悄的黑夜里想事情,今天若不是为了郭无
雨,他恐怕连一根蜡烛也不会点。
虽然只是一根蜡烛,但是这根蜡烛却放得很远,离翁白头和郭无雨很远,蜡烛
就放在窗口旁的桌子上,夜晚风并不大,但是却有一阵阵的微风。
尽管是微风,但对付一根细细的蜡烛已经足够,蜡烛上的火焰被微风吹得轻轻
地摇曳着,时明,时暗,整间屋子也随着这左右摇摇的火焰忽明忽暗。
翁白头垂下了头,双手插入了头发中,现在他确实变得束手无策,确实有些不
知怎么是好的感觉了。
忽然,屋外起了一阵狂风,将窗户吹得“簌簌”作响,也毫不费力地把桌子上
的蜡烛给吹熄了。
顿时,屋里一阵黑暗。
翁白头没有理会周围的事物,仍一动不动地垂头靠在床上。
忽然又见“闪光”一亮,屋外竟打了一个闪电,谁也不会想到初春的天气竟舍
有闪电。
闪电从窗户打进来,正好照了郭无雨的脸上。
郭无雨的眼皮竟闪动了一下,他要醒来了?
翁白头的头依旧是低垂着,他没有看到这或许会令他激动的一幕。
是的,他没有看见。
雨,屋外下起了雨。
雨哗哗地下得很大,似乎要倾盆而泻,遮盖住所有的声音。
难怪梁上君子所说的“偷雨不偷雪”,雨,可以清洗和遮盖太多的痕迹,而雪
却不然,雪可以留下证据,哪怕是一丝极其细微,极其不引人注意的痕迹。
郭无雨的眼睛又动了一下,闪动了一下,翁白头仍没有发现。
忽然,郭无雨的右手臂一挥,只见刀光一闪,一柄匕首已向翁白头疾刺而去。
翁白头的感觉何等敏锐,他猛然抬起头,恰好这时又一个闪电打来,正好照在
郭无雨的脸上。
只见此时的郭无雨面色铁青,双眼向外喷着怒火,似乎要把翁白头给吃掉。
翁白头一惊,雨儿这是怎么了?他想着,却忘记了闪避,那炳匕首正好不偏不
歪刺入了翁白头的胸口,左胸,直没至匕首的手柄。
翁白头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郭无雨,颤声问道:“你………你这是为
什么?”
他的语气惊异而不相信,他似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胸口的剧痛却告诉他这
绝不是假的。
在匕首刺人翁白头的胸口时,郭无雨的胸中也是一阵剧痛,他此时心中受到的
生命力痛并不亚于翁白头,或者可以说是远远地超过了翁白头。
他咬了咬牙,拔出了匕首,血,立刻认翁白头的胸口如水般地涌出。
鲜红的颜色,深深地刺痛了郭无雨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
他茫然中,双手又举起了匕首,想要再刺下去。
这时,又一阵闪电亮了进来,凭借着闪电的光亮,郭无雨看见了翁白头的脸,
他不禁愣住了。
翁白头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已团了起来,口中连声道:“报应,报应。”不
过,他始终没有动一动。
如果他稍稍动一下手的话,恐怕郭无雨今天真的要躺在床上了,可是,翁白头
没有动手,他只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郭无雨再给他刺上一刀,结束他的生命。
郭无雨呆住了,他没想到翁白头在挨了这一击之后会一动不动。
他为什么不动?郭无雨茫然了,高举着匕首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他不知道一
刀是该刺还是不该刺。
就在这时,郭无雨只凭眼前一陈劲风袭来,他的身体禁不住向后倒去,一只修
长而有力的手从旁伸了过来,夹指夺过了郭无雨手中的匕首。
郭无雨定眼一看,这才发现一个人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翁白头,决不是,他比翁白头要年轻许多。
雷明站在郭无雨的面前,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见九地牵着阿颖的手奔了进来。
阿颖一见郭光雨,便兴奋地大叫道:“而开,你醒啦,你终于醒啦!爹爹,爹
爹,雨哥他………”
阿颖目光一转,看到翁白头,胸口正流着血的翁白头,她猛然收住了口,面色
苍白地看着她的爹爹,瞬即大叫道:“爹爹,你怎么了?你怎么在流血?”
