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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收雕遇奇
戌初,天已黑透,福星等趁夜先送玉仙姊弟,携孟丽丝跨鹤出宫,相约在城外十里亭见,便又悄没声各携紫皮袋,由夏荷带路去找五龙驹。
五龙驹养在宫廷外圈,禁军马厩之中,可说是受尽优待,但就是不能乱跑出去。
它等本是野马,在荒山驰骋优游已惯,哪受得住这般约束,头两天还记得主人叮咛,第三天便大发脾气,踢伤了好几名马夫。
这时一见主人悄没声进来,不由齐声欢嘶,兴奋不已。
马夫们早已接到命令,本该早早备好鞍褥以待,只是怕了它们,谁也不敢靠近。这时一见驸马、公主驾临,赶紧跪下叩头请安兼请罪。福星温言唤起来,这才七手八脚,祇園胆子挨过去要备马具。
奇怪的五龙驹乖得像小猫,一动不动,待一切舒齐,五人都跨骑上去,才放蹄奔出马厩,直出宫门。
守卫的禁军,不但已奉上令,而且还听来许多传言,说驸马爷如何了得,被封了多大的官位候爵。…………这时一听蹄声如雷,哪敢怠慢,早已把宫门打开,恭送五龙驹出去。
五龙驹一到宫外,广场驰道之上,直如龙归大海一般欢欣,一字排开,放蹄疾奔。
不多会驰抵外城,福星神目如电,早已瞧见九门总提调、驸马古朱力高大的身躯,挺坐在一匹蒙古马上,正在等候。
福星一边拍拍马王,示意缓下速度,一边传音告知玉凤公主。转眼间驰到城门边,古朱力驱骑迎上,老远便连连拱手,宏声招呼,道:“侯爷、公主安好,小兄恭候多时了!”
福星与公主双骑超前,另三骑缓列两排,玉竹一人居中,秋月、夏荷殿后,标显出地位高低,而福星也已拱拳回礼,清声笑道:“小弟与公主所以暗夜潜行,便是不想惊动诸亲友,不料还是惊扰了兄长,罪过,罪过!”
古朱力大笑道:“小兄职责所在,侯爷小兄弟若能逃得过去,小兄这饭碗不就敲完了吗?”
这话也引得公主娇笑,福星道:“小弟实在有事,连夜遁走,惊扰之处,容他日回京再行请罪,佳和姊姊处,请代致意!”
古朱力连称:“多谢!不敢!”玉凤公主脆笑道:“小妹嫁鸡随鸡,不能常在宫中服侍父皇、亲娘。亲娘她虽蒙册为西宫,订日正位,总因膝下仅妹一人,不免形单影只,寂寞得很,姊夫与姊姊进宫之时,甚盼代小妹常在亲娘处走动走动,如此不但是她老人家快慰称心,妹子与妹婿亦必感激五衷!”
古朱力宏声笑道:“有公主妹妹旨意,小兄与您姊姊师出有名,就不怕别人讥讽了。公主请放宽心,专心看住佳婿,宫中亲娘自有姊夫、姊姊为你孝敬!”
福星清笑,拱手一再称谢,古朱力指指身后,又道:“小兄驯养二骑,属汗血宝马之裔,特地带来,以壮行色。不料兄弟与妹妹坐骑更为出色,反令小兄汗颜。只是既已带出,羞刀已难入鞘,还请两位收下,以为备骑如何?”
他说话时,后面从人已牵过两匹朱红赤睛马,兰耳扎筋,形状虽稍逊于马王,但已是万中选一的良驹。
福星知蒙人爱马如命,古朱力如此大方,足证他的诚心,忙长揖谢道:“兄长厚赐,明知夺姊夫之所爱,亦不敢稍有辞谢,盛情小弟铭记心头,十月初自鲁返回,再图良晤吧!”
双方赤心相对,相顾大笑,秋月、夏荷驱骑上前,一人接过一缰。
福星与公主双双抱拳,对古朱力道一声:“后会有期!”这才放辔并骑,出城而去。
十里长亭一向是送别所在,今天在九月十四月色下,玉仙、玉杰与孟丽丝跨鹤而来,却是在等人。
等人的时间往往过得最慢,孟丽丝不知已跑到路中看过多少次了。
玉仙心里也急,可是沉得住气,玉杰却趁空耍起“蛟鞭”,在一片荒草地上,以摇曳在夜风中已枯的草芒、草枝为对手,将一条青色鞭影舞了个满场飞,“叭、叭”之声不断暴响,惊得近处树丛宿鸟,鸣叫着转移阵地。
玉仙本想制止,但一者知道弟弟好动个性,管了这样玩那样,永远静不下来;二者见孟丽丝看得聚精会神,双手还不停跟着比划,像是颇能领会,便由他们耍去。
终于听得了蹄声响起,玉仙站起来,但细辨竟有七骑,不是五匹,便又坐下。
哪知等望到马王影子,才知又猜错了,一闪身掠出亭外,七骏驹已先后到了面前。
孟丽丝与玉杰都跑过来,孟丽丝用她特有的腔调、手势,指马指鹤拍拍胸说道:“主人,奴才骑马,奴才飞飞,怕怕!”
玉杰也抢着要骑新马,福星笑道:“一人一匹还多,不必争执!”
他望望天上将圆的明月,又自笑道:“如此良月跨鹤游,亦人生一大乐事,谁要与我同乘?”
他望向玉凤,公主脆笑道:“鹤主人就在旁边,爷瞧妹子怎的?妹子不悉白鹤性,惹着了它,翻身将咱们抖下地,才有得瞧呢!”
玉仙笑道:“此鹤名唤寿儿,与家父母相处已近百年,灵性早通,只要肯让人上身,必不会反颜相向,爷和大姊同去泰山一游,岂不甚妙?”
