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串杀手 山西柳塘镇虽然名为“镇”只因地处要冲,交通便利,已经发展得比一座城还 大。 天福客栈是柳塘镇最大的一家客栈。 天福客栈中“天”字号的几间上房,租金甚至要三两银子一天。 到天福客栈去的人,都认为这三两银子花得并不冤。 而最重要的是,这每天三两银子的租金并不是他出的,他是按照那贴在餐桌下 的信封里的“剧本”所写,来到这间客栈。 而且一来到这里,天福客栈的掌柜就亲自领着他来到这间,有窗可以看西山日 落美景的天字号上房,并且告诉他说这十天的房租都已付清了。 宽大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单,柔软的鹅毛枕头,还随时供应洗澡的热水。 亚马正躺在床上,刚洗过热水澡,吃了顿舒服的晚饭,还喝了两斤上好的竹叶 青。 无论谁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闭起眼睛来睡一觉。 他已闭上了眼睛,却偏偏睡不着,他有很多事要去想,这件事其中好像还有些 漏洞,可是他又偏偏想不出……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两个女人。 一个女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孝子,为了母亲的病,为了求取红石堡的仙丹,竟然 把自己出卖给红石堡主…… 另一个女人却是个为了某种原因要向某人索命,而不惜出出卖她自己的“小秘 密”。 ……纵然不能长相聚,也要长相忆;天涯海角不能忘记,我们的小秘密…… 亚马盯过别人的梢,也被别人盯过梢,只不过同时居然有三拨人盯他的棺,这 倒还是他平生第一次。 三拨人并不是三个人。 那春水般温柔的女孩子,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第一拨只有她一个。 第二拨人就有五个,有高有矮,有老有少,骑着高头大马,佩着快剑长刀,一 个个横眉怒眼,好像并不怕亚马知道。 亚马也只有装作不知道,事实上,他的确也不知道这五个人是甚么来历?为甚 么要盯他的梢? 第三拨人是三个戴着方巾,穿着儒服的老学究,坐着大车,跟著书僮,还带着 茶具酒壶,好像是特地出来游山玩水的。 亚马却知道他们并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无论他们打扮 成甚么样子,他都认得出。 因为他们虽然能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却没法子改变脸上那种冷漠傲慢,不可 一世的表情。 这三个老学究,当然就是红石堡主与秦、郝二老。 亚马并不想避开他们,他们也只不过远远地在后面跟踪,并没有追上来。 因为这场戏的剧本就是他们写的,钱也是他们出的,他们当然要跟上来看看这 个男主角演得如何…… 亚马投宿在天福客栈,这三拨人是不是也在天福客栈住了下来? 他们对亚马究竟有甚么打算?是不是准备今天晚上动手? 亚马从心里叹了口气,他并不怕别人来找他的麻烦,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 别人来找麻烦,滋味却不好受。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来了,总算来了。 来的是哪一拨?准备干甚么? 亚马索性躺在床上,非但没有起身,连问都没有问,就大声道:“进来!” 门一推就开,进来的却是店小二。 亚马虽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失望,他非但不怕别人找麻烦,有时甚至很希望 别人赶快来找麻烦。 店小二虽然说是来冲茶加水的,看起来却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一面往茶壶里 冲水,一面搭讪着道:“好冷的天气,简直就像是腊月一样……” 亚马看着他,早就算准了这小子必定还有下文。 店小二果然又接着道:“这么冷的天气,一个人睡还实在睡不着。” 亚马笑了:“你是不是想替我找个女人来陪我睡觉?” 店小二也笑了:“客官是不是想找个女人?” 亚马道:“女人我当然想要,只不过也得看是甚么样的女人。” 店小二眯着眼笑道:“别的女人我不敢说,可是这个女人,我保证客官一定满 意,因为……” 亚马道:“因为甚么?” 店小二又笑了笑,笑得很瞹昧,很神秘,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女人不是本地 货色,本来也不是干这行的,而且,除了客官你之外,她好像还不准备接别的客。” 亚马道:“难道还是她要你来找我的?” 店小二居然在点头。 亚马的眼睛亮了,原来剧本里的女主角欧明珠,是安排这样出场。 听红石堡主说她是如何温柔美丽,亚马竟有些好奇,立刻道:“好好,叫她来!” 他却猜错了,店小二带来的却是原来女扮男装,现在却回复女装的杨柳风。 “这位是杨姑娘,这位是马公子,你们两位多亲近亲近……” 店小二鬼鬼祟祟地笑着,掂着脚尖溜了出去,还掩上了门。 杨柳风就站在灯下,垂着头,用双柔白纤秀的手,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换回女装,她竟是出奇的美丽,阅人多矣的亚马竟看得呆了。 她不开口,亚马也不开口。 他决心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在他面前如何推荐她自己…… 他很快就看见了…… 灯光朦胧,美人在灯下。 