九儿已走到翁白头身边,替他看了着伤口,随即从怀不里拿出一盒黑色的膏药,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涂在翁白头的伤口之上。
说也奇怪,那急如泉涌的鲜血竟立刻停止外流了,九儿又从怀中拿出一卷纱布,
将翁白头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然后,她掏出那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这粒药就是她
给郭无雨吃下的那种药,交给了翁白头道:“服下吧,服了就不会有大码的。”
翁白头接过药丸,放入了口中。
不过,无论是九儿给翁白头治伤的时候,还是翁白头取药的时候,翁白头的目
光始终未离开过郭无雨。
他的目光中,没有恨意,也没有怨意,有的只是一股浓浓的歉意和不解。
雷明怒声向郭无雨道:“你说呀,快说呀,为什么要用这去刺你的师父?”他
举了举那支匕首,带血的匕首。
阿颖听了雷明的话,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自己爹爹身上的伤原来是她所喜爱的
雨哥所致,她惊呆了。
郭无雨里头不语。
忽然,阿颖握紧了双拳流着泪大呼道:“我恨你,我恨你!”说完,她转身跑
了出去。
九儿看着阿颖跑出去,发疯般地跑出去,很是不放心,便也追了出去,边追边
叫道:“阿颖,回来,回来!”
阿颖一个劲地向前跑着,对九儿的呼唤毫不理会。
郭无雨已伤透了阿颖的心。
郭无雨为什么会突然刺杀翁白头呢?
他不是一直昏睡着吗?
其实,郭无雨早就醒了,当九儿给他眼下药不久就醒了。
不过,他一直没有睁开眼,他在暗自策划着复仇的办法。
他趁着翁白头他们慌乱的时候,将一柄匕着藏在了自己被子里,他要寻求时机
去刺杀翁白头。
郭无雨一直在忍着一动不动,眼下九儿的药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思前想后,每当他想到翁白头对他的种种好处,他的心中
不禁微微颤动。
他真希望昨天夜里听到的不是真的。
如果好只是一个梦该多好。
不过,那不是梦,正因为那不是梦,所以他要复仇。
他恨翁白头,一想到翁白头使他失去了父亲,他就恨,说不出的恨。
每当他想当翁白头因为害了他的父亲,才对他那么好,他就更加的很。
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又是个好机会,最好的机会,只有在这种时候,翁白头才
会对他毫不戒备,他自然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其不意地出手。
一想到这,他的心中不禁偷偷地笑了,想到他即将杀死自己的仇人,他的浑身
激动得不住发抖。
当蜡烛被风吹熄,而翁白头低头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大喜,因为他觉得他所
盼望的复仇时刻终于来了。
当郭无雨将匕首插入翁白头的胸中时,他有些懊悔了,也有些茫然了,他不知
道自己这番举动是否是对的。
他甚至认为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可也不知到底错在何处。
翁白头的眼神,那种没有怨恨,没有一丝一毫怨恨的眼神,使他惊悸不已。
他本以为翁白头挨了这一匕着后,会向他出手,会杀了他。
可是,没有,他居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更令他惊奇的是,他居然闭起了双目,
等待着郭无雨的第二下。
这是为什么?谁又能解释为什么?
郭无雨待立在原地,他高举着的双手已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头“嗡嗡”作响。
至于阿颖,那凄厉的叫声郭无雨却听在了耳里。
郭无雨的心颤动了,阿颖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着:“爹爹对你这么好,你
为什么要杀他?”
是呀,翁白头一直对他都是这么好,这难道都装出来的吗?