哪知玉凤竟然不为所动,仍道:“五妹陪爷也是一样,愚姊督队去岱宗坊,与二妹会合,爷与五妹跨鹤巡山之际,盼也能找出北五省绿林盟主总舵所在,再来会合,也免得到时盲人瞎马的乱闯,找错了地方!”
福星抚掌称赞道:“此策极妙!当时柬帖之上,虽指定会于‘玉泉庙’,但那里是游览地方,必非总舵所在,若想先发制人,直趋总舵,实属上策!”
玉凤公主催促道:“既然如此,爷就和五妹快快上路,妹子等去岱宗坊,不见不散!”
福星应好,转身叮咛马王龙儿几句,方始与白玉仙走向白鹤。玉凤公主见状,立即招呼龙儿空鞍与她玲儿并辔,顺官道直奔山东。
白玉仙甚是尊重大白鹤,近前先为福星介绍,等“寿儿”翻着眼点头同意,才令白鹤先飞起五丈,再牵了福星一手捷掠跨登,坐稳之后,方解释道:“妹子怕两人过重,寿儿起飞费力。等飞起之后,再上来两三人,它也载得动!”
福星坐在后面,紧贴着她,揣想鸟儿起飞情状,多利用双脚并跳之力,若是过重跳不起来,自然飞不动。
因此笑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诚不我欺。若非妹子提醒,很难想到这番道理。这寿儿两翼虽健,但腿长脚细,果然是最弱的一环!”
寿儿弯过长脖子来,长鸣一声,白玉仙在前忙拍拍它,笑道:“别气,别气,少爷就事推论,没被你载过,怎知你的厉害!”
接着又用肘轻撞福星,扬声道:“哥哥不知寿儿已长千年,内丹早成,乃世上最大最老的前辈,一般大漠金眼雕,虽属猛禽,爪利啄锐,但仍吃不消寿儿一抓之力!”
福星会意,忙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白鹤为显神通,长鸣一声,双翼猛力煽动,直上青云,眨眼间冲破云絮,飞入云表之上。
云表上一片蔚蓝,往上看是明月皎洁,大了许多。群星闪闪烁烁,忽明忽灭,像有千亿只眼睛;往下则云絮如海,无边无际,有的翻滚变幻,有的凝立如山,形状千奇百怪,非亲眼目睹,难以描拟想像。
李福星见此奇景,不由一象性大发,陡地引吭长啸,声似龙吟凤鸣,无形音波阵阵发出,推动了下方云絮,立即如之汤水,翻滚推挤,变动得更加急速。
白玉仙大惊尖叫,双手急速捂住耳朵,仙鹤寿儿也受震双翅一滞,几乎要翻转身子。
福星惊觉不妙,连忙住口,道:“对不起,哥哥一时失态…………”
话未说完,云层突地传来两声宏亮雕鸣,瞬息间由下穿起两只金眼雕。
两雕是一雄一雌,一大一小,大的双翼展处,横开丈半,小的则在一丈左右。它们俩似被啸声引怒,四只金睛大如鸡蛋,怒发金光。尖啄足长尺余,弯勾向下,形似大刀,最可怕腿粗如牛,爪大趾利。陡然上冲十丈,双翼一束,快如流星锐箭,直往仙鹤寿儿冲来。
白玉仙花容失色,“哎啊”一声,拉住福星向前低俯身子,口中急叫:“寿儿快逃!”
仙鹤寿儿亦知以一敌二,难是对手,何况背上还有两人?翻腾闪躲是拚斗中必然招式,他两个有一跌下去,岂不摔成肉泥?
故而不待提示,早已双翼疾收,东向身侧,长颈伸直,长脚后掠,亦化为一只怒箭,向下方云层中射去。
寿儿这一加疾下降,疾风如刀,刮向背上玉仙、福星。玉仙一时闭口不及,几乎噎死,忙低头以顶心迎向锐风,一臂抱紧鹤颈,另一手则反臂紧扣福星腰上的“蛟鞭”,生怕个郎被风吹去。
哪知才入云层,下降的速度未减,玉仙陡觉劲风消失,头顶上多了一只手,张眼扭颈一瞧,只见福星周身闪放紫霞,玄功发动了真元,在体外运转不休,如刀风力,全被隔阻在外。
同时耳中已听见福星清声说道:“仙妹快运功护体,寿儿快快转变方向,下面即是山顶,要撞上了!”
仙鹤寿儿也已惊觉,云中已是实地,再往下便要撞上石头,那还得了?忙不迭展翅劲煽,反向上方飞去。
玉仙被哥哥提醒,连忙运起玄功,皮肤上竟也透出淡紫霞光,虽不及福星色浓彩艳,却已令她喜极。
因此她怯意尽消,挺腰坐直,扑面而来的劲风,由两侧滑过,再难威胁,使得她胆气更壮。
扭头回顾,见身后金眼雕仍在穷追而且愈来愈近。正想开口,忽听福星先说道:“仙妹把腰上蛟鞭先解下来,快叫寿儿升空,让哥哥教训教训这两个凶禽!”
寿儿已瞧见福星所发紫霞,对两人信心大增,闻言不待玉仙重述,已向云上飞去。
福星传音叮咛玉仙坐稳,轻巧巧站直身子,左手接过玉仙的蛟鞭,右手把腰上的抽下,反身面对后方,又以传音道:“寿儿减慢一些,让它们追上来吧!”