她没有开口,但亚马忽然伸手,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拉她的衣带。 衣带松开了,衣襟也松开了,那玉雪般的胸膛和嫣红的两点,就忽然出现在亚 马面前。 亚马吓了一跳。 他实在想不到她的衣服只用一根带子系着,更想不到她衣服下面连一根带子都 没有。 这种衣服实在比婴儿的尿布还容易脱下来。 于是刚才那风姿绰约,羞人答答的淑女,现在忽然变得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一样, 除了自己的皮肤外,身上几乎甚么都没有。 亚马叹了口气,道:“你做别的事是不是也这么干脆?” 杨柳风摇摇头,道:“我捉迷藏的时候就喜欢兜圈子……” 她微笑着,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直视着他:“但你却不是找我来捉迷藏的。” 亚马只有承认:“我不是!” 杨柳风嫣然道:“我也不是来陪你捉迷藏的。” 亚马苦笑道:“我看得出来。” 杨柳风柔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来干甚么的,我也知道你要的是甚么,那么 我们为甚么还要像捉迷藏一样兜圈子?” 她笑得更妩媚、更迷人,只不过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却绝不是她的微笑,而 是一些男人不该去看,却偏偏忍不住要去看的地方…… 亚马是男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已加快,呼吸急促,连嘴唇都在发干。 杨柳风显然已看出他身上这些变化,和另外一些更要命的变化。 “我看得出你已是个大男人,我知道你一定也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还玩捉迷藏、 兜圈子的游戏……” 她慢慢的走过去,忽然钻进了他的被窝,就像是一条鱼滑进水里那么轻巧、灵 敏、自然…… 可是她的身子却不像鱼。 无论江里、河里、海里,都绝不会有一条鱼像她的身子这么光滑、柔软、温暖。 亚马又叹了口气,在心里骂了句:“他妈的!” 每当他发觉自己不能抗拒某种诱惑时,他都会先骂自己一句,然后他就已准备 接受诱惑。 他的手已伸出去…… “你那四位美丽的侍婢呢?” “我到这里来‘卖身’怎么好带她们一起……” 忽然间“噗噗噗”三声响,三枚金镖,四柄飞刀,五支袖箭,同时从窗外飞入, 往他们身上打了过来,来势又急又快! 杨柳风脸色变了,正准备大叫。 她还没有叫出来,这几件来势快如闪电的暗器,竟然都凭空落下,每件暗器都 断成了两截。 杨柳风刚张开嘴,已怔住!突听“砰”的一声,一个人手挥钢刀,破门而入。 这人劲装急服,不但神情凶猛,动作也极骠悍,显见是外家高手。 谁知他刚冲进来,突然又凌空倒翻了出去,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从后面揪 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窗户撞开,一个人挥动着双刀,狂吼着从窗外飞入, 又狂吼着从对面一扇窗户飞了出去“叭哒”一声,重重的摔在窗外楼下石板地上。 杨柳风眼睛都直了,实在看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个人冲了进来,笔直冲到床头,手里一柄鬼头卫高高扬起, 瞪着亚马,厉声道:“我宰了你这……” 这句话他只说了一半,手里的刀也没有砍下来,他自己反而倒了下去,四肢收 缩,脸已发黑,又像是突然中了邪,在地上一弹一跳,忽然滚出门外。 满屋子刀剑、暗器飞来飞去,好几个魁梧大汉跳进跳出,亚马好像没看见,居 然还是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一阵风吹过,被撞开的门忽又自动关上,被撞开的窗户也合起。 亚马还是神色不变,好像早已算准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人替他撑住似的。 杨柳风吃惊的看着他,慢慢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角,又摸了摸他心口。 亚马笑笑,道:“我还没有被吓死。” 杨柳风道:“你有没有病?” 亚马道:“一点病都没有。” 杨柳风叹了口气,道:“那么你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才能逢凶化吉, 遇难呈祥,无论到了甚么地方,都有鬼神在暗中保护你。” 亚马得意而笑道:“一点不错,九天十地,诸神诸魔,都在暗中保护我!” 杨柳风却笑了,眨着眼笑道:“既然有鬼神保护你,我也不怕啦,我们还是… …” 她的手在被窝里伸了过去…… 亚马就好像忽然触了电一样,吃惊的看着她:“经过了刚才的事,你还有兴趣?” 杨柳风媚笑着:“我娘吃了红石堡的‘子母金丹’病情已经大好,她对我说, 要我感恩图报……” 她伸出玉手,向着桌上那盏油灯屈指一弹。 油灯熄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的声音吃吃笑道:“这是我唯一报答你的方法……而且我也喜欢这 种方法……” 在这么黑暗的屋子里,无论甚么事都会发生的…… 谁都知道这屋子里将要发生甚么事…… 黑暗中只听一声娇吟:“轻一点,人家我是第一次……” 亚马睡得很甜,他已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甜了。 他不是圣人,她更不是,所以昨夜他们很疯…… 等到他醒来时,枕上还留着余香,她的人却已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自己有戏要演,而女主角不是她,要是等一下撞见,岂不是尴尬? 