郭无雨暗暗地摇了摇头,他只觉心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刹那间,他只觉自
己的一颗心也飘荡起来,飘出了自己的体外。
郭无雨的耳边传来雷明的责问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指翁白头,放声大叫道:“他………他杀了我爹爹,他杀了我爹爹!”他的
脸色又变得苍白。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地几乎遮住了所有其他的声音,但都无雨的
这句话仍从大雨声中冒了出来。
立时,翁白头和雷明的脸也变得苍白透明。
郭无雨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拧身便跃出了窗外。
翁白头沉声道:“追!”
他的人早已跃出了窗外。
郭天雨的这句不能不让他震惊,他不知道郭无雨是怎么知道这悠扬事情的,但
不管怎样,他却已经知道了。
看着都无雨的离去他很担心,在这雨天里奔跑,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况且都无
雨身上还有伤。
不过他自己呢?他可曾也想到他自己身上的伤了呢?
可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他亲生女儿跑出去时,他又何曾向阿颖看上一眼?
雷明随着翁白头追了出去,他的胸中何尝不也是心潮起伏?
郭无雨没命地向前跑着,豆大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瞬间,他的衣服已
被雨水打湿了。
他飞奔着,飞奔着,不停地飞奔着。
被雨水打着的山路,显得格外泥泞,郭无雨也不知摔了多少跤,他早已忘记了
疼痛,每当他摔倒的时候,他便住毫不在意地爬起来,又开始没命地奔跑。
此刻的郭无雨,已变成了一个泥人。
翁白头和雷明一直悄然无声地跟在郭无雨的身后,以他们的轻功本可以毫不费
力地追上都无雨的,但是他们没有。
雷明本打算追上都无雨截住,可是却被翁白头拦住了。
翁白头只是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让他跑一跑吧,他现在需要发泄一下。”
雷明听了这一句,便放慢了脚步,因为他认为翁白头的话很对。
郭无雨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终于停下了脚步。
让他停下脚步的原因应该说有两方面。
第一,他一直不地跑,也应该觉得累了。
第二,都无雨的前面已没有路了,那是一道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
郭无雨站在悬崖的前面,待立着一动不动。
翁白头看着郭无雨的背影,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叹气声虽然轻,却已被郭无雨听到了,他幕的转过身来,一双眼中布满了
红红的血丝。
翁白头看着他那利剑般的目光,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孩子眼里射出的目光竟
让他感觉到一阵寒意。
翁白头垂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已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孩子。
只听郭元南冷冷地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雷明道:“没什么,只不过担心你。”
他忽然话声一转,对郭无雨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是谁告诉你的?”
郭无雨冷冷地看了翁白头一眼,道:“是他自己说的。”
翁白头一愣,失声道:“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郭无雨冷冷地道:“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翁白头低头沉思良久,仍想不出什么,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郭无雨道:“让我来提醒你吧,昨天夜里…………”
雷明“啊”的一声,看着翁白头,他想起来了,确实是昨天晚上,翁白头由于
多喝了几杯,向他吐了不少心事。
雷明狐疑地看了看郭无雨,口中迟疑地道:“难道……
…难道你偷听了不成?“
郭无雨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上厕所,没想到却意
外地听到了这个秘密…………”
郭无雨顿了顿,道:“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听到,你是不是意满我一辈子?”他
双目直视着翁白头。
翁白头也抬起了头,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的坦白,眼睛也直视着郭无雨,
然后他逐字逐句地道:“不,不是,这个秘密迟早会告诉你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时
候。”
郭无雨冷笑道:“不是时候?你说何时才是时候?”
翁白头缓缓地道:“因为我如果现在告诉了你,你不但会恨我,而且会整天心
神不宁,你不会再跟我练武,对不对?”
郭无雨没有说话。
翁白头又接着道:“我会告诉你,不过那要到你学好武功之后,到那时,你愿
意怎么办便怎么办…………”
他的话还未说完,郭天而且嘶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不,不,你骗人,你刚
才说的都是骗人!”