此际又已飞上云表,视界一片清明。紧追的金眼雕,瞧见逃敌背上还站着一人,以为已是到口的美食,双双长鸣一声,陡又加急斜升,重施故技,束翼疾扑而下,四支巨爪一伸,一雕抓向福星,另一较大的则直抓仙鹤右翼。
福星口中传音,嘱寿儿听命行动,凝立如渊伫山停,几乎与寿儿连成一体。寿儿虽有些感觉,却只是觉得他轻若一羽,似坐在背上一股,不由信心更加坚定,轻唳一声,表示配合。
福星闻知其意,拿准时机,在双雕相距近在一丈之时陡然大喝一声,如晴天劈出焦雷,直震得双雕一阵晕眩。接着便见他双臂齐扬,掌中抛起两道紫光,闪电般缠上身来,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双翼身子已被紧紧缚住,在福星口令之下,直往云下堕去。
云下正是泰山主峰“玉皇顶”,高出地表四千五百余尺,最高处斜向天空伸出一片岩石,乃欣赏“旭日东升”、“晚霞夕照”、“黄河金带”、“云海玉盘”四大奇观之处,平日游人墨客甚多,但此刻已过中夜,却无一人。
福星一待看清下面,相距尚有二十余丈,便传音玉仙:“仙妹当心!”陡然间跨离鹤背,双手带着两头巨雕,快如殒石般向下落去,其速度竟比仙鹤寿儿快过一倍。
双雕羽翼被贯满紫气的蛟带束住,已难张开,虽然极力挣扎,仍难解脱。眼见身似弹丸,向下直跌,下面已是剑立的山岩,知道这一下必然没命,不由挣得更急,发声悲鸣,凄厉可怖。
哪知眨眼间,福星首先落地,并未跌得碎裂。而双雕瞬间跌向福星两旁,在离地不足五尺之时,陡然横向旋转,在双雕相离不足三丈的距离内,连连旋转了几十个圆圈,才砰然落在地上。
此时仙鹤早已落下,正和玉仙一般,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大伤“鸟筋”。但玉仙终甚精明,略一寻思,已知这一转有双重意思,一是消去下堕重力,二是要整治双雕,令它们头晕眼花,知道:“厉害”。
果然那双雕已晕得站不起来,四爪虽未被缠,却硬是向空乱蹬,向地上乱抓,仍然不大管用,同时铁喙张着猛喘之外,还不停的流出浓浓臭臭的液体。
但福星却像没事人般,点尘不染,闭目向左右两雕望了一会,忽然道:“你们服了我吗?”
较大雄雕尖声锐鸣,仍有不服之意。福星瞑目走近它,像要有所行动,陡然间那雕奋起余力,张嘴斜向福星腰上啄去。
玉仙尖叫一声:“小心!”福星信手一抖,那雕已砰然震起三尺,重跌在石地之上。
其实,玉仙不知福星能以天眼察人入微,此时正在观察双雕脑内凶残暴气之源。
查出之后,便叫玉仙上前帮忙,先运玄功拿住雌雕,以免它挣开脱逃;自己则空出一手,掏出一粒天机丸,塞入雄雕鼻孔,以中指堵住,射出一股真阳,夹带着一丝三昧真火,融丸化气,直往那雕脑部穿去。
这天机丸本是清补灵药,气化之后,在福星真阳导引下,循雕脑内血脉穿行,化入脑部,以增加他的灵智,内藏的三昧真火则烧向凶残之源。
片刻之后,有一块赤红血脑化为臭气,被天机丸所化灵气混合消尽。那雄雕头脑一清,非但灵智大开,凶残戾气亦完全消失。
福星手臂轻抖,将蛟鞭轻轻收回,重又缠回腰上,轻轻一托,将雄雕扶站起来。
他接着又对雌雕如法炮制,盏茶功夫,便又完成。玉仙收去蛟鞭,福星对双雕温言道:“我已为你等化去戾气,今后非为求食,不可随便攻击人畜,尔等去吧!”
哪知双雕一声长鸣,走近福星身畔,将丈余的头部低伸下来,连连点动,竟不肯去。玉仙在一旁喜得跳脚叫道:“哥哥,哥哥,它们要跟着你呢!这下可太好啦!寿儿有伴儿了!”
福星手抚双雕头顶,笑道:“你们真愿意听我的话,跟随我吗?”
双雕又同时连连点头。福星又道:“既然你俩愿意随我,我也不会让你俩吃亏。也罢,再各赐灵丹一粒,为你俩疗疗伤,补补气吧!”
说着又取出三粒药来,赤龙丹喂雄雕,天机丸喂雌雕,另一粒天机丸则投向仙鹤寿儿,道:“我收服它俩,寿儿功劳最大,我也送你一粒,作为奖赏。今后你三个,可不能打架争斗,知道吗?”
仙鹤寿儿伸颈吞下天机丸,点一点头,接着返收长颈,弯入翅下,竟自运功消化起来。
双雕也辨出灵丹奇妙,双双点点头,也一般闭上双睛,加以化吸。
福星这时才算大功告成,拥住玉仙走向一边,笑道:“仙妹过去大约很少遇着惊险场面,明明有一身玄功,却不运用,实在叫哥哥担心得很!”
玉仙依偎在他的怀中,羞红着脸,妮声道:“从前妹子也制过不少恶人凶禽,都还应付得来,可是自从遇上哥哥,反而笨手笨脚,真是奇怪!”
福星望着她娇羞欲滴,清丽出尘模样,不由怦然心动,拥住她轻吻樱唇,玉仙却反而热情如火,伸舌引逗,伸臂相抱,几乎想把自己揉进他身子里去。
温存多时,天色渐明。寿儿、双雕同声轻啾,原来,已有早起登山人向这边走过来了。
两人缓缓分开,相视一笑,福星道:“糟糕!咱们只顾得收雕温存,把正事忘了。这么吧!妹妹你跨鹤向左,哥哥驾雕向右,兜巡一圈,不管能不能找着贼窝总舵,天亮前先往岱宗坊与玉凤会合!”