窗外有杂音,虽然尽量压制,又岂能瞒过亚马这样的人物? 他忍不住伸头往窗外一看,却是一堆壮汉抬着五口棺材…… 亚马不禁长叹,长叹人生之无常,他几乎立刻就可以肯定,这五个人就是昨天 跟踪了他一天,昨夜又闯入他房中的人! 这五个人都不是他杀的,但又的确是因他而死的。 从丢在房间地上的暗器、兵器看来,这五个人都是山西霹雳堂厉家的外围分子, 不知受了甚么谣言蛊惑,把他当成了敌人…… 正在暗自长叹,忽然眼睛一亮。 只见同样是这“天”字号客房的另一扇门半掩,有美丽的倩影一闪。 只那匆匆的惊鸿一瞥,亚马立刻就认出那是昨夜以肉体回报,今晨又悄悄溜走 的杨柳风! 原来她并没有悄悄溜走,原来她只是偷偷住进了另一间,也许打算找机会再扮 一次“卖身的女人”? 想不到这女人有时候还真的喜欢玩捉迷藏、兜圈子的游戏! 不过男女之间,偶而有点变化调剂,总比每次都直接上床,办完事就说拜拜好 多了…… 亚马竟然也生起了一个顽皮的念头,你可以假扮妓女,我难道就不能假扮采花 贼? 一念及此,就真的蹑手蹑脚,推门而出…… 小小的一道门闩当然阻不住亚马,只要算准门闩的位置,用小刀轻轻一拨…… 推门时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算有声音也不要紧,因为他已听到“哗哗”的 水声…… 原来她正在屏风后面洗澡,几件浅浅绿色的丝质衣衫搭在屏风上,最上面的是 一件绣有鸳鸯戏水图的肚兜。 亚马心中暗笑,轻手轻脚地抽下那件肚兜,又轻手轻脚地溜上了她的床,拉开 被子,躲了进去…… 却把那肚兜留在床上…… 连头盖脑的蒙住,躲得极为巧妙,耐心地等候着猎物。 果然听到她沐浴完毕,听到她跨出水盆…… 听到她一声惊咦,似乎是惊异为甚么肚兜不见了…… 又听到她叹了口气,似乎发现肚兜怎么竟在床上? 任何女人都必定先系肚兜,再穿衣衫,所以他听到她已经过屏风,来到床边。 正伸手取肚兜,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伸出来将她捉住…… 还来不及惊叫,就已被拖入被中…… 她要奋力挣扎,却被一个粗壮的男子紧紧缠住、搂住、吻住…… 该死的是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就压住了她腰部的“软麻穴”! 即便是再高的武功,现在也已经完全“英雌”无用武之地啦! 她挣扎不得,立刻就被他强行攻破玉门关,直捣黄龙! 大棉被盖住了光线也盖住了声音,只见一个在做无效的挣扎,一个却在勇猛地 冲锋陷阵! 亚马附在她耳边道:“不用装啦,是我,我是亚马!” 她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摧残蹂躏…… 许久许久…… 亚马终于心满意足,精疲力尽…… 正想掀开被子,又被她伸手拉回来连头带脑盖上:“不要!” 亚马一听声音不对,吓得翻身坐起,她却仍紧紧抓住被子把自己头脸盖住,急 切叫道:“不,不要看,不要看我,我也不要看你!” 亚马更是吃惊不小:“你不是杨柳风,你到底是谁?” 那个又羞愧、又惶然的声音道:“我是欧明珠……” 亚马惊道:“你就是欧明珠?你怎么会……” 欧明珠哭泣道:“怎么会……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你毁了清白……” 亚马闻言一惊!转眼瞧去,她只蒙住自己的头脸,一具精雕细琢,白玉女神般 的身躯,一览无遗,胯下污秽狼藉,飞红溅血,果然被自己鲁莽地白玉破瓜! 欧明珠又羞又愧地扭动缩回被中,一面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看!” 亚马长叹一声,也钻进被子,将二人一起连头蒙住,道:“这样我就看不见你, 你也看不见我啦……” 他温柔地靠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卧,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错把 你当成另外一个人啦……” 欧明珠只是“嗯”了一声。 亚马又道:“不过奇怪,我一向很少认错人……你怎么眉宇神情间,跟她这么 像?” 欧明珠“哼”了一声,道:“她是谁?是一个叫杨柳风的女孩子么?她跟你… …” 听来竟然醋意很浓,亚马只好坦承道:“不错,她跟我很要好,但是……” 亚马好奇道:“但是你真的是欧明珠?真的是红石堡的独生孙女儿?真的是山 西霹雳堂厉戎的未婚妻?” 欧明珠道:“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亚马道:“可是,红石堡主却说,你有一个秘密情郎,珠胎暗结……” 欧明珠道:“那是假的,那是我情急之下,信口胡编的!” 亚马道:“你为甚么要编这样的谎话?” 欧明珠道:“因为我讨厌厉家,讨厌厉戎……” 亚马道:“为甚么?” 欧明珠道:“因为他又恶又丑,又不断的仗着权势,在外面欺压善良,胡搞女 人,听说还有严重恶疾缠身……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贪图我的财富!” 亚马道:“你的财富?” 欧明珠道:“你不知道我是红石堡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亚马失笑道:“不错……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外面的种种恶行?” 欧明珠道:“你以为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么?” 