翁白头摇了摇头道:“不,我没有骗你,我也从不骗人,你跟我一起生活了这
么久,见过我骗人了吗?”
郭无雨低下头不语,细细想来,翁白头从来就是有出必行,说到做到,也从没
有骗过一次人。
但是,他不相信,依然不信,因为翁白头杀他父亲的事情自然与那些事不大相
同,要另当别论。
郭无雨又捂着耳朵大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雷明心痛地看着他道:“不,你应该相信,他没有骗你,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
真话。”
说着,雷明歇了歇,看了一眼郭无雨,又道:“我可以作证。”
郭无雨仍在摇头,不住地摇头。
雷明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你总该听我们解释一下呀,你误会了你的
师父,知道吗?”
郭无雨向后倒退了一步造:“不,我不听,我不要听。”
翁白头“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若想为你爹爹报仇那你就过
来吧,我绝不还手。”
说着,他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宽阔的胸膛,胸膛上那缠绕着的白色纱
布虽早已被雨打湿,在夜色中却显得更加白了。
郭无雨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那白色的纱布,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
他的心又颤动了,这白色的纱布幻晕了他的眼,使他不能再向前迈一步。
翁白头柔声说道:“不要怕,雨儿,过来吧,我决不会作伤害你的。”
这柔和的声音,使郭天雨一阵阵的心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会从他
的杀父仇人的口中说出。
难道这其中有误会吗?难道他错怪了他吗?
不,不会,绝不会,那句话本是众翁白头口中亲口说出的,又怎会错呢?
他们一定是在骗自己,骗自己过去,这样好对自己下毒手。
他一想到这,浑身又是一阵颤栗,他绝不能上当,绝不会上当。
于是,他又向后退去,一步,二步,三步…………
郭无雨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后的悬崖,他只是一步又一步地缓缓向后退着。
翁白头突然看到了什么,失声叫道:“雨几,站住……
……快快站住,…………“呼唤中,他的身子已要往前冲去。
郭无雨厉声道:“站住,你先站住,你要再向前走上一步,我……立刻………
立刻不………”
翁白头的身子硬生生的顿住了,他的额上已急得出了冷汗,大声道:“快站住,
不要再向后退了!”
雷明的脸上也已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也叫道:“你的身后就是悬崖。”
郭无雨微微一笑,道:“哦,原来你们与看得到啊,你们如果敢向前走一步,
我便从这跳下去。”
这时,雨已停了,不过雨后的山地更为泥泞。“
翁白头摆了摆手,道:“好,好,我们不动,但是,你可不能再向后退上一步
了,知道吗?”
郭无雨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冷笑,哼,装模作样,你恨不得我早点死了才好,
现在又装出什么慈悲?你说让我不要动,我就偏偏要动一下。
于是,他将脚向上抬了,想吓唬吓唬翁白头。
谁曾想,他的脚后已没路,而他的另一只脚下又太滑,因为这悬崖本是危险之
地,很久来到这里。
这悬崖上的大石本不滑,可是大石大因为日久没有人走动,石头上已长满了青
苔,在这石头上要比站在泥论之中还要滑,还要危险万分。
郭无雨原本双脚站立在大石之上就已不稳,此时单脚站立更是不稳了,他踩在
地上的那一只脚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前滑去,他的身体也就向后倒去——一而郭无
雨的身后已没地主可倒,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
郭无雨呼啦一声,人已经向后滑去。
翁白头大惊,他飞身向前掠去,伸手猛地向前一抓,也只抓到了郭无雨的一只
鞋,他眼看着郭无雨的身体向下坠去而又无能为力。
悬崖下面,云雾凄迷,深不见底,郭无雨的身影转眼已瞧不见了,而他的惊呼
声,尖锐而短促,但四山的回音却一声声响个不绝,刹时,天地间仿佛都是郭无雨
的惊呼。
翁白头把郭无雨的鞋放放了怀里,只觉得浑身脱力,他的身子跌坐在大石之上,
眼睛失神地瞧着面前的浓雾,眼睛中已布满了泪和痛苦。
雷明也已走了过来,此时的他与翁白头一样毫无生气,眼看着郭无雨坠下去,
却不能拉他一把,这怎能不使他难过呢?
