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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金花妙目一转,笑道:“那是因为..”
又附到萧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萧湘极有兴致地望著她,又望望阿玉,顿时心领神会,泛起笑意,道:“好,好,我省的。”
吕金花握起她的小手,道:“沿途须得小心,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抱拳一拱,迳自拉著阿玉出庄而去..
留下鼻尖上的淡雅香味..
萧湘心中涟漪波澜,五味杂陈..
※ ※ ※ ※
四十万两银子整整装了二十大车,由萧湘亲自押运,王鹏、吴霸、陈雄、邱平四人,率领庄中英雄好汉随行护送,绝不敢有半丝差错。
这样一列庞大队伍,比任何镖行的队伍更轰动,所经之处人人争相围观。
听说是玄衣盟贡献的赈灾款项,人人拍手称赞,都说玄衣盟了不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帮会!
萧湘等人听了,心中自有一番受用,又满心不是滋味。
终于平安送到府城,觐见了府台李大人,又当面赞扬一番。
现银、明珠交割完毕,打道回府,这才放下一颗心,不用耽心那武功高得出奇的阿玉来找麻烦啦!
府台李大人回到后堂,只见吕金花与阿玉在座。
吕金花笑道:“募得账灾款项四、五十万两,奏报朝廷,李大人自然前程似锦,高升有望..”
李大人拱手道:“这还多谢二位侠士义助,使千万灾民受惠,下官永铭在心。”
吕金花道:“办完这件大事,九固山内那块谷地..”
李大人道:“放心,下官已经把县令召来..”
说著吩咐道:“传孙传芳!”
那县令似乎早在门外恭候,应声而入,向上跪下,道:“卑职孙传芳,叩见府台大人,叩见二位侠士..”
吕金花与阿玉吓了一跳,赶紧避开,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大人吩咐道:“免礼,起来吧。”
孙传芳起身,恭立一侧,李大人道:“吕氏族人辛勤开垦九固山内那块谷地,请求公地放领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孙传芳躬身道:“前两日卑职接到指示,连夜叫文书师爷查出地籍图,谷地价格,派人会勘丈量,换算总价,也经吕氏族长之代表人吕景昭先生,当面交割价款..”
说著双手呈递公文封套,道:“一切文书手续完备,只差府台大人签核认可..”
李大人“嗯”了一声,接在手中,却转交吕金花,道:“你且看看,一切内容是否属实?文件是否齐备?”
吕金花读书不多,拉著阿玉一起看,详细读过,才知道吕景昭不止买下谷地,甚至连前后四面山头也一起买下,总面积超过千顷!
阿玉这才相信他吕氏兄妹果真是想改邪归正,落地生根。
吕金花与府台、县令办好最后手续,叩谢两位父母官的大恩大德。
府台李大人语重心长嘉勉道:“但望你吕氏一族从此耕读传家,同时积健为雄,保家卫乡,永世繁衍昌旺!”
※ ※ ※ ※
府台李大人说的“积健为雄”意思是说可以练武,但是只要保卫家园,不可掠夺行旅。
大概也曾风闻九固山寨原本是土匪窝..
终于完成了心愿,带著正式文件回来,全寨欢腾鼓舞。
免不了又是杀鸡宰羊,大肆庆祝..
吕金花与阿玉又被当作大英雄,众人轮番敬酒夸赞之外,更将二人比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他二人爱河永浴,白头偕老。
阿玉酒量本来就很差,这样的场合推辞不得,又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 ※ ※ ※
这一夜,他又作了个甜蜜的美梦..
次日醒来,发觉已经日上三竿,满眼金色阳光。
更发觉是与吕金花二人赤裸著相拥而卧。
他只一动,她就醒来,娇羞地拱在他怀中,道:“昨夜,你真坏!”
阿玉一惊!道:“我又在梦中叫梅洁洁的名字?”
吕金花她:“那倒没有..”
阿玉这才放心,笑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坏啦?”
吕金花羞得无法开口,恨不得钻进他的怀中去,娇声道:“我差一点死掉..”
※ ※ ※ ※
从此九固山寨不再是拦路行劫的土匪强盗,而是保乡卫民自食其力的良民。
他们男耕女织,过著甜蜜美满的生活。
他们却耽心“恶虎岭”的余孽随时会前来寻衅,也提防“无回谷”
因为失去了个萧霖而来纠缠不清。
阿玉急著要去找梅洁洁,当然不可能长期留在此地。
吕景昭伤势严重,虽然复元情形良好,短期之内也无法起身抗敌。
吕金花就要负起全部的责任了,以她目前的武功,当然是挡不住真正武林高手的,所以她又提到那位武林异人的那本薄薄的册子。
阿玉毫不吝啬拿了出来,与她一起翻阅..
原来这册子里只有最简单的几招..
数数才五招,但是每一招都有五个变式。
这些人形当然是代表了招式动作,那些线条则代表了变化的动向。
还有人身上的点、线,则表示要配合内力,运行到某个穴位..
册子上没有文字,阿玉只好外行充内行,一面参照自己在石洞中学到的“盈虚奇功”一面参详这册子上的神功,一面传授给吕金花。
他不再愿耽误时间,只是匆匆讲解说明。
前后两三个月过去,阿玉终于将这本册子基本运气行功的内功心法,一套剑法,一套掌法,全部解说完毕。
而这三个月之间,吕金花竟也武功大进,十倍从前啦..
阿玉将册子交给吕金花,要她有空时自己去勤练习。
本来要将这柄绕指剑也留给她,但是吕金花拒绝,她内功心法未成,一柄软搭搭的剑,反而成了累赘。
再说他要去行走江湖,有兵器防身,总是好的。
※ ※ ※ ※
前后两个多月的耳鬓厮磨,白天共练绝技,夜来同床共枕,过著恩爱夫妻一般的甜蜜生活,一旦要分离,实在依依不舍。
众人夹道欢送,吕金花又单独送了十里。
最后她拥住阿玉!悄声道:“最近我的月信没有来..”
阿玉一怔!道:“甚么没有来?”
吕金花道:“我好像有了你的孩子..”
阿玉先是一怔!旋即抱起她,雀跃道:“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太好了!”
接著又颓然放下她,道:“可是..我还是要去找梅洁洁!”
吕金花道:“你去,我只是要告诉你,在这个山谷里,有一对母子
永远在等著你平安归来..”
不忍让他见到眼泪,吕金花说完掉头奔回山寨去。
阿玉痴痴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那丛林,心中愀然,长叹一声,咬紧牙根,毅然离去。
他绝对不能丢下梅洁洁不管!
※ ※ ※ ※
吕金花曾说落鹰峡要往北边去,阿玉日夜兼程,沿途问路望北而来。
北上途中,他才注意到竟有许多武林人物,骑马乘车徒步,也都匆匆往此赶路。
阿玉本来不以为意,只是这些人个个横眉竖目,手执兵器,争先恐后,喧嚷叫嚣,互不相让,气氛颇不寻常。
这里只是个小城,所有各街几家旅店均已客满,因之几家茶楼酒肆也是座无虚席。
在东门内大街上一家长兴老店,今夜的生意更是特别兴旺。
这家店本是三开间两层楼,临街楼上下兼卖酒菜,后进才是客寓。
阿玉来到店里,只为吃一餐热食,楼下早已客满,店伙将他引上二楼。
二楼也是人满为患,店伙好不容易在转角廊柱之旁,为他多设了一副座头,正要点菜,却听得楼下酒客们一阵骚动,俱是惊叹赞美之声。
接著楼梯响动,楼上酒客们也一阵骚动,更是惊叹赞美之声。
阿玉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楼梯口上来三个女子,正是那日在“霸王庄”邂逅的“辣手红线”萧湘,与她的二俏婢,东晴、西晴三人。
这样绝艳之色,出现在这种龙蛇杂处的酒肆,自然引得人人惊艳,个个垂涎。
店小二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道:“真对不起,本店已经客满..”
她却一眼瞧见在角落里的阿玉喜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走了过来,道:“可以挤一挤么?”
话未说完就有人接腔,道:“不要在那里挤,我们这里还有位置。”
萧湘抬头一看,是中央一张大桌上,围坐著六条大汉,不禁皱眉道:“坐不下啦..”
为首那名独眼大汉哈哈大笑,道:“过来,我这条大腿借你坐!”
萧湘还是摇头,道:“不行,会坐坏的..”
独眼大汉道:“坐坏也不要你赔,怕甚么?来,来坐!”
说著直的挪开身子,张开一条大腿,还用手用力拍了拍。
萧湘叹了口气,向东晴道:“能坐么?”
东晴道:“小姐且慢,待婢子先去坐下试试..”
东晴、西晴二婢美貌,绝不比小姐差多少,独眼大汉开怀大笑,道:“对,你先来坐下试试,再换你家小姐坐!”
这话含有多少暧昧,引得哄堂大笑。
东晴却真的怯生生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移著屁股,轻轻坐下,似乎生怕把人家坐坏了..
独眼大汉道:“不要紧,只管坐下来!”