玉仙嫣然笑应。招呼寿儿飞起,一跃而登,循左巡山。福星则站于雄雕之背,一声令“起”,双雕连跳冲天起,带着他向右方山峰弧旋盘飞。
泰山总面积约四百多平方里,山势雄伟,峰峦峻拔,景色壮丽称最,有“五岳独尊”美誉。
福星凝立雕背,虽处暗夜,目光如电,且能及远。下方美景建物,一一入眼,心旷神怡,欣悦赞叹之余,却不忘此行任务。
但数十圈盘飞下来,并未发现有幽密所在或大型山寨建物,堪为北五省绿林总舵的处所。
同时此刻东方晨曦已升,大如车轮的红日,陡然跃起半空,天地为之一亮。为怕“惊世骇俗”,他只好悄然坐下,并尽量俯低身子,以传音指挥着金眼雕,落向山脚边密集的林木之中。
他叮嘱双雕自去觅食,约定以紫金铃声十响为号,又特地摸出个铃儿,轻摇十下让它们熟记。待两雕点头表示已然记住,这才一个人施施然步向岱宗坊。
岱宗坊乃攀登泰山之起点,由此向上,一路是“王母池”、“吕祖洞”、“斗母宫”、“经石峪”、“经柏洞”、“壹天阁”,才达到“玉皇庙”。而玉皇庙尚不及泰山半腰。
适才福星驯雕之处“玉皇顶”,乃是顶峰,若由“玉皇庙”去,还须经过“回马岭”、“中天门”、“五大夫松”、“朝阳洞”、“升仙坊”,越过十八盘,走尽七千二百级岖崎石阶,达到“南天门”。再过“碧霞祠”,上攀方是。
福星在高空下降之时,已看准方向,也瞧见许多车辆马匹及五龙七驹。知由金凤率领的队伍,已与玉凤会合,心中甚觉兴奋,一时也不寻路,只在密林中疾速穿行。
以他算计,这片林木虽广达数十亩,古树高密。以己之力,哪用半刻,便可笔直穿过。
怎知他疾如飘风,疾走约半个时辰,竟还未能走过。奇怪之余,心灵中忽有警兆。笔直上拔,想登上树颠去瞧,但才升了一半,便似撞上一层无形密网,强劲之极,又将他弹落下来。
福星大为吃惊,立即澄神静虑,以天眼查看,果见古树上层,青气氤氲,难见天日。四周雾气渐起,阴气也陡转浓,一个头梳双辫的青衣小姑娘,带着一脸顽皮笑容,悄悄向他逼近。
福星见她似无恶意,便放了心。也故意佯装不知,闭着眼四处乱摸,口中自说自语,道:“奇怪啊!太阳明明升起一会,怎的又天黑了?”
那小姑娘见状,“嗤”声想笑,又赶紧捂住嘴巴,一晃肩疾如闪电,直扑过来,另一手已向他左肩发尾轻轻抓去。
福星陡然“哈哈”朗笑,身躯半转,已将发尾甩向一边。小姑娘一抓落空,笑声入耳,心知不妙,扭腰还想闪开,小辫一竖,却已被福星抓个正着。
她“哎啊”一叫,双脚一弹,直踢福星下腹,同时已怒骂道:“要死啦!还不放手?”
福星身形未动,衣服里陡地紫霞一闪,手也放开,并顺势摘下她发上一颗大翠珠,小姑娘身形立即显现。
她并未察觉,双脚已踢中福星小腹,“砰”的一响,福星未觉怎样。小姑娘却已震飞丈余,撞在一株大树上,跌倒在地,只觉得脚尖欲断,像踢中铁板一般,忍不住“哎啊啊”连声呼痛,一时竟难再站起来。
福星睁开双眸,颇觉不忍,将翠珠托于掌心,递还给她,温言笑道:“小妹妹,对不起啊!区区一时情急,震疼了你,不要紧吧!”
小姑娘花容变色,又有一丝喜意,不接翠珠,却已放声尖叫道:“爷爷,奶奶,不得了啦!有人抢走翠儿的隐形珠啦…………”
福星一惊,正要辩解,耳闻风声飒飒,眼前已多出一男一女两老人,他俩一般的白发童颜,仙风道骨,但此时却是面带惊色的打量着福星。
福星先下手为强,连忙拱手为礼,温声笑道:“两位前辈请别误会,在下李福星无意中闯入此林,是令孙女有意开个小玩笑。在下一时不察,失手将此珠摘下,正要璧还,绝无侵吞之意!”
二老双目炯炯,上下打量着他,神色间有些惊喜与伤感的复杂表情。待他说完,二老对望一眼。老叟长叹一声,道:“公子应是吾道中人,只是天恩特厚,积善甚多,才积成今日之福。老朽胡天爵,与老伴已历九劫,忽生一女燕娘夭亡,遗此玉翠在世,托孤抚养。老朽为御天劫,在此布阵练功已久。为防翠儿不耐孤寂,特行法为之锁骨隐形,约言遗珠之日,始克离此入世。不想今日,竟被公子无意中破去,天心如此,夫复何言?”
福星稍一闭目,已见二老原形,乃是狐仙幻化,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同时听他所说过世女儿的名字,竟也叫“胡燕娘”,不禁疑念大起,忖道:“难道亲娘前世也是狐仙?那这玉翠,岂不等于我妹妹?但她分明也是人啊!”
胡天爵竟似已修得“他心通”,笑道:“公子想的不差,但以今生而论,你与玉翠却无丝毫血缘。既然天意如此,玉翠便托付公子带出。十年之后九月十五,公子若念今日一面之情,敬请再来相送便了!”
小姑娘本来坐在地上,傻怔怔左瞧右看,面上表情百变,忽伤忽喜,这时却陡然跪起,垂泣道:“爷爷、奶奶真要赶翠儿走吗?”
胡天爵长叹一声,道:“痴儿,你误我俩多少大事,还想怎地?再不肯去,就要害死爷爷奶奶了!”
胡玉翠闻言似有所悟,叩了三个响头,毅然道:“翠儿不敢担这罪名,只好拜别,十年之后,可许翠儿也来此为爷爷奶奶送行吗?”
胡天爵夫妻才露出慈祥笑容,点点头,又对福星拱手道:“翠儿幼少庭教,劳公子烦神费心之处,容图后报!”