隔了半晌,翁白头道:“他也去了,随他父亲去了。”
雷明摇摇头道:“这并不怪你。”
翁白头嘶声大叫道:“不,这怪我,这本就怪我,他父亲是因我而死的,他也
同样是因我而死的!”
雷明望了望他,忽然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呢?
这一顿饭的功夫,翁白头竟老了许多,他脸上的皱纹也已多了许多。
雷明知道,这个打击对翁白头来说实在太大了。
郭显雨死了,虽然主凶不是翁白头,可他却死在了翁白头的怀里。
当他决定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花在郭无雨的身上时,郭无雨也死了,而这一切
的起因却是他喝多了酒,说多了话的缘故。
雷明看着翁白头,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也许翁白头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于是,雷明站起身来,准备从翁白头的身边走开,没想到翁白头却拉住了他。
翁白头对他说了一句话:“别走了,陪我聊聊。”
雷明又坐下了。
翁白头道:“我对不起他。”
“谁?”
“雨儿。”
翁白头的脸上表情很奇特,他的心中酸甜苦辣,也不知是何滋味。
雷明仍是摇头,他缓缓道:“不,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他误会了你,你对他很
好,这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翁白头忽然大声道:“可是…………可是他最终还是因我而死…………”
雷明冷冷地道:“这只是你这么想,也只有你这么想。”
翁白头沉默了,这件事难道真的不怪他吗?
可他又怎能逃脱这自责?
雷明又道:“请你不要把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摊,我相信件事就是郭大侠上
天有灵也决不会怪你的。”
他的声音忽然又软了下来,道:“这原本怪不得你的。”
翁白头自言自语地叹道:“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是吗?”
雷明点点头,沉声道:“如果他不是那么孝顺,不那么固执,如果他听了我们
的解释,哪怕是一点点解释,也不至于有今天的这个结果,不是吗?”
翁白头忽然笑了,笑了一会,道:“他是个倔强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
雷明道:“也和你一样。”
翁白头反问道:“你难道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两人相视一望,竟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翁白头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用问,翁白头又想到了郭无雨,想到了郭无雨的死。
雷明忽然道:“也许………也许………”他说了两声也许,便不再说话了。
翁白头奇怪地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
雷明又看了他一眼,下了下决心,终于道:“我说的是也许,既有也许就有希
望,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是不是?”
翁白头皱了皱眉,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罗嗦?到底要说些什么,你最好快点
说出来啊!”
雷明微微一笑道:“也许郭无雨这孩子还未死。”
翁白头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声音仍是迟疑地道:“你说什么?”
雷明笑道:“也许雨儿这孩子运气较好,没死呢?”
翁白头眼中的喜色瞬间消失了,黯然道:“没有死?那怎么可能?这悬崖这么
深,连底都看不到,人摔下去又怎么会不死呢?”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雷明的话,他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不相信,谁能相信这样深的悬崖人掉
下去竟能活着呢?
其实,雷明自己对这一点也不相信,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安慰翁白头,
他也不愿翁白头太伤心。
既然这样的话说出了口,虽然翁白头不太相信,但雷明深知,不管怎样,这句
已在翁白头的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
果然,翁白头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他的头又向悬崖下去。
雷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有个万一呢?”
翁白头沉思着点点头,急切地道:“好,咱们这就下山去找!”
雷明摇了摇头,道:“不,不行,现在又怎能看得见?”
翁白头道:“可是………”两个字,又赞同地点点头,道:“好吧,反正天已
快亮了,我们先回去。”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迫切的心情,因为他知道,急于求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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