他的手早就准备好了,只要她坐下就好搂入怀中,抱个满怀!
谁知东晴才一坐下,就听一声杀猪般的大叫,中间还夹杂著骨头断裂的声音!
东晴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跃而起,望著那个抱著大腿滚地哀号的独眼大汉,无限欠意,道:“我说会坐坏的吧..”
同桌其他五人虎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丫头好狠的手段!”
仗著人多就要动手,背后一声厉喝,道:“住手!”
一名白衣少年书生冲了过来,扬手间就有人挨了一耳光!
下手又狠又快,五个人连闪避都来不及,打得嘴角溢血,半边脸肿得老高,望著这白衣书生竟不敢还嘴。
白衣书生冷“哼”道:“你们找死是不是?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五人面面相觑,白衣书生道:“她就是玄衣盟会长的大小姐!”
五人这才大吃一惊!“辣手红线”萧湘之名如雷灌耳,心狠手辣出了名,杀人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何况更有一个黑道师兄大的老爸!
这五人惊得跪下去,磕头如捣蒜,求饶不叠。
也许看见阿玉在场,她的心情好得多,只是冷“哼”了一声,道:
“滚!”
这五人如获大赦,急忙架起负伤的独眼大汉,匆匆下楼而去。
白衣书生又向萧湘道:“在下律下不严,扰了小姐芳驾,真是该死..”
萧湘没有理他,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阿玉对面,望著他桌上空空如也,回头向店小二叫道:“好酒好菜,多拿些来!”
店小二应“好”白衣书生又道:“慢点,去把这张桌子收拾一下,
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茶,多多弄一些来!”
店小二连声应“好”飞快的召集人手,很快的收拾干净这张大桌..
萧湘仍是没有理他,一双美目瞬也不瞬,含情脉脉地望著阿玉,简直痴了..
白衣书生知道请她不动,只得改变战略,向阿玉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可否给我一个面子,请移驾坐到这一桌来?”
阿玉自然看得出这白衣书生对萧湘一往情深,自己对此女根本无意,何必多惹闲情。
二话不说,起身坐了过来。
萧湘自然也跟了过来,挨著阿玉坐下,伸手指指旁边,向二婢道:
“你们也坐下。”
东晴、西晴依次坐下,正好将那白衣书生隔在外边。
阿玉抱歉地望了他一眼,白衣书生拱手道:“在下秦方,江湖匪号‘银鹞子’..兄台如何称呼?”
阿玉道:“你就叫我阿玉好了。”
秦方皱眉道:“阿玉?难道你没名没姓么?”
萧湘突然道:“你这个人烦不烦?你叫他阿玉他会答应你,不就够了么?”
秦方碰了软钉子,只好闭嘴不语。
不一会儿,开始上酒上菜,果然大鱼大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丰盛至极..
秦方向萧湘劝酒劝菜,萧湘理也不理。
萧湘向阿玉劝酒劝菜,阿玉毫不客气,大吃大喝。
※ ※ ※ ※
阿玉早就留心到这这些食客中,除了少数像是普通商贩外,大多数是江湖人物,还有一些人随身带著兵器。
这小小地方忽来这多武林人物,料必此处将有事故发生,但事不关己何必劳心?酒少喝,菜多吃,难得祭祭五脏庙,吃饱再说。
忽听楼梯下咚咚连响,走上来一个独脚老花子,胁下支著一支钢拐,背上一个红漆大酒葫芦,那模样儿与画里的铁拐仙没有两样。
阿玉好奇望了一眼,那老丐目光一扫,竟在阿玉脸上停留片刻。
阿玉只觉得这独脚老花子眼神中炯炯有光,却像是见到老友旧识一般,微微一颔首就已走了过去。
只见这老花子一上楼来,大多数食客都骤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
光都在向他瞧著,内有几人,并且忽然站起身来,很恭敬的要向他打招呼,这老丐早有准备,只把左手一挥,两眼一瞪,迳自来到阿玉刚才坐的空位置坐了下去。
那些站起来的人,也就依然归座,只是以后的谈话声就放得更低了。
这独脚老花子也不理别人,迳自叫了酒菜,迳自吃著喝著..
阿玉皱眉苦思,这独脚老花子刚才的眼光好奇怪,我该认识他么?
他又认识我么?
萧湘见他表情,低声道:“他是丐帮硕果仅存的十一结长老‘独脚仙’王凌风..连他都来了,可能是此地所要发生的并非小事哩!”
阿玉随口道:“这里到底要发生甚么事?”
萧湘笑著道:“你等著瞧就知道了。”
阿玉心中暗笑,我吃饱了就要赶路去救梅洁洁,谁有兴趣管你发生甚么事..
正当楼上食客谈笑饮酒,喧哗热闹的当儿,忽听楼下起了骚动,一时人声鼎沸,似乎有人发生打斗..
众人正互相询问,突然由楼下冲上一人,只见此人脸色灰白,慌慌张张甚是狼狈。
当他一眼著见那独脚老丐王凌风时,好像遇见救星似的,急性冲到他面前,一面哈腰行礼,一面又气急败坏的嚷:“哎呀,我的老祖宗,请你救救我吧!”
说著不住的打躬作揖,状极滑稽,那王凌风猛的一放酒壶,一面抬起手来擦抹一下嘴角的酒渍,同时瞪眼喝道:“小子,你这是干甚么?
可是惹翻了你那母大虫啦?”
其实,那人颔下那撮山羊胡子已经花白,怎么王凌风还叫他小子呢?
这时,他已急得没法说话了,只是伸著颤抖的手回头指了指楼下,显得非常害怕的样子。
那老丐似已会意,龇牙一笑,伸手抓住那人肩头,就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几句甚么?顺势又把他往楼后小门一推。
他似也明白了应该如何做,拔腿溜进门内,转眼就不见了。
也就在他刚刚溜走,楼下又冲上来一个胖女人。
哇,这位胖婆娘,胖得可真够瞧的,只见头小身粗两腿短,站在那里活像一只大企鹅。
此时她两手叉腰,瞪起一双铜铃眼,同楼上食客扫视了一下,一
眼瞧见了独脚老丐王凌风,似乎是倒抽了一口气,随又用力装著一脸羞答答的媚笑,冲到那王凌风前喊道:“哟,原来神仙花子也在这儿,我说花子神仙呀,你可看见我那贼汉子了?”
一面说著,一面走向王凌风席前,抱手哈腰福了福,王凌风爱理不理的慢慢放下酒壶,冲她眯眼一笑说:“怎么?老偷儿又惹你生气了?”
胖婆两手一拍,叹了口气,装出个非常温婉的样子说:“唉,可不是吗?我那贼汉子,平时一年也难得回家一趟,上个月听人说他在武昌城花天酒地好不快活,我赶去找著了他,一路押了回来..”
王凌风插嘴道:“你又狠狠罚他了?”
胖婆一摇头说:“这次可没整他呀..”
说著又叹了口气,然后说:“唉!只怪我愈长愈胖了,我在他眼里自然不如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好看啦,这次回家我本想好好的对他体贴些,只望他能回心转意,恢复我们年轻时的恩爱,哪知,唉..”
说到此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竟然呜呜哇哇就哭起来了..
那老丐听的一皱眉,似无意的问了句:“他对你怎样了?”
胖婆娘又无限委曲的幽幽说道:“唉,哪里知道,等我夜晚洗完了澡、化好妆出来时,他已溜的没了影子啦..”
王凌风“噗嗤”一笑,又赶忙忍住,摇头摆手说:“好了,好了..
你还是回去吧,我如遇见了他,准定劝他回家就是了。”
说著急忙起身,丢下一锭银子,三拐两拐的下楼而去。
胖婆娘被冷落在那儿,正在发愣!忽听邻座有个声音低低说:“难怪老公不爱她,胖得像条肥猪,谁不倒胃呢?”
胖婆一听,火气大啦“蹬蹬蹬”来到他的面前,伸出一根大黄瓜似的粗手指,直点到那人的鼻尖上,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放的甚么狗屁?”
那人是个一脸横肉,满腮虬髯的大汉,一见胖婆子欺到了面前指手骂他,也光火啦,呼虚的站起身来吼道:“你妈的..”
下面的脏话还未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大汉“哎哟”
一声,连人带椅子滚出了老远!
他偌大一个身躯,又撞倒了另一张桌子,只听乒乒乓乓,哗啦一阵乱响,碗盘打碎了一地!
他正待从地上爬起,胖婆一阵旋风似的已卷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捉了起来,又是正反阴阳一阵大耳巴子,只打得那大汉鼻青脸肿嘴流血,连哼也哼不出来了。
因为被胖婆捏住了脖子嘛,那大汉的三个同伴,此时纷纷抽出兵器,一涌围了上来,意欲抢救,胖婆回身把那大汉的身子往前一送,瞪起一双铜铃眼厉声说道:“你们‘燕山四鬼’是甚么东西?你们的老大竟敢当面说老娘的坏话,现在老娘教训他,你们三个居然也敢上来递爪子!哼,你们若再进半步,老娘先活劈了他!”