说罢,也不等福星回话,袍袖一摆,双双已失去踪影。
福星心念电转,转眼见小翠儿又自垂泪叩头,不由十分同情,便道:“小妹妹不必伤心,咱们快出去吧!外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我呢!你见了她们一定喜欢,大家生活在一起,就不会孤单寂寞了!”
胡玉翠用手背抹去泪水,站起来对他嫣然一笑,小脸上竟闪出千娇百媚的光彩。福星才是一惊,玉翠已拉了他的大手,娇声道:“哥哥请随小妹同去,否则只怕很难闯出去呢!”
福星了解,这必是胡天爵所炼“乙木”阵法,要破并不甚难。但人家是用来御天劫的,将之破去,岂不害人少了一层护命的防线?
因此乖乖随玉翠左转右弯,不多会果然出了树林,已瞧见岱宗坊了。
他放开玉翠小手,将翠珠还她。玉翠接去又插在发上,却已不能隐形。
福星又觉得颇是意外。玉翠望着他,忽然小脸一红,娇笑道:“这法力被你破了,哪还有用?看你往后怎么赔吧!”
这时岱宗坊下,已然站满了人,大家都似十分焦急。福星知道在等他,拉起玉翠小手,道声:“快走!”举步跨行,贴地如飞,眨眼已达岱宗坊下。
有人眼尖,远远望见,有的喜叫“来了!来了!”有的已飞快掠入石坊边一间庙堂,向庙内等待的玉凤公主等人报告去了。
玉凤等一时都涌出来,瞧见福星身边又多了个小姑娘,不由大奇。福星电目一转,在众人脸上扫过,与在场铁卫与女侍都挥挥手,算是招呼,同时展颜一笑,对诸夫人道:“适才在林中又有过合,有劳各位久候。带回来这位小妹妹,姓胡,名玉翠!”
接着又指着玉凤、金凤、玉竹、玉璇、玉仙等人一一介绍。最后又指着白玉杰,笑道:“他叫玉杰,是玉仙的弟弟。你们谁大,自己说吧!”
玉翠对玉凤公主等人,都规规矩矩行礼,恭称大姊、二姊、三姊、四姊、五姊。听了这话,望了白玉杰一眼,却正颜道:“弟弟你好!姊姊今年已十八岁,比你大多了吧?”
白玉杰本来对玉翠甚有兴趣,闻言做个鬼脸,尖声叫道:“骗人,看你样子,顶多九岁、十岁,比我小得多,哪够资格做姊姊!”
玉翠仍然正正经经,道:“信不信随你,叫不叫姊姊也随你就是!”
白玉杰气鼓鼓不再理她,却转对福星道:“大哥,听姊姊说,你收服了一双金眼雕,是真的吗?怎不见它们的影子?”
福星抬头,指指天际两个小黑点,笑道:“那不是吗?大白天老叫它们跟着,也麻烦嘛!”
金凤、玉璇已几日未见个郎,早用一双含情眼,凝望在他玉面上,定位不移。此时金凤首先忍不住,低声说道:“哥哥和小妹妹,想来还未用饭。里面丫头早已备妥,都等哥哥来呢!”
福星忙笑着让大家进庙,边走边道:“抱歉!抱歉!你两位督军统领,早该下令才是,都等我一个怎好意思?”
玉凤公主牵了玉翠小手,随后而入,笑道:“大伙倒是都用过了,只是我们姊儿几个,悬心不下,食难下咽而已!”
庙内一正两偏,共有三殿,然后则是食堂,几个庙祝已收了丰厚香火钱,让到后院宿舍去了。在厨下食堂内工作打里的,全已换成了李家女侍。
众人在食堂坐定,福星见孟丽丝已换上女侍衣衫,竟也忙着打下手,心中颇觉震动,便对她笑笑问道:“你会做吗?过来一起吃罢!”
孟丽丝摇摇头,碧眸中射出一股强烈的欢喜光焰,道:“奴才不会做这,会做番人的东西。主人饿了快快吃,奴才不饿,等一会可以!”
福星听她说话,愈来愈是流利,不由称赞,道:“你好聪明,说得流利多啦!”
孟丽丝指指玉竹、玉仙,又道:“是三夫人、五夫人教的。奴才努力学,一定会学好!”
玉翠对孟丽丝金发碧目,十分好奇,两眼盯着她瞧。孟丽丝对她一笑,说道:“这位姑娘好可爱,快吃饭吧!”
福星见大家都等着他,便忙举筷,边吃边问:“对方有动静吗?仙妹可曾发现总舵?”
玉仙娇声应道:“妹子在山里没瞧见,但在山下距此二十里处,却见有一庄院,大得出奇。里边守卫甚多,只因天已放亮,不便叫寿儿低飞查看,所以就过来了!”
金凤低声道:“妹子率队前来,路上曾擒住几个小盗问过,黑虎毒心屠雄,确实不住在山上。适才听了玉仙妹妹的话,已去传附近丐帮之人,等会来了,一问便知!”
玉凤公主接口道:“对方柬帖上,写明中午会于玉皇庙,二妹已派人前去探查,若屠雄真在,咱们先去那,再做打算,才合正理!”
福星随口应了,觉得所吃的小菜虽是豆干、白菜、素鸡、香菇、木耳之类,却十分新鲜可口,不由大赞道:“好吃,好吃!这是哪位掌厨做的?比在家吃的,美味多了!”
金凤得意扬扬眉,用充满磁性声音,低低的调子,笑道:“今儿是蝶、燕掌厨。家里都是大锅菜,虽也精美,但等送到灵凤居,已经过了一段时候,当然不及现炒现吃的好哇!”
福星恍然笑道:“原来是这缘故!真看不出小蝶、小燕还有这等佳妙工夫!”
金凤低笑道:“妹子手下,各有绝活,少爷您慢慢品尝吧!”