她竟然伸手搂住了他,凑到他的耳边,道:“当然我也听说过你,偷偷的见过 你……” 亚马道:“是吗?‘江湖野马’‘武林种马’……我的名声可不怎么高贵!” 欧明珠竟缠了上来,道:“外面的女人,可在心里爱死你了……” 亚马忍住偷笑,道:“那么你呢?你也在心里爱死我了么?” 欧明珠的一只手竟又向下探索,挑逗得他蠢蠢欲动,一面吃吃笑道:“我不知 道……我只是每天都在幻想,能给你生个孩子……” 亚马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又扑了上去,道:“好,你就给我生一个……” 他又攻了进去,不过这次没有那么粗暴,这次他温柔多了…… 欧明珠享受着他的温柔,道:“你要男孩?还是女孩?” 亚马笑道:“说着玩可以,你别当真啦……” 欧明珠道:“为甚么不能当真?” 亚马道:“就算是你真的与厉家解除了婚约,我也不可能成为你欧家的女婿!” 欧明珠道:“谁要你当女婿?” 亚马道:“不当女婿,你怎么能生我的孩子?” 欧明珠道:“为甚么不能?我早就跟爷爷说我有了秘密情郎,已经珠胎暗结… …” 亚马颇感意外,道:“可是……” 欧明珠道:“我如有了孩子,他们就不可能再逼我去嫁别人……而且我们的孩 子将来长大了,也跟我一样,继承红石堡,成为红石堡主!” 亚马心中暗爽,开始用力冲刺,道:“他成为红石堡主,那我呢?” 欧明珠已经渐入高潮,娇喘呻吟道:“你若始终不肯娶我,儿子是堡主,你也 只能当红石堡的贵宾……” 亚马也到了最后关头,努力进攻,一面道:“生儿子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欧明珠已经语不成句,又努力说道:“不管,在生得儿子之前,谁也赶我不走!” 接着就一阵剧烈的痉挛,双双登上欢愉的一高峰…… 许久许久,欧明珠才从虚脱中回魂过来…… 亚马仍枕着她一只粉臂,沉沉鼾睡,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手臂抽出来。 裹了一张床单,她下床到窗口去。 推开窗子,将原来放在桌上的一瓶花放到窗口上去…… 背后却传来亚马的声音道:“这就是你与爷爷约定好的暗号么?” 欧明珠道:“你最好先将衣服穿上,他们随时可能出现……” 亚马却一把缠住了她,笑道:“要演就要演得像一些……” 欧明珠挣扎道:“你放手,我要穿衣服……” 房门突然被撞开,只听一个尖锐刺耳,如夜枭般的声音怒喝道:“好呀,奸夫 淫妇,哪里走!” 又听那个身穿红衣的红脸老人,红石堡主大叫道:“明珠,他是谁?” 亚马知道这场戏演到这里就够了,抢过一张被单裹住自己,猛地拔腿,撞破屋 顶,逃之天天。 撞门进来的正是厉戎父子二人,竟连那个人是谁都来不及看清楚,又惊又怒。 厉戎向欧明珠喝道:“看你做的好事,真给我们厉家丢脸!” 欧明珠不甘示弱,道:“我还没有嫁到你家,丢的只是我欧家的脸!” 厉戎又喝道:“那男人是谁?” 欧明珠大声道:“你管不着!” 红石堡主却道:“是亚马!” 欧明珠大惊道:“爷爷,您怎么可以说出来?您这不是害了他么?” 亚马早就在这小树林里准备好衣衫与马匹。 谁知道除了马匹与衣衫之外,在这里等他的,还有七名高手! “琼岛七鹰”绝对可以算是高手,七个可怕的高手,这一点,由他们七个人所 站的方位和姿势可以看得出来。 这七个人绝对称得上是用剑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亚马很清楚自己遇 上了劲敌,只是他不知道这七个人为何拦在马路上?把他包围在中央,而且七只手 已强而有力地扣在剑把上。 七只手扣在剑把上就表示他们已准备对亚马出手,看到这等光景,亚马那额角 上的刀疤又泛出红光,问道:“敢问七位,为何拦住在下?” 七个人同一个声音,声音比冰还冷,道:“杀你!” 亚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杀我?在下跟七位有不共戴天之仇?” 七个人同时回答道:“没有。” 亚马道:“有杀子夺妻之恨?” 这七个比冰还冷的人,居然也有幽默感:“我们都尚未成亲。” 没有成亲就没有妻没有子,当然也就没有杀子夺妻之恨,他们这样说,亚马自 然知道他们的意思。 亚马道:“既然无仇无恨,七位为何摆下七星剑阵?好像是要杀在下的样子!” “琼岛七鹰”道:“不是好像,是事实,我们要杀你。” 亚马道:“哦?为甚么?你们要杀在下,总该有个理由吧?” “琼岛七鹰”声音依然比冰还冷,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道:“为了银子。” 亚马道:“银子?你们是……” “琼岛七鹰”道:“职业杀手!” 亚马道:“杀了在下,能得多少钱?” “琼岛七鹰”道:“不多,只有一千两银子,却够咱们痛快一个月了!” 亚马道:“这个理由会不会荒谬了些?” “琼岛七鹰”道:“不会,因为有人告诉我们,杀了亚马,我们就会愈来愈红, 将来再接生意,就可以开价一万两!” 亚马不知道,有那么一天,也会让别人赚钱。 “琼岛七鹰”道:“因为亚马是个名人,杀了名人,我们就会变成名人,这一 点,就算别人不同意也不行。” 亚马道:“你们怎么知道在下就是亚马?万一,在下不是亚马呢?” “琼岛七鹰”道:“错不了,阁下就是亚马没错。” 亚马道:“在此之前,你们见过亚马?” “琼岛七鹰”道:“没见过。” 这七个人倒也很诚实,没见过就说没见过。 亚马道:“既然没见过亚马,你们又如何确定在下就是亚马?” “琼岛七鹰”道:“因为你的额头,那个人说亚马的额头上有一道刀痕,阁下 的额头上不就有一道刀痕吗?” 这下子,亚马就算自己不想承认自己是亚马也不行,因为他本就是故意要别人 注意他这项特征。 亚马又问道:“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人是甚么人?” “琼岛七鹰”道:“一个身着红衣的红脸老人。” 