这样一来“三鬼”亦不敢再动啦。
楼上的食客经此一闹,有的怕事,便已纷纷下楼散了,账房先生急急赶上楼来,冲著胖婆打躬作揖,求她高抬贵手,以免给店里惹下祸事。
胖婆将那大汉用力往地上一摔“砰”地一声,那个魁伟虬髯大汉,就如烂泥一般躺在地上不会动啦。
“三鬼”赶紧过来救起那大汉,只因被捏闭了气,又拍又打,又搓又揉,过了一阵才醒过来,几个人这才垂头丧气的架起他,匆匆下楼而去。
正当这关头,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匆匆跑上楼来,冲著胖婆喊了声:“娘!”
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胖婆把眉头一皱,大声道:“甚么?真本在武昌出现了?”
突然想起这是极大机密,不可大声嚷嚷,立刻压低声音,道:“这消息是谁说的?”
她虽然尽量压低声音,但仍能震得人耳朵发痛,尤其她提到“真本”二字,在场之人全都变得鸦雀无声,更是落针可闻。
那孩子显然比她老娘聪明得多,拦著她的肥手道:“咱们回去再说..”
胖婆虽然对老公凶悍,对儿子却是百依百顺,她一点头,母子俩就“蹬蹬蹬”的下楼而去,顷刻走得不见。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坐在阿玉背后的“铜山双雄”老二道:“武昌?
咱们去不去?”
老大道:“这么难得的机会,岂能错过?”
“铜山双雄”匆匆赶去,这长兴老店内的英雄豪杰们,谁也不甘落后,纷纷起身离去。
萧湘亦随著起身,道:“阿玉咱们也去。”
阿玉道:“去干甚么?”
萧湘道:“你没有听说过‘真本’么?”
阿玉道:“好像听说过,可不知是真是假?”
萧湘道:“当然是真,据说连少林、武当这些和尚道士们都已出动,那假得了?”
阿玉不置可否,秦方却起身,道:“我陪你去。”
萧湘理也不理他,一双美眸却盯著阿玉等待他的答覆。
阿玉吃完最后一口菜,擦擦嘴角,淡淡一笑,道:“对不起,在下我另有要事,没那闲工夫陪你四处瞎凑热闹..”
萧湘碰了个软钉子,但是她仍不气馁,低声下气道:“你有甚么要紧的事,我先陪你去办,好不好?”
“真本”二字其实也给阿玉极大的震撼,两年前他与田阿姨被“永州六义”追杀,据说就是“西天无回谷”误以为唐诗三百首“真本”
在他身上。
一本唐诗三百首,一首根本就不存在的唐诗,竟然引这么大的骚动,甚至仇杀流血,心中不禁厌恶之极。
他本当也去追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玉已推桌而起,微笑道:“对不起,我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合你这位千金大小姐去。”
他的意思是说像恶魔嘴那种不见天日,又永世不得出来的地方,是不适合萧湘去的。
他心目中已有一个圣洁的仙姑梅洁洁,九固山又惹了个吕金花,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实在不想再多沾这些艳遇。
阿玉转向秦方道:“多谢你请客,下次有机会让我也回请你..再见!”
他转身离去,萧湘在背后喊道:“喂,你等等..”
阿玉没有等,她的手臂却教秦方拉往,道:“算了,那小子不识好歹,何必一定要..”
萧湘咬牙切齿道:“我要他,要他死!”
秦方冷笑道:“是么?你真的舍得让他死么?”
萧湘恨得叫嚷道:“舍得舍得,绝对舍得!”
秦方道:“好,这事交给我办。”
萧湘却冷笑道:“就凭你,行么?”
秦方道:“我不行,不会找本会的高手么?”
萧湘道:“等你找来人家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秦方道:“不要紧,我很快就能找来。”
萧湘斜著脸瞧著他,道:“多快?”
秦方道:“明天清早,够快吧?”
萧湘“哼”了一声,不知道信是不信,秦方道:“你今晚下榻在哪里?”
东晴忍不住插口道:“怎么?你想打甚么歹主意?”
秦方急忙道:“不不,只是为了明天一大早可以带我找来的‘高手’进见..”
西晴也“哼”一声道:“谅你也没有那个胆!”
东晴已从小姐的眼神中得到暗示,道:“告诉你吧,今天我家小姐会去到西山丹枫山庄拜访慕容大小姐。”
※ ※ ※ ※
除了少林武当等数百年老字号的“九大门派”之外,新近在江湖上崛起的是“东海龙王殿”“江南慕容府”“西天无回谷”“漠北七花门”。
这四大名门的声势,似乎更驾凌“九大剑派”之上!
西山丹枫山庄就是“江南慕容府”慕容红亭的别业。
慕容红亭的两位小姐慕容可人、慕容玉人,都是萧湘的闺中密友。
这丹枫山庄里从总管以下,每个仆役都把萧湘当成主人一般尊敬,任凭差遣。
所以不管慕容可人、慕容玉人姊妹在与不在,这丹枫山庄是她随时可以去玩耍住宿的地方。
西山丹枫山庄的风景优美,建筑雅致,此刻在一处亭园的精舍之中,坐著两名老者,一个少年书生。
那个少年书生就是“银鹞子”秦方,他早已沉不住气,在室内躞蹀往来,咒骂不已。
“妈的,架子还真大,约好一大清早,现在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只因为她是会长的女儿就可以摆这种臭架子么?”
一名尖嘴老者轻咳示意,秦方立刻噤声。
果然有脚步声传来,转眼就见东晴、西晴二婢,扶著千娇百媚的大小姐萧湘进来。
室内三人急起身相迎,秦方更是走上前已作势要搀扶,却被二婢不著痕迹,巧妙地挡了开去。
秦方又急走两步,将上首那张原本就很干净的椅子,用自己的衣袖掸掸,向萧湘谄笑道:“大小姐请坐。”
萧湘不客气地坐下,这才转眼望那二位老者,秦方急介绍道:“这位是‘断魂刀’徐完。”
萧湘肃容道:“原来是玄衣盟四大护法之一的徐老爷子。”
秦方又介绍道:“这位是家父..”
萧湘更是一惊!急起身道:“原来是‘五通神’秦重秦老爷子到了..”
秦重哈哈笑道:“老夫与徐完恰巧途经此地,听说大小姐有所差遣,特来听命..”
萧湘涨红著脸,道:“实在不是甚么大事,惊动二位老爷子实在不该..”
秦重道:“大小姐的事老夫一定尽力办到,你但说无妨!”
这只是私人感情上的一点小问题,萧湘还羞于启齿,秦方却加油加酱,把阿玉说成是他玄衣盟的公敌了。
萧湘急忙拦阻,道:“不,不,没有那么严重..”
秦重早已瞧出个中纠葛,只是冷笑静听。
东晴忍不住插口道:“小姐,那个阿玉既不识抬举,拒绝和咱们同去武昌,何不派人把他擒下带走就是,何用这样伤心叹气呢?”
西晴也附和著说:“对,小姐,就这么办。”
“办字”还没出口,萧湘柳眉一皱“呸”了一声,叱道:“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快给我闭嘴。”
接著似回忆又似自语般的说:“在‘霸王庄’以四个一流的高手,围攻了他五十招,不但没沾著人家的衣角,还被人家一举手就夺去了兵器,你们谁又能擒得下他呢?”
现经萧湘如此一说,不但两婢自觉出言确欠斟酌,就连秦重与徐完二老,也感到事情棘手。
两人互望了一眼,又低头沉吟了一阵,秦重抬头说道:“小姐,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何不如此这般..”
说著同时还用手指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儿,小姐听了沉吟著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头说:“这个办法还得考虑,要是有人一个不小心伤著了他,那怎么办呢?”
秦重微微一笑,对徐完使眼色。
徐完也一笑点头,随即在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瓷瓶,在手中对小姐扬了扬说道:“小姐放心,用这个万无一失!”
萧湘一看,心中大喜,但是想了想又说:“好是好,只是派谁去比较妥当呢?”
秦重眼珠又滴溜溜一转,又很神秘的一笑,说:“等到适当的时机,小姐你可以自己现身去接近他,你只须如此如此,包你成功..”
附耳献策,一面还做了几个手势..
小姐自然懂得,就嫣然一笑说:“好啦,秦老真有你的,就这么办吧。”
接著又问:“他的行动是谁在盯梢?可不能断了线啦!”
秦重道:“叫小李子吊著哩,绝错不了。”
萧湘小姐一点头,伸个懒腰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啦,赶快把人分派好了,也去休息吧..”
就起身由两个婢女服侍著进屋去了..
※ ※ ※ ※
长兴老店后进上房的檐角下幽暗处,正偷偷隐藏著一个监视的人,他就是秦重说的小李子。
他正在负责盯视著一扇窗子。
这扇窗子里住著的,正是那位阿玉,此时虽已夜深,但他还是独自坐在灯下想著心事。
他在想著适才在酒楼上和他攀谈的那萧湘、东晴、西晴三人,还有一个“银鹞子”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还有“独脚仙”肥婆..