福星大笑称:“好!”一顿早餐吃得十分愉快。一旁伺候的女侍见状,也都高兴得很。
饭后,丐帮派在泰山的分舵主“三只手花荣”亲自赶来,守在庙前的铁卫,传报给食堂门口的春花、冬冬。由春花领他进来,为之介绍,道:“禀少主,丐帮泰山分舵主三只手花荣已到!”
福星起身让坐,清声笑道:“有劳分舵主大驾亲临,本府上下感激!”
三只手花荣乃一五旬壮汉,衣衫虽破,甚是清洁,背后钉了七块破布,已属七袋职级。他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屋子天仙美女,不由有些眼花,只见玉树般福星少主,虽只弱冠,态度沉稳,玉面朱唇,双目圆大有神,似能看穿肝腑,不由暗暗惊奇,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本舵奉有密令,知少主乃帮主娇客,手握竹符,当如帮主亲临。此次北上,与屠雄辈会谈,或有争执,本舵亦奉严令,全力支援,听候差遣!”
金凤接口,用磁性低音笑道:“花叔不记得侄女了?四年前在总舵,咱们见过面的。花叔还施展妙手,摸去侄女顶上的珠花儿呢!”
花荣当然记得此事。但那时金凤只十三、四,头扎双辫,衣着朴实,走路蹦蹦跳跳,还是个顽皮少女。而今则一身金色劲装,曲线玲珑,秀发如云高绾,以两支金步摇簪住,玉颜白中透红,凝脂如玉,态度温婉大方,已是个成熟侠女少奶奶了,哪还认得?
不过这时一听她特有低八度软磁声音,不由笑了起来,唱个喏道:“小姐已是少主夫人,形象改变甚多,若不开口,属下哪敢相认?”
金凤笑着让坐,又介绍玉凤公主等人身分,最后道:“花叔久掌分舵,可认得屠雄?他为人如何?总舵设在何处?”
花荣一听介绍,心中只叫:“乖乖,不得了!”哪敢坐下,一一躬身施礼后,立即站着应道:“属下见过几次。但帮、道不同,未有深交。这人城府深沉,心肠歹毒,惯在暗中施毒杀人。平常却扮做员外郎、笑面虎,和气得紧,总舵设在‘安宁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避秦遁世大善人呢!”
福星与玉凤对望一眼,会意于心。玉凤公主忍不住,脆声道:“这种人最是可怕可恶,吸民膏血,尤胜于奸商恶吏。这北五省毛贼群盗,多由他节制吧!”
花荣苦笑道:“公主说的是。北五省盗贼,他倒是不管,但订了规矩,一年四季三节,每人须孝顺若干银两,以功夫高低而定,各有不同。若不按期交付,多半会无缘无故中毒暴毙!”
玉璇插口道:“我家每年分四季缴交两百万两,光为此点,家父就非得扩大营业不可!”
福星一叹,道:“‘贪’字害人,此又一证。本府一向也受其索求,今年更欲增利润之五成,本座受命前来相谈。如此看来,若不答应,必难善了了!”
花荣忙道:“属下猜想,少主若不答应,他当面或不敢表示如何,但事后便须防他用毒了!”
金凤接口道:“这多可怕!他若是偷着下手,天衣坊上万人众,如何防得?依妹子之意,这人不能不除!”
福星点头沉吟,忽然剑眉转动,笑道:“好吧!咱们干脆挑明了说,替北五省黑道换个头儿,然后约法三章,也好让天下百姓喘口大气!”
花荣不知福星深浅,有些难信,口中却道:“这样最好。怕只怕这笑面虎假面伪善,少主不忍除杀。若是留他活命,就后患无穷了!”
福星拱拱手,笑道:“多谢花叔指点提醒,本座自有分寸。花叔若无其他吩咐,敢请返回分舵,静候佳音如何?”
花荣本要舍命陪君子的,见福星如此自信,又下了逐客令,只好打消念头,躬身道:“谨遵少主将令!若还有用得着属下之处,一言相招,花荣万死不辞!”
福星连连称谢,与金凤一同起身,双双亲自送他出去。金凤抓住机会,以传音妮语道:“几日不见,爷好像对妹子冷淡多了,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理旧人哭吗?”
福星在庙口与花荣揖别,闻言也以传音回答,笑道:“与妹子成婚才有几日?怎会便成旧人?哥哥是怕当着众人,燥损了妹子威严,否则早搂着温存一番,以解相思了!”
金凤“啐”笑出声,又以传音悄语:“爷的嘴巴真甜!鬼才相信会想我呢!”
福星拉住她纤纤玉手,传音笑道:“你敢不信,今晚要你好看…………”
金凤如触电流,陡然间脸涌红霞,双腿有些酥软,赶紧退后一步,白他一眼,唇角含笑,低头欲回庙宇,却听福星已道:“都出来吧!山上有人回来了!”
后面食堂中人纷纷出来,抬头一瞧,只见铁卫副队长李杰,同了另一队员李飞,已纵马沿着山路回旋而下。
往日山道上都有各地游人香客,络绎于途,但今儿却奇怪,由曲阜等地来泰山的通道之上,行人已似绝迹,更别说上山的了。
故而那两马行速甚快,不片刻已然到达。
李杰与李飞,下马拜倒,参见少主。福星笑道:“辛苦了,玉皇庙中可有动静?”
李杰禀道:“庙内已有布置,四周也有不少暗桩守卫。属下见无其他游客,便干脆亮出身分,挑明了问。据庙口站位领班,请示回来说,盟主已在庙中,定中午为少主摆设素宴,接风洗尘。敦请属下归禀少主,早早莅临为是!”
福星略一沉思,笑道:“好,咱们就游游山吧!六车及执鞭人员留下。男、女守卫各留四人,其余各二十骑,前行开道!”
玉竹已由金凤授意,负起“监军”任务,轻声传令,道:“铁卫、花卫两队队长,各派轮值人员留守。备马,启程!”