亚马道:“你们有没有问他是谁?” “琼岛七鹰”道:“我们不管他是谁,只管出名……亮出你的刀吧!” 亚马知道那就是红石堡主,但也不必说破,“琼岛七鹰”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 右手已同时扣住剑柄“呛”七个人已同时抽出身上的配剑。 七个人,七把剑,却只发出一道声音! 他们的动作,整齐而划一,干净而俐落,显然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好手,而且 练的是合击的剑式。 七把剑已整齐的扬起于空中,毒蛇般的盯着亚马! 空气在瞬间凝住,气息沉闷而迫人! 沉闷的气息迫使树上的鸟儿,纷纷逃出树林,飞得一只也不剩。 可以想见的是,这一击必然是石破惊天的一击;这一击也必然是震古铄今的一 击! 这一击已将击出…… 亚马突伏i 呼道:“等一下,在下跟七位商量一件事,可以吗?” 七个人握剑的七只手,垂了下来道:“商量甚么?” 亚马道:“你们要杀在下,不就是为了要出名吗?” “琼岛七鹰”道:“这件事相信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阁下该不会是个聋子, 还要我们重申一次?” 亚马突然呼道:“在下正好知道有个人比在下更有名,杀了他,也许你们的名 气会更大也说不定。” “琼岛七鹰”好奇地问道:“对方是甚么人?” 亚马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潼关‘红石堡’?” “琼岛七鹰”道:“红石堡主?” 亚马道:“你们也知道红石堡主这个人?” “琼岛七鹰”道:“是的,听说他的‘红石十八斩’很够分量!” 亚马道:“他比我更有名,我出一千五百两银子,你们如果杀了他,将来再接 生意,就可以开价一万五千两!” “琼岛七鹰”相互对望一眼,道:“好,先付钱!” 亚马道:“先付订金行不行?” “琼岛七鹰”道:“不行。” 亚马叹口气,只好取出一叠银票,数了一千五百两交给他。 “琼岛七鹰”接过银票,与他们得自红石堡主的一千两银票放在一起,小心地 收在怀内。 亚马道:“现在你们肯放过在下了?” “琼岛七鹰”的答案是:“不,我们还是要杀你!” 亚马的脸都绿了一半,怔道:“你们不是收了我的钱,要杀红石堡主吗?” “琼岛七鹰”道:“是的,我先杀你赚他的一千两,再杀他,赚你的一千五百 两!” 这下亚马的脸全都绿了,原来杀手还可以两边拿钱,两边杀人! “琼岛七鹰”却已厉声喝道:“动手吧!” “吧”字一落“琼岛七鹰”握剑的七只手已再度整齐的扬起…… 七个人分七个方位,七把剑如同七条毒蛇…… 毒蛇刚出洞,正待择人而噬! 亚马很清楚地知道,此时再说甚么也没有用,他虽然十分不愿意动手,但是, 架还是要打,这就是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要你在江湖行走一天,就会遇到很多事,有些事虽然你不愿意去做,却不得 不做,因为别人会逼着你去做! 就像现在,亚马就不得不出手,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且等我一下… …” “琼岛七鹰”道:“等甚么?该不会想要找机会‘落跑’吧……” 亚马叹道:“在你们‘琼岛七鹰’的七星剑阵之中,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跑得 掉?” “这倒是实话!”“琼岛七鹰”听在耳里,甜在心头。 亚马突然飘身掠上树林,随手折起一段树枝,去掉细小的分枝和树叶,在手上 握了握之后,又飘身落回原地…… 毫无疑问地,亚马准备以这段树枝,来抵挡“琼岛七鹰”的七星剑阵…… 七个冷漠高傲的人,七柄如毒蛇般的剑“琼岛七鹰”的七星剑阵已然发动,其 势锐不可挡! 七把剑巧妙地布成七道浓而密的剑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向亚马! 亚马手中没有刀,却有一段树枝;树枝当然比不上刀,但是有树枝总比没有树 枝好,虽然不太称手,至少还可以略微抵挡那七剑。 亚马手中的树枝蓦然一抖,一出手就有七种灵巧的变化! 七种变化急点“琼岛七鹰”七只握剑的手! 亚马果然名不虚传,用的恰是破解七星剑阵的招式。 “琼岛七鹰”一见到亚马出手,就知到巧遇劲敌,七星剑阵自动起了变化,七 个人互换方位和角度…… 变化之中,自有一股更逼人的剑气,汹涌而来! 钢剑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亚马身上的衣服至少被划了七个洞,才堪堪化解七 星剑阵的“七星赶月”这一式。 “琼岛七鹰”不免暗自心惊,人家手上只不过随便地拿着一段树枝,就已灵巧 地化解自己七个人苦练十多年的合击剑式。 须知“琼岛七鹰”乃是巴山老人的得意门徒,七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具备一 流的水准;放眼江湖,罕逢敌手。 七个人分别开来,各有其惊人的成就,合击之式更是所向披靡,锐不可挡,想 不到一出手就受挫,这口气,他们绝对咽不下! 咽不下这口气,只好再出手。 “琼岛七鹰”虽然不说话,但是七个人的心意相同,想要击杀亚马的企图心非 常旺盛! “琼岛七鹰”再度腾空出手,这一次他们使的是“七星夺魂”其威力更胜数十 倍! 光看气势,亚马心中已暗暗叫苦…… 叫苦归叫苦,架还是要打。 情况十分危急,不容亚马多想,再想下去的话,命就没了,亚马不敢怠慢,迅 速将左手平举于胸前,修长的手指半张地持着树枝的下端,右手横过头顶,强而有 力地扣住树枝…… 树枝朝天,这是“屠龙刀法”的起手式。 “屠龙刀法”是相当可怕的招式:虽然亚马手上没有刀,但是树枝仍然能够发 挥九成的威力! “琼岛七鹰”的剑势一经发动,不可收拾,层层剑网宛如汹涌的海浪,一波一 波的席卷而来! 一波急于一波,一波猛于一波,波波凶险,波波宝叩,瞬间吞没了亚马。 亚马犹如置身狂涛巨浪中,随波逐流,情况愈来愈凶险,呼吸愈来愈急促,非 设法穿出剑网不可,否则,他将死在“七星夺魂”之下。 亚马相准了时机,以一式江湖失传已久的绝顶轻功,身形拔高三丈,树枝略移 向簿万,身形如急转的陀螺,手中的树枝已凌空劈下,这就是“屠龙刀法”! “屠龙刀法”屠绝天下。 “琼岛七鹰”的七把长剑散落一地,握剑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他们败了, 败得无话可说…… 亚马虽然胜了,却胜得很辛苦,他的身上至少被划破了七七四十九道伤口,血 正从伤口处,汨汨地流出来…… 幸好这些伤口都不严重,他自己带得有刀伤灵药,涂涂抹抹,也就是了。 重要的是那些钱,一千五百两白银,又可以拯救多少孤儿? “琼岛七鹰”只好乖乖地再吐出那些银票,狼狈地匆匆而去…… 古道两边都有树林,远远延伸向高耸的山峦,这一段路很奇怪,竟然是连绵无 尽的枫林。 正是秋风送爽时节,所以枫叶把天边都染红了,枫叶红于二月花…… 亚马骑着骏马,剑在腰畔,巨万银子在囊中,青春之火炬刚刚点燃,有谁知道 他的心事么? 他忽然敞开衣襟,迎着含有寒意的秋风,但气秋风却吹不散心中之炽热,当然 更吹不散心中的人影…… 不是一个,而是一些…… 那些曾经与他有过炽热的情缘,却又无法长相厮守的美丽倩影…… 还有那小小的秘密! 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小秘密,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一样。 你只不过忘记、失落而已,绝对不会没有。 亚马的小秘密是甚么? ……纵然不能长相聚,也要长相忆;天涯海角不能忘记,我们的小秘密…… 他看见十余丈外路边,系着一匹马。 他曾不止一次见过这匹马,由马鞍以至这匹马,亚马全都熟悉之至。 这匹马的主人看来只有二十岁左右,一表斯文,却佩着长刀。 这两天来在路上、在饭馆、在旅舍等,至少碰见他十二次之多。 亚马虽不想注意他,却也看得出他那年轻高傲,未经风霜的脸上,不时流露出 惊惧怀疑神色。 但此刻,这匹马它怎么会还在这里? 这条路满眼枫红,路静人稀,正是拦途劫杀的最好所在,莫非那小伙子遇上麻 烦? 他绝对不想知道那小伙子任何事,但却也已知道他姓何名不凡,也知道这个何 不凡和他一样,是要到前面距此数百里远的樊城。 正想着,枫林内一阵簌簌声响,是何不凡走出来,由他拉拉衣服的小动作,不 难明白他到树林里做甚么。 任何人都不免要“方便”而任何男人到林中方便一下,一点都不奇怪…… 亚马不觉释然一笑,因为他们终究路上常常相见,彼此眼熟得很,随意拱手为 礼,就任由自己的坐骑以平常速度前进…… 亚马已超过何不凡,不过片刻间,何不凡已跨骑用小快步跟了上来…… 亚马曾经牢牢记住二百个面谱,任何喜、怒、哀、乐、疑惧等最细微的表情都 有,所以任何表情他已经一望而知,根本不必经过大脑。 亚马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何不凡,他那对眼睛宛如惊兔,骨碌碌不断瞧过来,无 疑自知处身在危险中,所以眼角皱纹特别深…… 甚至在肚子饿吃饭时,仍然有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 何不凡固然很可怜,但亚马自己有任务在身,实在不便多管闲事,所以后来瞧 也不瞧何不凡一眼。 何不凡已超前一段路,转个弯,身影就快要被一片枫林遮住…… 这时亚马却突然勒马停住,原来他看见前面树丛里,转出五条人影,将何不凡 拦在路中间! 五条人影四个是蒙面黑衣大汉,还有一个却是个美貌窈窕的女孩子,虽是很年 轻,看来却十分成熟丰满。 只要一见美貌少女,亚马的眼睛就睁大了,他一向怜花惜玉,最不能容忍的就 是欺负女孩子! 而前面那女孩子显然是受了欺负,她眼中含着泪水,拼命挣扎着摇呀摇扭身子。 何不凡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大叫道:“哎哟,妹子,唉!天啊,你没事吧?” 最右边也是身材最高的黑衣人冷冷道:“姓何的,你敢向前走一步,你妹子肋 骨最少要断两根,你信不信?” 何不凡急忙退后两步,眼中也涌出泪水,道:“放了我妹子,你们要怎样,冲 着我来就是!” 最高的黑衣人从面罩后透出来的声音很冷酷,冷笑道:“很好,就凭你这一句 话,我们负责送她平安回家,丝毫无损,但你得跟我们走!” 她那妹子却拼命挣扎大叫:“不要,哥,不要!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最高的黑衣人怒喝:“住口,不然我就……” 何不凡又惊又急,大叫道:“不要欺负女子……我……我答应你们!” 何不凡弃刀于地,双手交叠背后转过身子,长叹一声。 但这时他却看见了亚马从枫林转角处走出来,他竟然弃马徒步,怪不得没有蹄 声。 亚马走路姿势虽是懒散,可是速度却有意想不到的快,忽然间已到了何不凡面 前,淡淡说道:“他们很厉害么?他们一定赢得过你身边的刀么?” 何不凡用奇异难以解释的眼光瞧他,道:“如果他们一定赢得我,就不必掳劫 我妹子。” 亚马道:“好,你妹子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但这几个人你自己料理!” 何不凡不必回答,因为亚马根本不须要他回答。 事实上亚马已像一阵风一般,急速转弯,绕过何不凡,同时又像电光打闪那么 快,就站在那些蒙面黑衣人中间。 抓住少女头发的那名黑衣人,只见亚马指尖如剑,对准他胁下要害! 他甚至想像到指尖刺戳人体内那种骨裂血溅的可怕剧痛感觉。 