甚么“真本”在武昌出现..
真本是阿玉想要的东西,但是还是应该以营救梅洁洁为第一优先,其他免谈!
他想定了主意,心中已觉泰然,正准备熄灯就寝,忽听前窗起了敲击之声。
他猛的一惊!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以自己的功力,平时远在十丈之外,飞花落叶也能很清楚的发觉,今天怎么让人家欺近出手敲击窗子方始警觉,这简直是丢人啦。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的挥手灭灯,趁著窗户被掌风震开时,人似轻烟顺风飞出,身子在空中弓腰弹腿,一抛一翻,有如一片轻云就腾身上了屋脊。
目光一扫,就见一条人影向东飞逝,多快的轻功哟,难怪他到了窗下始被发现哩。
他赶紧提气滑身,如飞追去..
※ ※ ※ ※
那轻微的敲击声,也同时惊醒了躲在檐角下幽暗处的小李子。
他也同样惊疑怎么有人在他双眼盯视之下,无声无息地接近了那窗子,直到敲出了声音才发觉。
只一眨眼,那一身纯白衣衫的人影就飞掠上了对面屋脊,飞快地向东面城外掠去。
接著就见到他负责盯梢的阿玉也穿窗而出,向前追了去。
这还得了,要是被阿玉跑得不见,回去怎么交差?
想念才动,小李子就急忙从幽暗的檐角下窜了出来,努力追去。
小李子号称“快腿”就是因为他的脚程很快,但是与前面那一追一逃的两条人影比起来,可就差多了..
愈追愈远,愈追愈累,最后累得连脚都抬不动了,那白衣人与阿玉都已不见踪影。
小李子只能停下步子,弯下腰来直喘气,他现在才相信“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自己的“快腿”远远比不上人家的“腿快”!
※ ※ ※ ※
阿玉也是在施展全力,一直追到郊外还不能拉近距离。
心中不觉动了怒火,猛提一口真气“盈虚奇功”发挥了极致,冷如闪电追风一般,一掠数丈,又追了盏茶时间。
前面人影已到了一座密林边缘,眼著他又是几个起落,一闪就没入林中不见了。
等阿玉赶到林外,哪里还有人影?正自踌躇,忽听林中有枝叶拂动之声,也顾不得“逢林莫入”的禁忌,默运起“盈虚奇功”护住全身,也就飞纵入林。
林中虽然漆黑,也难不倒他,但是要提防对方利用地形突袭,阿玉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搜寻..
蓦地白影一闪,阿玉抬头一看,却不是人影,只是当面一株大树干上,有条白色丝巾随风拂动。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他一纵而前,将那丝巾抄到手中,谁知丝巾一端竟缚有个小包裹。
咦?丝巾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走出树林,展开“虚室生明”神功,就著月光一看,是黛笔写著:
途中小心遇伏,莫让识者近身,请即易容上路,暂隐真实姓名。
此外并无上下题款,只在罗巾的下角画了一片云,一只速写的飞燕。
心想这事太奇怪了,看这人的口气分明是友非敌,但他下山几个月来,还未认识几人,更无知心的朋友,这人究竟是谁呢?
看这字迹是用女子画眉黛笔写的,而且字迹娟秀,不像男人笔势..
暂且丢开暂不管,打开小包一看,竟是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和几只小瓶,遂一看过标签,有各色易容膏,有变音丸,还有假发假须,梳子、剪刀、胶水,甚至还有一面小镜子..
各种药物的效力和用法都注明签上,可见这位姑娘不但学识渊博,而且非常细心,不禁由内心中对她生出了钦敬之感,尤其想到她的轻功之高,显然还在自己之上,更令他由衷的佩服不已。
这一来,阿玉的心情可就开朗多了,这位姑娘不管她是谁,应该算是他的红粉知己,以后一定可以有遇见她的机会,他要好好的谢她。
罗巾上题字告诉他,要他在途中小心遇伏,是谁会伏击我?是“西天无回谷”么?
自己虽不怕,但人家总是一番好意,今后自然应该提高警觉才对。
至于要他暂隐姓名一点,为了途中免生枝节确是有此必要。
关于易容行动,这和隐去姓名有同样效果,嗯,就全听她的啦。
折腾了一夜,也有些倦感,这就抛开一切杂念,在这树下调息打坐,然后曲肘而眠..
这样的露宿野外,他早就习以为常啦..
※ ※ ※ ※
小李子正在自懊自恼,不知如何回去交差?突然心神一动,似有警讯,急忙将身子伏低,避入草丛中去。
果然那边走来一个人影,正是他刚才追丢的阿玉!
只见这阿玉垂头丧气踽踽而行,显然是追人追丢了,正在懊恼不已..
小李子心中失笑,原来你的腿也不比人家快呀!
阿玉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环境,更不会注意到草丛中有人,只是叹了口气,一展身形,奔回客栈。
小李子盯踪阿玉失而复得,心中欣慰,也赶紧再盯下去..
※ ※ ※ ※
天已拂晓,鸟鸣啾啾,他睁开眼来,精神焕发,身心愉快。
他伸出一根指头,在那瓶褐色易容膏里沾了一点,放在掌心互搓,再抹到自己脸上。
这膏颇奇妙,用后脸皮略微收缩,阿玉用镜子一照,只见到一张
满脸皱纹,褐黑病容的模样,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自觉新奇,又觉好笑..
那丝巾上写著「请即易容上路”这就表示不用再回客栈了,幸好他跟本没有甚么行李,匕首软剑在腰间,银票与碎银是吕金花给他准备的,也都在自己口袋。
阿玉站起身来,伸展一下手臂,开始上路..
※ ※ ※ ※
天光渐亮,长兴老店上房的那间房里有了动静,负责监视的小李子立刻全神专注了起来。
只见那假的阿玉慢条斯理地起床,盥洗..
叫店小二送来热腾腾的丰盛早餐,慢条斯理吃喝著..
折腾了半天终于出来,到柜台结了账,店小二已经牵了一匹白马在等著。
在阳光映照下,这马全身白光白银,遍体无一根杂毛,看起来真是神骏非凡。
假阿玉翻身上马,柳眉凤目,玉面朱唇,一袭蓝色儒衫,坐在马上恰似玉树临风,顾盼生姿,有如仙童下凡一般。
一直躲在暗中监视的小李子见了,真是惊喜交集,惊的是,这位相公生得如此英俊而潇洒,世间真是少见,难怪咱们小姐对他那样子著迷啦!
喜的是,他的行踪,果真未能脱离自己的视线,这一件大功岂是等闲?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奇怪分明他来时并未骑马呀,难道店小二真有本领在这小小县城买到这样的好马?
想不透就别想,赶紧就把消息递了出来,然后他一溜烟的跟这白马走去的路线,紧紧的盯著..
眼前正是杂花生树,莺飞草长的仲春季节,沿途冈陵起伏,远村近树,夕照炊烟,也别有一番逸人风景。
假阿玉一直是悠闲自若的控辔缓行,似乎对沿途景物非常欣赏,他一面四面浏览,一面还在低声的吟哦。
行行重行行,转眼已落日偏西,归鸦噪林的时候,路旁有一小店,贩卖茶水酒饭,专做过路客人生意。
假阿玉下马,把马拴在店门树下,一面吩咐店伙为马儿上料饮水,一面选个临门座位坐下,随意要了两样饮食,吃著休息..
一路盯著白马追踪而来的小李子,此时已跑得满头大汗,也装成
是个过路行旅,走入店内,坐到另一席上,要了点酒菜,慢慢吃喝著等待..
不多久,就听一阵风似的驰来了八骑,一到店门见了那门前白马,立时一声呼喝,一齐勒缰下马。
看这八人都是横眉瞪眼的黑衣大汉,一律是背插单刀,腰挂革囊,气势异常威猛。
那为首的一个秃顶大汉,一眼著见小李子就要招呼。
小李子最是机伶,赶紧对他一使眼色,这秃顶大汉才装做互不相识的样子,领著其余众人各自坐下,每人只要了一壶酒和一碗面,各自吃喝起来..
只见从那店旁的小路上,又转出来老少两人,那老者须发皆白,只是两目已盲,左胁下夹著一具胡琴,右手持著一支青竹杖,看他年纪已过古稀,而步履倒很轻健。
老者身后跟随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这妞儿却生得眉目如画,一张红馥馥的苹果脸非常可爱,虽是一身粗布衣裤倒还干净俐落,一头秀发恰似乌云,梳著两条小辫子,垂在两边,煞是有趣。
两人走到店前,盲目老者似有意又无意,冲著假阿玉一笑,又翻著一青白盲眼,扫了座上众人一遍,然后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把胡琴放在膝上,随手拉动琴弓,伊呜声鸣,高亢入云。
立刻就引起别人注意,这首老者就自顾自的说道:“各位客官还是多歇会儿,听我这小孙女为各位唱首俚歌,如是听得还中意,就随便赏几个子儿吧..”
一说罢也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便自奏起一支曲子,音韵铿锵,令人心旷神怡..