这话说得虽轻,对面疏林内,一众人等却个个听得明白,立起一阵骚动,过不多时,五龙七驹首先空鞍自动驰出,后面还跟了另外几匹。接着四十骑骏马,男女成双并出,最前面的李豪,背插无刃刀,手掌一面丈余大旗,旗面红绸为底,金线精绣着斗大的“天”字,迎风猎猎招展,十分威风。另一少女,则是由金凤堂调来吴佩。一般在背后背一宝剑,柄上系有红绸,配上一身合体的墨绿色劲装,清秀中带有英气,与李豪颇为相衬。
金凤这时正向福星解释道:“妹子奉命督师,稍稍做了些改变。旗帜之外,又在演武堂七弟子中精选十三名,补足二十四花卫之数。大姊与妹子等陪房丫头,则撤出编制之外,以全力照顾内务。擅专之处,求哥哥见谅!”
玉凤也脆声接口道:“二妹此举甚善,小梅、小兰、冬冬等人也都赞成,将来铁卫与花卫,说不定真可以配成双呢!”
福星想想也是。若让小兰等人与二十四铁卫并辔,身分大不相宜,不要说已被他临幸过的,不会看上其中任何一个,便是未幸的元阴处女,一颗心也是放在他身上,又怎会对二十四铁卫假以辞色?而今这二十四花卫,均属外围执事,地位与铁卫相等,双方相处久些,自然生情,那…………
因此他不由笑赞:“夫人设想周全,果是将才!哥哥不及远甚,今晚要好好慰劳,慰劳!”
金凤心中得意,本待谦谢,但听了后面几句露骨的话,玉颜一红,便不应声。白玉杰听不懂,尖声问道:“为什么要等晚上…………”
一语未完,众人都“噗”的笑了出来。玉翠却人小鬼大的瞪他一眼,老气横秋的道:“小孩子不懂别胡乱开口,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玉杰真有些“丈二金刚”,又想回嘴再说,却被玉仙白眼瞪了回去。
福星举步跨上马王,众人也各找自己的爱驹上骑。孟丽丝见群驹中,有一全身金黄的,十分喜爱,又见无人乘坐,便道:“主人,这个给奴才骑好吗?”
那马本属金凤,也由她一路由金陵骑来。但此刻有了五龙驹之中的“驹儿”,便不愿骑了。此时闻言,见福星望向自己,便道:“好吧!它配你发色正好,送给你吧!”
孟丽丝大喜,道:“谢谢二夫人!”随即一跃而登,动作已极敏捷。
玉杰跨上古朱力所送汗血宝马之一,又指着另一空骑,尖声笑道:“小小姐,你不会骑吗?快上来啊!”
胡玉翠一生长在林深处,未莅人世,初见马时,心里还有些怕呢!但见连小玉杰都动作轻巧美妙,哪甘示弱,便也学他,一跃而登。
马王龙儿嘶声发令,一骑领先,走在前导骑队之后约十余丈。玉凤、金凤并辔,玉竹、玉璇并行,玉仙亦换了玉凤送的一身天蚕丝劲装,骑一匹艳红驹,招呼孟丽丝同行,再后便是玉杰与玉翠。秋月、夏荷、春花、冬冬,又落后五丈,率小梅、小兰、小菊、小蝶、小莺、小燕、小雀、可人、如意等殿后。
一行人马,前后列队百十丈,可谓阵容浩大,蹄声雷响中,直向山上驰去。
这一路道路宽平,可容三骑并行。福星便叫双凤驱前并辔,先传音通知前导李豪,在经过风景胜地时,驻马游玩一阵,又接着将胡玉翠身世说予双凤知道:玉凤公主深有同类相怜感觉,听罢长叹一声,传音道:“小玉翠真是可怜,哥哥以后可得好好爱怜她些,她虽乃婆母前世所生,与哥哥却无一丝血缘关系,哥哥无须多虑!”
金凤却传音道:“她虽自称已十八岁,身材长相却仍似八、九岁幼童,岂不奇怪!哥哥可有方法治一治吗?”
玉凤公主笑道:“以婆母年纪推算,玉翠何止十八?最起码应比婆母现在年龄大上一岁才合正理。她所以不长不老,一者受锁骨法力锁住;再者两位老仙,必然也为她服用不少灵药!”
金凤咋舌称奇道:“这般说她比咱们都大了一倍不止,但为何仍这般清纯如幼女呢?”
福星笑道:“不履人世,一直与林木为伍,环境单纯,心中无忧无虑,无牵无挂,自然单纯。至于说破解禁止,她若不提,不也满好的吗?”
说话间,前导队伍已达“王母池”。纷纷下马,布向四方,一对对站在一起,并肩而立,男的虎背熊腰,女的刚健婀娜,双方的制服,一个深蓝,一个墨绿,胸前用白丝线各绣一龙一凤,竟都十分登对。
福星知道这又是金凤花的心思,对她笑着竖竖大拇指。金凤心中得意,也甚感安慰。
福星下马后,清声宣布道:“由此上至玉皇庙,并无敌踪,大家放轻松些。各自散开,随意在向上的吕祖庙、斗母宫、经石峪、经柏洞游历一阵,午初在壹天阁集合,再一同去玉皇庙吧!”
二十对不满二十的男女,几天同行共止,已建立初步感情,哪有不爱玩的?闻言一同轰声答应,纷纷上马,向山上驰去,转眼间已走个干净。
但身后这一批娘子军,可都跟定了福星,虽也三三两两的牵手聚谈,欣赏风景,却仍都随时留心着“主人”动作,等候传唤,准备随时提供最佳服务。
福星在众星拱月下,游赏“王母池”。池并不大,池底似有暗泉,不断涌出,池水自然清澈。接着又去右下方一个石洞,洞口有篆刻写着“吕祖洞”,旁边有方石牌,刻写着乃汉代吕纯阳炼丹之处。
洞中无甚可观,只中央有一石鼎,洞底有一石雕吕祖神像,香案上满是灰尘,想来必无庙祝在此打理。
福星与双凤走上前,转了一圈,在吕祖像前合什拜了几拜,这才出来。瞧见孟丽丝与玉翠比划着聊天,而玉杰则已独自上马,往上驰去。玉仙与玉璇、玉竹聚在一起,相谈亦甚欢洽。
福星颇能体谅玉杰的孤单,便道:“记着下山找花荣分舵主问问,看他哪里可有与玉杰年龄相差不多聪明的孩子,找一两个来陪他玩玩吧!”