这个黑衣人平时绝对不是想像力特别丰富的人,如果有时间给他思考,他一定 觉得诧里万分。 为甚么他还能够极清楚“看见”亚马像剑一样的手指?而且同时泛起了那么鲜 明被“刺中”的可怕景像感觉? 他立时松开少女头发,一个筋斗翻开寻丈,骇出了一身冷汗! 但目光一转,不觉又傻了。 亚马仍然站在原处,全身姿势和“手指”一望而知未曾移动过半分半寸。 身材最高的黑衣人怒声道:“老贾,你这是干甚么?” 他责骂的居然不是亚马,而是自己同伴! 在别人眼中,这老贾的确该骂,亚马当时只不过那样子一站,相距尚有四尺, 亦没有动手,他却像见到鬼一样,翻着筋斗逃开去,连用两条腿开步走也来不及的 样产。 亚马神色冷淡如往,他连嘴巴也懒得动,所以不说话,他伸手拉住少女走开一 边。 一切动作,包括脚步迈动时,都散发出懒散味道。 那少女头发蓬松,衣服已被撕碎,几乎遮不住胸前重要的部位…… 眼眶中犹有泪水闪出晶莹光芒,瓜子型脸庞,轮廓极鲜明,而泛出逼人魅力。 亚马从这张脸庞,彷佛看见另一张脸庞,心中叹口气,想道:“我是不是因此 才出手呢?” 何不凡立刻趁机拔刀,阻住四名黑衣人,手和步伐都极坚稳有力,那么年轻斯 文的小伙子,一刀在手,马上就完全变一个人似的。 不过四个黑衣人显然都属硬手,并且擅长联手群攻,又由于他们根本不再望亚 马一眼,显示他们惯于讲求达成目的,用最有效率的方法。 亚马又拉着少女懒懒走开,她脚步有点蹒跚,似乎不能跨开大步走路。 他带她走入林内一株大树后,虽是离大路不过两三丈,却幽静得仿佛远离尘俗 人世。 亚马用他自己都觉得刺耳的声音问道:“你脚上起泡?很痛?” 少女摇摇头,几点泪光随着这动作溅落,其中一点落在亚马手背;亚马不动也 不看,但却知道是她的泪珠。 几声凶悍叱喝传入耳来,少女身子一震,道:“唉,天啊!哥哥一个人,他们 却有四个。” 亚马道:“希望你哥哥能够赢得他们。” 少女满面哀求神色,道:“恩公,你……你帮帮他好不好?” 亚马好像看到那张脸庞,好像听见他久违的声音,所以他想答应,并且答应她 为她做一切事情。 但他默然冷淡地瞧她,摇摇头,道:“我跟你哥哥讲好,我管你的安全,他管 那些人。” 少女惊道:“如果他管不了怎么办?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求你就帮帮他……” 亚马回答道:“你哥哥不是我的朋友。” 少女道:“你说甚么?但你们相识,你又救了我,而你们却不是朋友?” 亚马道:“不是……我没有朋友,也不要有。” 叱喝声更急厉,显然战况极剧烈。 少女跪下去,就像一般女人那样要抱住男人大腿哀求,但她没有抱到,亚马不 知怎的?只一步人就已经在大路上去了…… 望着这个能从自己美色之下溜走的男人,心中竟有几许暗恨。 亚马已跨上了自己的坐骑,伸手向她,道:“看来你哥哥能赢,但也不一定, 我虽答应保护你的安全,但也不想与那些人纠缠,所以我要把你带开……” 少女望望那边的战场,想了一下,毅然伸手给他。 亚马只轻轻一带,就将她拉上马来,放在他的前座,问道:“你还坐得住么?” 少女道:“可以。” 身子却一歪,几乎跌下马去。 亚马不得不伸手将她拦腰搂住,缰绳一抖,这马就拨开四蹄,疾奔而去…… 马儿颠簸摇晃,她虚弱地倚偎在亚马怀中,在他强有力的臂膀环抱之下,竟然 有说不出的倚赖之感。 渐渐地,她整个人都靠了上来…… 渐渐地,她扶着他的手,慢慢向上托,让他压住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一把就握住了她丰满而坚挺的双峰…… 她忍不住的“嗯”了一声,轻责道:“你在干甚么?” 那里真是又坚挺又丰满,亚马入手一握,就再也舍不得放开…… 她羞得满脸涨红,怒道:“放手!” 亚马手一松,她却又差一点被颠下马背,她又急忙抓住他的手道:“抱紧抱紧, 我快掉下去!” 亚马果然又将她抱紧,而且老实不客气地紧紧压在她的胸膛上…… 这少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全身发软,连坐都坐不稳了…… 亚马却又全身都贴到她的背上来,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轻声道:“告诉我, 你叫甚么名字?” 少女难耐地呻吟着道:“我叫何不欢……” “何不欢?好名字,人生几何?何不寻欢?” 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更令她全身酥麻…… 突然她发觉他的一双手,不知何时竟悄悄地伸手入了她的胸衣,直接握住了她 的一双乳房! 何不欢忍不住的一阵颤抖,哀求道:“不要……” 亚马不但没有听话,反而更恣意地玩弄着,何不欢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不… …不要……” 他这手实在太有魔力,何不欢全身无力,瘫软地靠倒在他怀中,几乎跌下马去, 亚马只好紧紧搂住她…… 马儿不再受到催逼,开始放缓步子,平稳地在这无边无际的枫林中,缓步而行 …… 亚马的手继续拨弄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玩……游戏!” 何不欢几乎已经融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甚么?只知应声道:“好……” 亚马得到允许,立刻以极熟练、极轻柔的手法,剥光了她的衣物,也剥光了自 己的…… 待得他进入她所产生的胀痛感传来,何不欢才惊觉到他对自己做了甚么。 那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经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的灵魂渐渐被推上了云端,虚无、缥缈…… 终于又失足从最高最高处往下跌落! 