随见小姑娘启朱唇,露贝齿,依声和拍的曼声唱道:
夕阳古道,骏马踏落花,借问仙姑,何事枉芳驾?为郎呵护,乘舆走天涯;情可佩、义堪夸,稳起心儿莫用怕..
歌声清越,恰似珠落玉盘煞是好听,连那些凶神恶煞似的大汉听了,虽是不懂其中词意,也不禁眉飞色舞,大声叫:“好!”
只是那假阿玉似乎懂得歌词含义,只听得美目流光,玉面飞霞,贝齿咬唇,微露羞态,但旋即归于平静了。
老者一听有人叫好,大是高兴,吩咐小姑娘再唱一首。
那小姑娘一双满含智慧的大眼睛,飞快的盯了这假阿玉一眼,就含著微笑再次引吭高歌,唱道:
洛阳花正好,风雨聚强豪,伊人美如玉,云燕是天娇;技压群伦,
志比天高,休让跳梁小丑张魔道,皆叫他应劫难逃!
这支歌,更是唱得风回云遏,清音绕梁,只听得满座动容,尖声如雷,一个大汉,拍手叫声:“好!”
尤其是那秃顶大汉,霍的站起,掏出一锭银子,往老者桌上一丢,道:“嗨,小妞儿唱的真好,银子拿去,再来一个,哈哈..”
老者收起胡琴,扶著竹枝,站起说道:“够了,够了,我老人家也该走吧..”
说著就朝外走去,那大汉见老者没取银子,仿佛是扫了他面子,大为光火,吼道:“喂,老头儿,歌不再唱可以,连大爷赏的银子也不要了?”
老者头也不回,一面朝前走著,自言自语似的说:“留著吧,你有此好心,祝你好运!”
那大汉似还要发作,其余几个大汉也一齐起身,拉了他一把,边往外走边说:“天快黑了,快走罢..”
于是又一阵风似飞驰而去,那假阿玉书生,这才似从沉思中醒来,才发觉那盲老者和小姑娘已走的没了影子。
低声一叹,付过饮食钱,依然慢慢牵马走出,腾身而上,挥鞭绝尘而去,快似透风,转眼消失于苍茫暮霭之中了..
这一下小李子可急啦,他心中不住的抱怨:“我的好姑爷呀,你忽然又跑得这样快,我这两条腿,怎比你胯下的四条腿呀..”
抱怨只管抱怨,人追丢了可不得了,也只好咬紧牙关,没命的猛追而去..
※ ※ ※ ※
一轮明月高悬东方天际,清光普照,树影婆娑,大地显得一片清寂。
此时是初更过后,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上,叭达叭达的飞驰来一匹银驹,一位蓝衫飘飘的假阿玉,看他扬鞭催骑似是全神赶路的样子。
眨眼工夫,已驰近一片墓地,累累荒坟,气象阴森,这片荒冢占地颇广,随著丘陵起伏的地势,一直延伸到一大片山林之间。
四野寂然,风吹树动,寒气袭人,乱石荒草之间,时见青磷点点,游移明灭,望而生怖,偶而一声枭啼更是听而寒心。
这叫一般胆小的人到了此地,无不吓得冷透全身,牙齿打战,可是这位假阿玉却似胆大得很,简直视而不见的昂然催马而过,毫不理会这些。
当他的马儿驰过墓地半里之时,忽然从他身后飞起一支信炮,冲天而上,在空中“啪”的一声炸开,火花四散!
他对身后这些行动,显然明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头都不回的催驾向前,毫不为意。
越过荒冢已到山林边缘,忽从林中闪出两个黑衣蒙面人挡住去路,左边一人喝道:“站住!”
假阿玉就勒马问道:“干么?”
那人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妙极了,这简直是剪径贼的口吻嘛!
阿玉笑道:“原来是剪径的毛贼,叫你们当家上来答话。”
那人答道:“年轻人莫要卖狂,乖乖的丢下银子,就放你过去!”
阿玉一扬手中的马鞭,正学著他的口气说道:“银子倒有,只是我这家伙不答应。”
两个蒙面人一见说僵了,迅速对望了一眼,掉头跑入林中,一个高声叫道:“有胆的就闯进来试试吧!”
阿玉一笑,也不答话,催马跟进,入林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他心里明白,虽有厉害埋伏,但到底不敢伤他,于是依然毫不戒备的往前直走。
此时,已到密林深处,忽听三击鼓响,四面人声呐喊,火把照耀如同白昼!
他扫目环视一周,只见周围已被人团团围成一个直径约三百步的大圈子,估计总在二、三百人上下。
除了每隔几步一人高举火把外,其余之人都挽弓搭箭,引满待发。
随听有人高声喝道:“年轻人,赶紧下马受缚可免一死,如敢违抗,乱箭穿身而亡!”
阿玉哈哈一笑说道:“你们这些弓箭,好像小孩玩具一般,休想伤得了我!是英雄好汉,何不派出高手来与我一战?”
话说完,没人应,阿玉等得不耐烦,凌空招手,吸取了一大把松针在手,又道:“你们既不敢和我公平决战,那就放箭一试好了。”
就有人答道:“我们若下令放箭,你准死无疑!”
阿玉哈哈大笑说:“好吧,就请看看我的手艺啦!”
随即扬手一旋,满手松针飞洒了出去,只听那些挽弓的大汉,一片哎哟叫声,握弓的手上都被松针射中,虽未受伤却疼痛异常,垂著
手再也举不起来啦。
只吓得众贼魂飞魄散,既不能射,也不敢逃,畏畏缩缩地往后退..
那文士看了那些受伤的大汉痛苦惊骇神情,淡笑著问:“滋味如何?
还能放箭吗?”
又听有人答道:“年轻人功力不弱,但你也休想走得了,不信且看,你脚下是甚么?”
说著,只听得竹哨声大鸣,四周草丛之间立时响起了沙沙之声,他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周身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四周草丛之中,万蛇齐出,昂头吐信,同他迅速的游来,距身前仅有一丈之外。
因他生来就最怕蛇,从未见过如此奇形怪状,多而且大的蛇,怎不吓得他几乎惊叫出声呢?
但他秉性素来好强,尤其处在目前这种境地,他怎能丢人?故心中虽是害怕极了,表面上还是装做镇定自如,赶紧从怀中掏出个小瓶,沾了点药粉,抹上鼻端,又倾出一些,扬手洒在周围,如此一来,蛇群虽多,但到了洒有药粉的地方,就不敢前进,无论哨音如何催迫,也难越雷池一步。
阿玉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于是扬声说道:“这些蛇儿又有何用?
识相的赶紧收了,如果再惹得我性起,全都杀掉!”
有人迅速应道:“纵然你能杀死蛇群,更有奇阵困你,仍难逃脱!”
阿玉“哼”了一声道:“好,那我就先除去了这些蛇群再说..”
忽听一个熟悉声音叫道:“且慢!”
这是谁?他艺高人胆大,所以故意不动声色,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甚么阴谋?
今见他三人现身,就装做很吃惊的样子“哦”了一声说:“原来是三位兄台侠驾,真是幸会得很!”
原来就是“辣手红线”主婢三人假扮的少年书生了,萧湘赶忙陪笑还礼说:“不敢当,兄弟等也是刚刚回家路过此地,就听见有人聚众寻仇,因不知是谁未便干预,只好隐身暗处窥视,这才发现竟是些剪径毛贼,竟敢冒犯兄台侠驾,现在小弟等既然遇上,且请容小弟代为破去蛇阵,再合力收拾群贼吧!”
说著也不等对方如何表示,就由袖中取出竹箫,就唇吹出了几个音响。
说也奇怪,箫声一发,就听四周沙沙之声再起,转眼蛇群已随即不见了。
接著又扬声对群贼喝道:“你们这些大胆的强人,怕死的就赶快散去,本侠让你等逃生,如敢顽抗,我们就不容情啦!”
群贼一听,一声呼啸,纷纷四散,转眼已走得一个不留。
萧湘再又走到阿玉面前抱拳说:“幸未辱命,群贼已退,但此时天色不早,兄台如无急事,寒舍就在前面不远,就请同至舍下屈驾一宵,明日再行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又慢慢走近了几步,举手虚晃了个“请”的姿势。
就他这举手一扬之势,一缕目光难见的淡淡轻烟一洒,只见阿玉张口要说话,身子似乎顿了一下,就颓然栽下马来!
另两个少年书生,赶紧飞身近前,双双伸手把他接住了。
可是奇怪,他人才离鞍,胯下的银驹就发足狂奔而去。
这里萧湘主婢见人已到手,哪还注意马儿,立即发出啸声,林内奔出一队人来,就用软榻把阿玉抬起,簇拥著如飞而去..
※ ※ ※ ※
西山丹枫山庄,此时正是灯光如昼,人影幢幢,显得异常忙碌的样子。
小李子子飞步奔进庄门,高声嚷道:“小姐回来啦!”
秦重闻声出现在大门口,叱道:“小李子你嚷甚么?”
小李子吓得一伸舌头,一缩头,又忙著哈腰连连说:“是..”