金凤答应,玉仙听见却道:“多谢少主!只是杰弟一向古灵精怪,花样极多,精力充沛,好动成性,一般同年孩子实在受不住他的!”
福星笑道:“体力倒不是问题,只要根骨好的,一粒天机丸就可以了。但要和他投缘,也一般精灵好动的,比较难些就是了!”
他瞧见玉翠注目过来,便道:“你怎地不和他一起玩儿?”
玉翠叹口气,忽坦然道:“少主真把小妹看成和玉杰一般吗?今晨林中相遇之时,忽动童心,又不知少主底细,才有这番遇合,但见到诸位姊姊,知少主已在众香国中,使小妹自惭形秽,也自觉羞愧。若不蒙少主垂怜,小妹自当遁迹深山,永绝人世便是!”
玉凤公主第一个举步向前,拥抱住她,生似怕她立即遁走。福星也忙解释,道:“妹妹千万别误会,哥哥已答应了令祖父母,怎会再有二心?只是…………只是目前烦事颇多,等一有空,便替妹妹破法如何?”
玉凤公主也接口脆声道:“愚姊与妹妹投缘,一见便生爱怜之心。只要妹妹不厌弃大家,愚姊一定会为妹妹安排…………”
说着便拉她一同上行,先往“斗母宫”走去。
福星见状,也不上马,与众一同步行。好在众人玄功极厚,走起路来,比骑马慢不了多少,不多会已到斗母宫。而马王龙儿已然通灵,自动率了马群,在后面缓步慢走,也像游山一般。
“斗母宫”雕梁画栋,气势不凡,雄踞一处小山头。宫中本有道人,但此刻似受了黑道绿林盟主的命令,已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大家在宫中逛了一圈,拜过神像,捐了百两香火钱,继续翻过一小山头,到达“经石峪”。只见石坪上刻着隶书金刚经全文,字大如斗,苍劲雄浑,不由都十分惊奇。
福星凝神诵念经文,用时甚久。诸女见他面目庄肃,目闪奇光,身上渐渐渗出一片紫霞,到后来简直已不见人影,不由有的惊喜,有的担心。只有孟丽丝同了玉翠,忽一前一后跪向福星,喃喃参拜三叩首,接着跪直,合什对着福星,口中也默默念出别人听不懂的经文,刹时间竟全被卷入那片紫霞之中,失去踪迹。
众人正疑惑不解之际,玉凤眼尖,见空中陡然射下一道奇光,如闪电般投入紫霞。
紫霞中陡然发出密集轻爆之声,片刻后霞光渐渐扩大,罩向四周,将围绕在两边的诸女均包里在内。诸女心中灵动,不约而同合什闭目下跪,随福星诵读金刚经文后段。
一时间都感到如沐春风灵光,在紫霞射笼下,身体似已透明,心境均是空灵舒妙之极。时间似乎只有一眨,又似乎已过很久。直到一声惊呼响起,大家才纷纷张目起身。
这惊叫是发自胡玉翠的。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但已然长高成熟了,而且可怕的是,全身衣衫,连鞋子在内,早已碎如粉缕,散落一地,身上已赤条条,未挂寸缕。
这怎能不令人吃惊呢?
她一惊之下,第一个反应便是张臂抱住前面的李福星。这一来,最起码可以把前面“部分”遮起来啊!
福星反应也快,把自己古铜丝短衫先脱下来,为她穿上。但如此一来,他自己反而光了上身。
秋月不等吩咐,香肩一晃,已飞快去而复返,手中已多了一个包袱,打开来拿出一套天蚕丝所织的碧绿衣裤,为玉翠快速套上,同时又拿了同质软鞋,也为她穿上。
玉翠感激得直说多谢,秋月娇笑道:“奴婢只是举手之劳,衣服可全是公主的呢!”
原来她是在玉凤坐骑的皮袋内拿了来的。玉翠又要向玉凤道谢,玉凤公主接去福星短衫,正为他穿着,说声:“自已姊妹别客气啦!”却见福星已转过身,轻轻一拍仍跪着的孟丽丝,道:“你的来历,我已尽知,快起来吧!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孟丽丝碧目张开,痴痴凝望着福星,语调流畅和平的道:“能永远追随主人身边,于愿已足,何求身外虚名?”
福星拥她入怀,抚摸着满头金发,良久喟叹一声,放开她对大家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去吧!”
众人从适才光景中,均已猜知福星与孟丽丝之间必有一段秘密,但两人既然不说,谁也不敢乱发问,只好闷在心中,随他出了经石峪,跨上坐骑,纵马往“壹天阁”奔去。
此时四十骑李府铁卫、花卫,均已自动列队以待。领队瞧见福星手势,立即号令上马,向玉皇庙出发。顿饭光景,便抵达玉皇庙前。
玉皇庙坐落泰山中腰,前后三进殿堂,有石墙包住,前后各有一片广场。后场有个名称,叫做回马岭。过此之后,便难策马,须用自己的两脚爬了。
此际已近正午,玉皇庙前在蹄声传至之顷,由左手偏殿中,陆续列出两百多名卫队。由殿门成八字向两边排开,个个怀抱鬼头刀,劲装箭衣,一色灰黑,似是颇有架式。仔细一瞧,年纪老少不一还不说,高矮胖瘦参差也不用提,光气势神情,就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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