她啊啊大叫着紧紧抱住他,以免被摔得粉身碎骨! 然后她的灵魂又回来了…… 她虚弱地伏在他怀中喘息着…… 她全身虚脱地叹息着道:“我刚才在做甚么啦?” 亚马道:“你刚才在拼命发抖,在大声喊叫……” 何不欢伏在他怀中羞不可仰,道:“叫得很大声么?” 亚马道:“不要紧,在这样的枫林中,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绝对不会有 人听到!” 何不欢初尝异味,竟然回味无穷,忍不住道:“这游戏……真好玩!” 亚马道:“你还想要么?” 何不欢又想要,又有些怕,嗫嚅道:“不,不!我受不了……” 她果然浑身香汗淋漓,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不由得怜惜地抱住她,道:“累了就睡一下……” 何不欢却挣扎坐起身来,道:“不,我们跑了这么久,哥哥一定急死了,我们 回去了吧……” 亚马道:“回哪里?” 何不欢道:“前面一个叫做‘五桐’的小镇,如果哥哥能脱险,我们会在那里 会合……你呢?” 亚马道:“我还要往前走,我会在梧栖过夜……” 黑夜的五桐小镇,秋意更浓更冷…… 而这房间内虽然黑暗却很温暖…… 黑暗的房里,隐隐传出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 他们说话声音细得几乎像蚊子,不过凝神倾听,还算清晰…… 男子“哎哟”一声,道:“该死,你碰到我伤口,好疼……”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是怎么负伤的?” 男子不回答,女子的声音又道:“你把他们四个都宰了?为甚么?” 男子道:“那亚马不肯上当,留下那四个难保不漏口风……” 仔细听来,竟然是何不凡与他的妹妹何不欢? 何不欢道:“伤在左手?严不严重?我看看……” 何不凡道:“不必,我已经自己上药,自己包扎好了……” 突然又是“哎哟”一声,道:“该死,你碰到我伤口……” 何不欢娇笑道:“你有九条命,死不了。” 何不凡道:“你怎么啦?你向来对我很好、很温柔。” 何不欢道:“那是因为你武功很好,好得能够在三十招内把我劈成三截,我不 想被利刀劈成三截,所以不得不对你很好、很温柔……你呢?” 何不凡叹口气道:“我当然也不想被利刀劈成三截。” 何不欢道:“可是你现在却受了伤,伤势虽然不很严重,但我现在三十招之内 可以把你劈成三截,你相不相信?” 何不凡又叹口气道:“相信……” 一支长剑穿过了左肩,这种重伤,不相信也不行。 何不欢道:“你现在还可以一掌击伤我,但你最好记住,第一、此地不是客栈, 而是我两天前就已预先租下,布置好了的秘窟,你永远猜不出我已安排些怎样的埋 伏……” 何不凡道:“你倒真是有心人……” 何不欢又道:“第二、现在正有一把小小毒剑,贴近你的脖子,你若是不小心 割破一点点皮肤,就不必等我劈成三截了。” 何不凡笑道:“我一定很小心……”手已搂向何不欢的纤腰。 何不欢惊叫道:“你的手……” 何不凡道:“我这只手没有受伤……” 何不欢用力抗拒,道:“可是你的伤,须要休息……” 何不凡怒道:“刚才是不是才在他那里得到很大的满足?是不是跟他有了某种 协议,从此就可以不要我了么?” 何不欢道:“没有,没有!” 何不凡道:“那么我现在要,你却不给我?” 何不欢道:“你要记得,我现在是你的妹子……” 何不凡道:“那也只是做戏给他看……” 何不欢又叫道:“住手!” 何不凡道:“我不管,我要!” 突然一声惊叫,是发自何不凡口中,他哀哀呼痛,道:“你碰到我的痛手了!” 何不欢冷哼道:“这样你才会乖乖的睡!” 梧栖只有一间像样的客栈…… 这客栈的一楼厅堂也兼营餐厅。 桌上的菜不少,而且香气四溢,但何不凡似乎没有胃口。 他一只手包扎着吊在胸前,面色也不好。 受了那样的伤,又整夜在“醋”字上面打转,面色怎么好得起来? 何不欢坐在他对面,亦是眉宇笼愁,不大吃东西。 亚马从楼上下来,走进饭馆的动作态度,还是有股懒懒的样子,但当目光落在 何不欢面上时,心中冷冷一笑,然后移动脚步走到何不凡兄妹桌子边。 他们见到他时很热情,于是亚马坐下来喝酒,一壶喝完又一壶…… “醒醉已非今世事,悲欢不似旧时狂……” 何不凡谈到他的身世,以及屡次被追杀的往事,不禁泪眼盈眶。 当然他妹子何不欢更是早就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了。 亚马如此冷漠刚强的人,竟也禁不住频频长叹。 苏北“洋河大粬”烈得如刀割喉,但也香得连鼻子都能歪掉。 何不欢虽然是女孩子,却很能喝,三斤大面非同小可,却都倒入他们肚子里。 亚马当然也不肯输给他们,他也喝了不少。 何不欢玉面加上一层嫣红,眼睛变得水汪汪,樱唇又红艳又柔软。 还有那高高挺起的双峰,柔软灵活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 纵是隔着衣服看,任何男人都不会容纳存在“纯洁”这念头。 亚马是不折不扣的男子,而何不欢就坐在他旁边,不但可以看见她整个身材, 同时膝腿相接,又暖热又软滑。 他显然很费力才控制住自己,使自己不在这对兄妹面前失态。 但何不欢的手忽然搭在他腿上,还摇摇他说道:“你说嘛,你究竟姓甚么?叫 甚么名字?” 亚马忍不住揑住她软绵绵的玉手,道:“我叫亚马。” 两兄妹都惊“啊”一声,何不凡讶道:“你是亚马?你就是人称‘江湖野马’?” 何不欢道:“传说‘江湖野马’是小偷、是大盗、是侠士、是流氓,也是杀手 ……” 她认真地望着他,又拼命地摇着头道:“你真是个杀手?你一点也不像……” 亚马醉态可掬,用力拍着她的香肩,道:“杀手的额头上都该有‘杀手’两个 字么?”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