老者又问:“小姐可是已得手了?”
小李子这才回过神来,又赶忙躬身应了一声:“是。”
老者神色稍霁,又挥挥手说:“你有功啦,难怪这样神气哩!”
小李子又哈腰说:“小的怎敢?总管你多关照啦。”
老者微一点头说:“下去吧,回头在小姐面前会提起你的功劳。”
小李子连忙打躬作揖,谢了又谢的退了下去。
此时庄外已赶到了一群人马,最前面的是三个骑马的少年书生,后面一群簇拥著一乘软榻,上面躺著一人,用张毛毡连头带脚的盖著。
未到庄前,三个书生下马,看众人把软榻抬入,一直进了一座精舍之中,才把软榻上的人很小心的移放在绣榻之上,众人这才退出。
萧湘就唤来东晴、西晴二婢,吩咐她们好好看守榻上人,然后自去里面沐浴更衣去了。
过了顿饭光景,萧湘换回女装,刻意打扮,来到精舍房内一看,
守护的东晴、西晴二婢,已被人制住穴道,睡在地上,床上竟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阿玉的影子!
再看桌上压著一张素纸,上面写著的是:
从此改邪归正,自有锦锈前程;姻缘祸福有命,岂是强求可成?
看字迹极为端秀,词意恳切,这四句旨在规劝。
再看笺上并无上下题款,只在左下角画著空中飞燕的表记,一时竟莫名其妙,赶紧察看两婢,仅系被点睡穴,立即为之解除禁制。
东晴、西晴二婢随即醒来,一见小姐即刻跪下说:“奴婢被人制住穴道,误了小姐大事,罪该万死..”
说著不禁哭了起来,萧湘伸手扶起两人说:“这不能怪你们,快把当时情形说明吧。”
两婢行礼谢过,然后说:“当时小姐离去不久,忽见床上那位相公掀被坐起,叫我们不可出声,并说,她是‘凌云燕’叫婢子劝小姐今后行事要光明正大,切莫任性胡为..说到这里,即举手一挥,婢子等立即失去知觉,以后的事就不知道啦!”
萧湘一惊!道:“‘凌云燕’?他不是阿玉?他又怎样长得跟阿玉一模一样?”
“那是化妆的!”
外面走进一个年轻人,正是那自命风流潇洒的“银鹞子”秦方。
后面跟进来的是那个诡计多端的秦重。
萧湘还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冷冷道:“你又知道了?”
秦方道:“我当然知道,我亲眼目睹,那‘凌云燕’以‘调包’之计化妆阿玉,引开‘快腿’小李的注意,而那个真正的阿玉却从树林易容脱身..”
他说得有凭有据,萧湘仍在半信半疑,道:“真的么?”
秦方道:“当然是真的,我一直盯在他后面,直到他住进了柳城镇荣升客栈,才放心地洗去化妆,露出本来面目,我才真正确定!”
秦重接口道:“现在他在哪里?”
秦方道:“柳城镇荣升客栈西进二号上房。”
秦重又道:“此时谁在盯著?”
秦方道:“‘鹰眼’老六!”
秦重踱著方步,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道:“有了!”
萧湘急切道:“怎么样?”
秦重叫大家附耳过来,吩咐道:“如此..这般..”
萧湘听得面上表情不断的变化,迟疑道:“这样一定能成?”
秦重拍著胸脯保证,道:“一定,如果不成,老夫宁愿提头来见!”
萧湘终于点头同意,道:“好,就这么办。”
大家分配任务,分头办事..
※ ※ ※ ※
阿玉在房中打坐,突然心声警兆,一跃而起,推窗而出。
只见西厢檐角高翘之巅,悄立著一个窈窕倩影,不禁一怔!道:“萧湘?是你么?”
萧湘蓦然一惊!生似心中秘密被人家发现,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
阿玉一掠而至,心中起疑,问道:“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干甚么?”
萧湘呐呐不能成言,道:“我,我只是来看看你,睡著了没有..”
话才说完,就像无意中泄露了心中秘密一样,面色霞红,轻轻一跺脚,掉头疾奔而去!
想要追但又止步,望著那瘦弱、孤单,受尽相思之苦的纯情少女,悄然离去..
阿玉回头要走,蓦然发觉刚才她站立之处遗下一物,拾起来一看,竟是一只锦绣香囊。
入手微温,淡淡的香味,如兰似麝,是女性经常系在身上的,不知怎么?会遗落在此处。
正想呼唤,才想起她早已远去,叹了口气,回到房中,随手扔在桌上,却发出轻微的“当”一声,似乎里面装有硬物。
他也没有在意,躺到床上暝目而睡,心中却不禁轻叹,这个萧湘其实也是个好女孩,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此刻他一心挂念的只有梅洁洁与吕金花,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啦!
只不过这女人既然如此痴情,加果不找机会当面与她说清楚,只怕往后仍有许多纠缠..
会不会以桌上这只锦囊为借口..
那只锦囊静静的躺在桌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像是在轻轻地向他招手呼唤..
那只锦囊里的硬物到底会是甚么东西?
阿玉再也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拿起那只锦囊,怀著「偷窥”的心
情将它解开..
才一打开,就嗅到一种异香,很好闻,是甚么花香?
也是他涉世不深,毫无江湖经验,等他察觉有异,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头昏脑胀,两眼一黑,就昏倒不省人事..
※ ※ ※ ※
萧湘并未远去,只是与东晴、西晴二婢,及秦重、秦方父子,在另一民宅中等候消息。
负责盯视的“鹰眼”赶来通知,道:“行啦,他已经躺下啦!”
萧湘一喜,与东晴、西晴二婢火速赶到现场。
“银鹞子”秦方“五通神”秦重父子亦跟来,隔窗扔进一颗石子,那阿玉果然连动也不动..
想不到真的能顺利得手,萧湘又惊又喜,正想开口,秦重以手竖唇,要她噤声。
然后递过一只瓷瓶,压低声音道:“因为房内还有安宁香的气息,你最好先服一粒解药再进去..”
萧湘听说要她进房去,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慌张道:“然后呢?”
秦重道:“然后你就可以用这个解药救醒他..”
萧湘又道:“救醒他以后呢?”
秦重好笑道:“救醒他以后,你就可以用你的温柔手段,将那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拉著东晴、西晴二婢后退,一面道:“我们不会打扰你,你尽可慢慢行事..”
秦方却表现得无限气愤,跺跺脚疾奔离去!
萧湘不理会秦方到底如何,只是又慌又乱地向东晴、西晴道:“你们不要走远..”
秦重道:“你放心吧,我们就在附近,你一出声,我们就到!”
萧湘一颗心就像小鹿般的乱撞,但是终于咬紧牙根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凡,吞了进去,回头一看,只见秦重与东晴、西晴二婢在不远的转角处,向她挥手示意她快去。
这才怀著一颗慌乱的心,推窗而入..
她才一进入,秦重就出手戳在东晴、西晴二婢的背上。
二婢脚一软,就昏倒地上..
秦方立刻出现,一副猴急像,急急问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秦重道:“再等一下,等她药性发作你再进去,先除掉那小子,再好好享受那肥嫩的天鹅肉..事后,全部赖在那小子身上,死无对证,她也只好吃闷亏,非嫁你不行了!”
秦方大喜,秦重又道:“我先把这两个丫头送回去,免得在这里碍事..”
说完夹起东晴、西晴二婢,飘然退走..
秦方望著那扇窗子,露出奸恶的笑容..
※ ※ ※ ※
萧湘进了房间,一眼就见到阿玉昏倒在地上,大为心疼,急忙伏身将他抱起。
谁知自己却头晕脑胀站立不稳,反而跌在阿玉怀中..
又闻到那种发自他身上的那种淡雅体香,萧湘情不自禁地心头狂跳,面红耳赤,全身燥热了起来..
情不自禁地玉手伸入了他的衣襟之内..
但是自己一个清白少女,怎么能对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心头一禁,赶紧缩手,先倒出一粒解药,塞到阿玉嘴里..
自己全身燥热,心痒难熬,她却不知道秦重给她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一种奇淫媚药!
药性发作,痛苦难当,就像千百只蚂蚁同时起进心嵌里..
心中一阵迷惑,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矜持,伸手扯开阿玉的衣襟!
就在此时,秦方从窗户悄悄溜了进来,口中一阵邪恶的淫笑,一指戳在萧湘背后“大重穴”上。
这一指下去,萧湘本该应声昏倒,任由摆布才对,但是秦方实在太情急,未曾等到她药力完全发作。
萧湘灵智未失,身子一扭,这一指就以毫厘之差,没有真正戳中穴位。
既使如此,萧湘仍被击得一个踉跄,几乎仆倒,迅即转身,惊叫:
“秦方,是你?”
叫声未了,秦方跟上一步,又一指戮中她的胸口“玉府穴”!
这一次萧湘才真的应声而倒,却已经认出他来了。
秦方嘿嘿淫笑著,道:“既然已经身分暴露,小爷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霸王要硬上弓啦!”
这秦方果然色胆包天,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撕!
“嗤喇”一声,衣衫碎裂,雪白的胸膛袒露了出来!
秦方双目尽赤,伸手抱起萧湘扔到床上,又伸手一扯,就连长裤也撕成了碎片!
此刻的萧湘已经玉体横呈,虽然被点了昏穴,而体内的媚药却使得她雪白肌肤呈现艳红,星眸半睁,鼻孔翕动著,吐气如兰,含混地呻吟挣动..
再也按捺不住,匆匆解开自己的衣裳..
就在此时,地上的阿玉却醒来..
宁神安息香虽然灵效,那粒淫媚之药,却更厉害!
药性发作起来,血脉贲张,竟把安息香解了,睁开眼来看见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不禁怒从心起,虎吼一声,拔出匕首就扑了上去!
秦方匆忙中回身,闪避不及,被匕首划破手腕!
一阵异乎寻常的剧痛,加上作贼心虚,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越窗而出,狼狈而逃!
仍听到阿玉在后面叫道:“秦方,解药在哪里?”
※ ※ ※ ※
秦方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也不敢停下来..
一个阿玉已经足够他受的,再加上萧湘,自己准死无疑!
眼前就是那座森林,他全力疾奔而去..
还没有到森林边缘,他就已经不支倒地..
他万万没有想到,阿玉割伤他的匕首,是沾有化血龙的毒液..
※ ※ ※ ※
阿玉才一解开萧湘的穴道,就被她一把缠住,再也不放..
气息咻咻,在他脸上、颈上狂吻著,呻吟道:“我要,我要..”
阿玉体内也起了强烈的变化,但是他一点灵智未失,咬紧牙根,努力自制,道:“我们都中了毒..”
萧湘呻吟扭摆著道:“我知道,是秦重父子..”
但是她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疯狂地缠住他,道:“我不管,我要,我要!”
阿玉叹道:“你会后悔的..”
萧湘呻吟著道:“不后悔,我要..”
但是他却不能要,他已经有了梅洁洁,有了吕金花。
虽然他自己也是欲火中烧,极需解决,但是他不能!
幸好他所学的“盈虚奇功”是最正统的道家心法,目前当能自我克制,再拖延下去就很难说了..
不由分说,将她双手扯开,拉得站起。
见她衣衫已碎,不堪入目,幸好秦方脱下一件长衫来不及穿走,顺手拾起往她身上一披,拉著跃出窗外,道:“跟著我跑,把血液活动开来,把药力驱散!”
※ ※ ※ ※
幸好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阿玉不由分说的拉著她疾奔,倒也不怕惊世骇俗。
可怜的萧湘跑得两腿发软,几乎跌倒,阿玉却狠起心肠来,喝道:
“继续跑!”
拉住她再跑,萧湘喘息道:“西山..丹枫山庄!”
阿玉一怔!道:“你说甚么?”
萧湘道:“送我回丹枫山庄,我住在那里..”
阿玉一抬头,只见西山已经在望。
不再耽搁,双手一伸抱起萧湘,疾奔而去..
※ ※ ※ ※
丹枫山庄的庄丁们警觉性够强,人影还在十丈之外就已扬声喝道:
“谁?”
人影回答道:“是我‘五通神’秦重,有急事求见慕容小姐!”
话才说完,秦重已经夹著二婢奔至,庄丁们认得他,今天清早才刚刚来过,纷纷围过来,指著东晴、西晴二婢,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内一个黄莺出谷似的美妙声音道:“让他进来!”
※ ※ ※ ※
庄丁们抬回东晴、西晴二婢,秦重跟在后面走进来,朝厅上一位绝色少女急道:“大小姐快,快去救萧湘姑娘!”
原来这绝色少女就是武林四大世家“江南慕容府”的慕容大小姐,慕容可人,正是这丹枫山庄的主人。
慕容可人与萧湘是闺中密友,闻言大惊,急道:“发生了甚么事?”
秦重神色紧张惊慌之急,道:“快去,快去!萧湘被一个叫阿玉的小子糟塌了!”
慕容可人大吃一惊!道:“在哪里?”
秦重道:“长兴客栈后厢上房!”
慕容可人大怒道:“好大的狗胆!”
玉手一伸,两名贴身丫鬟立刻递上她的柳叶双刀。
就在此时,门外又有庄丁喝道:“来者是谁?还不停步!”
这么深更半夜,怎么还会有人闯庄?慕容可人纵身而出,恰见一条黑影手中似乎还横抱著个人。
那黑影并不停步,只一闪就闪过拦截的庄丁,疾奔已至面前,将手中抱著的人一扔,同时叫道:“接住!”
慕容可人仓卒中只得伸手接住,原来竟是萧湘!
只一晃间,那黑影又闪过拦截的庄丁,疾奔远去..
慕容可人喝道:“追!”
萧湘伸手拉住她,呻吟道:“不,不要追,是他救我回来的..”
慕容可人一怔!道:“他是谁?”
萧湘道:“他就是阿玉..”
慕容可人道:“怎么会?”
再回头,竟已失去秦重的踪影..
慕容可人急吩咐取解毒丹来,喂萧湘服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湘咬牙切齿,道:“陷害我的就是他秦重、秦方父子!”
※ ※ ※ ※
阿玉却没有解毒丹可以服用,他只能咬紧牙根在荒郊野外往北拚命奔跑,藉以活络血脉,解掉毒性..
直到次日近午,才觉得淫毒已褪,不再那么痛苦了..
只不过因为长途不停的奔跑,精疲力竭..
乌沙江水赫然横伸在前面,沿著河岸的大道慢慢走著..
风尘甚大,他觉得口中干渴,瞥见前面一座茶棚,连忙走过去。
茶棚外停著一辆大车,进到棚里,只见那赶车的满头汗珠,口中咕噜道:“要人连夜赶,又不肯多化银子,这算是甚么..”
下面的话,被饮水声打断了,阿玉不禁肚中好笑,扭头看看门外停著的大篷车,暗想坐在里面倒也舒服。
那赶车的看见他一表斯文,衣服上沾了一层尘土,便搭讪道:“相公也是往西去吧?”
阿玉和气地点头“嗯”了一声,赶车的道:“我的车也是往西去,相公你要肯买点酒钱,就委曲些坐著,总比走路舒服..”
阿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喝完茶便随著车夫走到马车旁。
赶车的先告诉里面那位客人,他在一旁似乎听到那客人尖锐地“哼”一声,接著探头出来。
彼此一照面,那客人本来满面怒容,忽然消散。
阿玉打量一眼,只见这位客人细细的眉毛,斜飞入鬓,双目如一
对寒星,鼻挺口小,配得十分均匀,他心中喝采道:“好个俊俏风流人物!”
他向那客人一揖,那客人也含笑点头,上得车来,彼此互通姓名,阿玉照实说了,那客人自称张长亭,在寒暄时谈吐温雅。
这位萍水之交的客人甚为奇怪,并不盘问他的来历和去处,对他那柄缠在腰间的软剑,视若无睹。
可是他对沿路地方都熟悉,一路指点谈笑著,不知不觉已经是晌午时分。
这时他们走到一个市集,张长亭告诉他此地地名为“土桥”打算在这里歇息下,到傍晚时分再赶路,因为那个车夫得困上一觉,这是他昨晚雇车时说定的,阿玉同意了。
阿玉先进了店,要下一间房间,张长亭匆匆进来,温和地叫道:“店家,要两个房间。”
阿玉不禁愕了一下,心想他也许不愿同住在一起,便没有作声。
张长亭跟著店家迈步,扭头见他默然,星眸一转便笑道:“玉兄,小弟一向独自睡惯了,出门来还是改不掉脾气..”
阿玉听了,容色稍霁。
各自进房间之后,阿玉觉得相当眼困,胡乱抹一把面,抖掉衣服上尘沙,倒头便睡。
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被甚么声音惊醒,张开眼睛,似乎见到人影一闪。
他心中有事,倏地坐将起来,见房门关得好好的,反手一摸,那柄绕指剑仍在腰上。
他放心地嘘一口气,走到窗边,揉眼看看天色,原来才是日落酉牌时分,推门出来,迎面碰见店家,他问道:“店家,和我同来的客人起来没有?”
店家回答道:“那位客官还未起来,我说,相公你可要吃些点?”
阿玉点点头,道:“你别把他惊醒,随便弄点甚么吃的,端到我房间来便是。”
店家唯唯答应,他终是惦记著方才惊醒时的人影,便走出店门,扫目四看。
忽然看见对面两个人倏然转身,急急走开。
他心中大为狐疑,在肚中暗暗嘀咕著,便缀著两人背影,走出路口,想要弄清楚他们搞甚么鬼?
※ ※ ※ ※ 阿玉追著那两人的背影,才走了几步,突然记起梅洁洁说过,江湖上鬼蜮伎俩甚多,尤其是上一次在九固山上,被一个萧老头耍了一次,一直铭记在心。
莫要中了这两个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还是放走那两人,转身回店。
却见店家在院子里躞蹀往来,再看张长亭的房门,仍然闭得紧紧的。
他站了好一会,见店家还在徘徊,忍不住问道:“店家,你想等我的朋友起来么?”
那店家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是你那位朋友吩咐,要我在这个时分看守他的房门,他说别叫任何人打扰,就连你也不让吵醒他哪!”
阿玉听了,面色不觉一沉,想道:“这人好生奇怪,是不是瞧不起我,所以不和我一起住,又怕我去吵醒他..我岂会冒失去惊动他呢?”
他心里想,便不再说话,回到自己房中,沉吟半晌,再想道:“我本来十分随和,从来不斤斤计较,怎的会生他的气?人家也许有这类怪脾气呢..”
店伙又端来点心,原来是一盘水饺,他用筷子、汤匙捞著慢慢地吃,吃了好几个,看到数量甚多,忽然想到:“这盘饺子一个人吃嫌太多,留些与他吃吧。”
忽地房门开处,一个人走进来,他抬眼看时,正是张长亭。
他在桌旁坐下,星眸一转,乌溜溜的眼珠瞧著他笑道:“玉兄,你吃饺子呀,分几个给我尝尝吧?”
他连忙点头,正想叫店家再来一副匙筷,谁知张长亭笑嘻嘻地从他手中取去筷子,一面夹饺子,一面道:“不必叫店家了,用你这副便行啦。”
原来这人极是随和,绝不是难以相处的人,看他捞饺子,心中自觉好笑。
张长亭吃了几个,抬头道:“你笑我失礼么?我不吃了。”
说完,将筷子塞在他手上,呶著嘴望著他。
阿玉觉得他的手细腻白净,柔若无骨,当下急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错怪了你..”
张长亭细长的眉毛一耸,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紧紧盯著他,阿玉只好歉然一笑,道:“反正我没有笑你失礼,你还要吃不?”
张长亭道:“不,我吃够了,我是跟你说笑,你自己吃吧。”
阿玉道:“你怎么食量这么小,才吃几个就饱了?”
张长亭咧嘴一笑,道:“谁像你,大肚汉..”
他的神情忽地缓和下来,阿玉便继续吃起来,张长亭只是极有趣地瞧著他的吃相,阿玉被盯得不自在,道:“怎么啦?”
张长亭亦自觉失态,道:“玉兄,我们等会儿改坐船,溯江西上,你说好么?”
他点头道:“好极了,就坐船吧。”
待得他吃完之后,张长亭便催他立即启程。
阿玉适才看到行迹可疑的人,心里也愿早点离开,正要付账,张长亭道:“我都付清啦,我们走吧。”
他想起今天早上那赶车的话,奇怪他为何变得慷慨,便问道:“那车夫呢?我答应给他酒钱的。”
张长亭扯著他走出店门,一面不耐烦地答道:“我也替你给了,走吧..”
※ ※ ※ ※
他们走出镇外,便见到乌沙江在前面,张长亭似乎久走江湖,对这些琐碎事务十分在行,自各奋勇去和船家交涉,终于订下一艘看来才十分舒适的小船,那船夫看来也老实可靠。
这才牵著阿玉的手,一同钻进船舱中。
张长亭道:“从这里西上不大好走,我们先到樊阳,再打汉水坐船,你说可好?”
船已经开了,不好也得好,只不知他闹甚么玄虚?
张长亭推开篷窗,探头往岸上细看,忽然冷冷地“哼”一声。
阿玉也从窗缝中见到,船已顺流而下,岸上却有两骑正纵辔回驰。
心中想这两骑大概是秦重要为儿子报仇缀住我的,不禁气忿,也在鼻孔里“哼”一声。
张长亭回过头来,双目如电,扫过他的面上,见他看著岸上,面上神色不好,眸子一转,便浮起笑容来。
他可是会错意,以为阿玉是为了他的缘故,所以对那两骑不满。
各怀心事,两人都躺下来..
张长亭转一个身,身躯挨著阿玉,鼻孔里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
淡雅高贵的香味,似从阿玉身上发出,但也不以为意。
这香味真好闻,他不由自主地多吸了两口..
却莫名其妙地心烦意躁了起来..
阿玉船本是躺在舱中,不觉迷糊地睡著了..
※ ※ ※ ※
忽然两人都被船家吆喝之声惊醒。
睁眼看时,张长亭伏在阿玉怀中,两人目光相触,张长亭白玉也似的面庞上,浮起一片红晕。
连忙坐起来,讪讪地探头往岸上看,这时天色已是薄暮,那船家正吆喝著向岸上靠,原来到了一个市集。
张长亭走出舱去,命船家上去买些酒菜,然后回到舱中。
阿玉也上岸去解手,回来时,发觉码头上有三、四个汉子,神色可疑地注视著他。
他不禁气恼地瞪著眼睛,向他们走过去。
那几个人神色大变,忽然都“噗通,噗通”连声地跳下水里。
阿玉见他们狼狈而逃,气也平了,傲然一笑,回到船舱中。
张长亭从篷窗里看到,待他盘膝坐下,便笑嘻嘻问道:“玉兄,你为甚么把人赶到水里去呀?”
阿玉耸耸肩头,率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气恼想问问他们,谁知都跳下水去了,真是怪事。”
张长亭暗道:“我可知道,他们是怕我哪!”
口中却说:“大概你把他们打怕了。”
阿玉茫然道:“没有呀,我未曾见过这些人,而且我更不会打架。”
张长亭微笑一下,伸手拍拍他腰间那柄软剑,淡然道:“你不会打架,带这个干么?”
说著,便要解开来,阿玉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嗫嚅道:“这个,这个..”
他到底编不出谎话来,张长亭见他情急的样子“噗嗤”一笑,道:
“干么大惊小怪的?我看看都不成?下午若给人拿走,你怎么办?”
“下午?是谁呀?”他不禁忆起下午惊醒后,依稀瞥见的人影,便狐疑地瞧著他。
张长亭淡淡地道:“我是说比方这样,谁跟你说真的。”
他沉吟一下,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想道:“以后睡觉可得惊醒一
点,别要让人真的把宝剑偷去,有负那老人重托。”
这时船家回来,买了好些酒肉,张长亭叫道:“船家,你把船泊在下游那个湾里,那里清静些。”
※ ※ ※ ※
船家依命解缆,顺水流去,一会工夫,便在一个河湾内停住,把船系在一株杨柳树根上,低头问道:“客人,可是这里?”
两人走出船头,暮霭中但见洲岸杨柳在晚风中飘拂,除却归鸟扑扑飞过,再也没有人迹,竟是十分清静之处。
张长亭点点头,命船家摆好酒菜,对阿玉道:“玉兄,人生难得萍水相逢顿成知己,你我小酌三杯,不负这番缘分。”
阿玉欣然坐下,两人干了一杯,张长亭叹道:“光阴如箭,人生几何?自笑风尘劳碌,不能超然物外..看来玉兄你也尘孽满身,不能自拔,虽属天心,亦属人为!玉兄,我们再干一杯。”
阿玉一仰而干,酒力焚心,苦笑一声,道:“张兄俊逸神品,游戏人间,来去自如,小弟俗骨岂敢相比?此身今后适从,殊难自料..”
想起要找恶魔嘴,梅洁洁仍然身陷那永远不见天目的幽洞穴底,不觉愀然不乐。
张长亭见他好像惹起心事,忧郁不欢,赶快打岔道:“玉兄人中之龙,卓尔不群,前程正未可限量,小弟浪迹江湖,萍踪难定,何足道哉..且再干这一杯。你看一钩新月,正升起来了!”
随著他手指处,一钩新月挂在柳梢,水面上的微波映射起一片银光,使人顿觉心胸舒徐,如处身于安详宁谧的琉璃世界中。
张长亭曼声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阿玉神往地看著他,又看看月色和四下景物,失声嗟叹道:“啊!
但愿能常和你在一起..”
张长亭一敛幽怨神色,喜上眉梢道:“真的?你愿意?”
他点点头,答道:“当然是真的,可惜我有要紧事在身。”
他歇了一下,见张长亭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晴正在询问他,便摇头道:“还是不提好。”
张长亭见他不愿说出来,也不勉强,坦然笑道:“你有事在身,我也是一样,管它呢?反正我知道你的心。”
他觉得张长亭用的字眼欠妥,然而又不想纠正。
两人默然地坐了一会,又对饮几杯。
阿玉的酒量有限,加之平日少喝,此刻已微有酒意。
忽然张长亭举杯不动,侧著头,似在凝神细听,他也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忽然隐约听到马蹄践踏之声,似乎匹数不少。
阿玉立时微微变色,张长亭这时反倒从容举杯,毫不在意。
片刻间,蹄声益发清晰,大约有十多骑,在柳林外便停住。
人语喧声,随风送将过来,阿玉再也沉不住气,摔掉手中酒杯,回到舱里,将腰间软剑扶一扶正,匆匆向张长亭道:“张兄,你且在此稍坐,我去看看。”
说完,不等他答话,蓦地一飘身,跃到岸上。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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